钟成说配合地拉开书包,里面只有两三捆安全绳,以及配套的几个金属绳钩。
“里面有间隙,我们怕遇到危险,这是逃生用的。”钟成说语气紧张。
眼见要检查到自己,谢宝财有点慌神:“检什么查!我好心帮忙,你们还逮小偷一样搜我身,好人没好报哇!你是警察不?有这权力没?”
他连连后退几步,腰板一挺,脸涨得通红。钟成说抱歉地看向工作人员,一脸“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行了行了。”
工作人员头大如斗,他瞥了眼谢宝财瘪瘪的旧布袋,摆摆手。
“赶紧去,最多1小时。注意点,要超了时,你们只有俩结局——要么被间隙吞掉,要么被开除。”
钟成说接过防护服,点头如鸡啄米。
工作人员打开被铁链捆好的后门,反复叮嘱:“快去快回啊。”
芳华公寓内一片黑暗,唯二的光源来自绿莹莹的紧急出口,以及亮起又熄灭的惨白感应灯。电梯还在运作,一行人径直来到第十四层。
打眼望去,第十四层和其他楼层没区别。
公寓门密集整齐,像是一排嵌在墙上的棺椁。除了彼此的脚步声,三人听不到任何声响。
“不是来找人吗,咋还套个袋子。”谢宝财狐疑地揪揪防护服。
“高梦羽在走廊里洒了农药。”钟成说语气毫无起伏。
演技另说,对于此人信口雌黄的功力,殷刃生出一丝微妙的敬佩。
谢宝财笑了两声,没再问。也好,有这东西挡着,待会儿血不会溅身上。他的衣服可是宝贝侄子买的,值好几百块呢。
三人很快来到1413室门口。
钟成说与殷刃对视一眼,彼此点点头。
为了方便调查,1413室的门一直没上锁。钟成说抓住门把,利落地拉开防盗门——
门内安安静静,所有摆设还是上回的模样。谢宝财第一个冲了进去,四处探头探脑。
“咋回事啊这,姓高的娘们呢?”他按捺不住,一进门便目露凶光。
呯的一声,防盗门在他背后关上。
三人全进了这间不大的公寓。月光从大敞的窗户里洒进来,虽然没有灯光,房内依旧很明亮。银色的光辉拂过地砖,朦胧而静谧。
奇异的是,尽管众人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晚风,窗帘却一动不动,仿佛凝固在了空气里。
“耍我是吧,这哪里有人!”公寓房间不大,谢宝财急火火转了几圈,声音尖利起来。
钟成说没理老头,他站去谢宝财与窗户之间,面朝明亮的窗子。
半晌,他清清嗓子。
“叔,谢超死得那么惨,你是不是想杀了高梦羽?”
谢宝财拿包的手紧了紧,他吐了口痰,露出焦黄的牙齿:“是又咋地,难道那婊子不该死?”
钟成说嘴角颤了颤,似乎是要露出一个微笑。
可惜他背对着其余二人,在这个角度,殷刃瞧不见他的表情。
“喵呜……”
谢宝财话音刚落,一声软绵绵的猫叫声响起。
紧接着,空气中发出“咚”的一声怪响。如同手术刀割开皮肤,窗户前凭空裂开一条缝隙。
灰黄黏液顺着缝隙徐徐淌下,在空气中拉出一道道黏腻细丝,悄无声息地融入地板。肥大肉肢泥鳅般钻出,它们行动规律,连动作都左右完全对称。不出五秒,诡异的“花朵”再次绽放。
它的“花心”正对三人。
浓稠黑暗中,十四点红光不见闪烁,只是时不时移个位置。
柔软肉肢在房中轻舞,节奏快而规则,如同心脏律动。随着肉肢“开屏”,脑沟回似的皱褶在月色中泛起水光。
谢宝财不嚷嚷了,他呆滞地瞧向顺墙壁延展的庞然大物,渐渐露出个不屑一顾的笑。
“哈、哈哈,我以为是什么,贱货养猫还没养够……”
老头似乎对面前的东西失去了兴趣。他转向离自己最近的殷刃:“不是说好拍高梦羽吗,那女的在哪?要是你们真诓我,我要告你们诈我进来,还骗人家警察……”
这就是认知污染么?殷刃饶有兴趣地观察。
至少目前看来,钟成说似乎还没事。
这只“猫”实力不弱,比起之前那些邪物,它的手法还要自己正儿八经探查。
殷刃低下头,黑发垂下,他的双眼泛出一层鲜红微光。
此时此刻,殷刃眼里的谢宝财如同一个发芽土豆。老人的眼鼻耳口渐渐钻出半透明的瘤子,连关节处也冒出不少。
那些肉瘤密密麻麻钻出皮肤,快速长大拉长,朝天花板的方向伸展。
它们半虚半实,质地接近于“猫”的肉肢,看起来像一颗颗畸形大脑。肉瘤根部,毛细血管似的细根裹着煞气,正往他体内伸展。
问题不大。
及时切除这些东西,尽快杀死钻入体内的细根,还是能治的。
就是有点碍眼。
殷刃眼睛迅速回归原状,恢复相对清爽的视野。他深吸一口气,哆哆嗦嗦地喊:“钟、钟哥小心,你面前好大一只怪物!谢宝财他不对劲,我们还是逃吧——”
谢宝财兢兢业业地配合:“年、年轻人眼多手多了不起?老子年轻的时候,也有七八根手脚……”
说这话时,老人动作分外扭曲怪异。
他不再双腿站立,而是以一个奇特的姿势匍匐在地。他的四肢别扭地抻着,像是长出了看不见的肢体。
等趴稳当了,谢宝财用几乎要折断脖子的姿势扭过头。老人一双眼朝上翻,死死盯住殷刃,声音越来越洪亮。
“看不不起老人是是吧,等你你们老了,眼眼睛也也也会掉。快快把高梦梦梦梦羽带过来来!”
谢宝财唾沫四溅,声嘶力竭,口水顺嘴角不住流下。随着他身体蠕动,布包蹭在地上,那把锋利的刀掉上瓷砖。
老人一口咬紧刀刃,他的嘴唇被刀刃割破,口水和鲜血一起滴下。神奇的是,他的声音依旧清晰,也不知道怎么发的声。
“恨烂货烂货烂恨货杀杀烂货恨恨烂货,杀人人人杀杀恨人恨恨偿杀偿恨命——”
殷刃:“……”
哇,新时代的风格果然激烈,千年鬼王叹为观止。
殷刃看够了,他矮下身子,人口夺刀:“大爷,这是管制刀具,不能随便拿出来。”
谢宝财满嘴鲜血:“杀、杀杀……”
“杀人犯法。”钟成说冷静补充。
谢宝财:“……”
他开始努力爬向那只“猫”,嘴里以非人的速度疯狂呓语。
殷刃一脚踩住谢宝财的衣角,止住老头作死的步伐。他把那把刀藏在身后,语气惊恐依旧:“钟哥你快看看,你看我们有几只眼?”
“每人两只。”
钟成说回了个头,紧接着又去看那舞动软肢的怪物。
“别慌,我能看见面前的东西,它应当是某种肉眼可见的动物。”
“你不觉得是猫?”殷刃“紧张兮兮”地补充,故意大声咽了口唾沫。
“我觉得是可以发顶刊的全新物种。”
钟成说声音平稳,语气里带着浓重的遗憾。他半步没退,就这样站在庞大的怪物面前,看起来甚至有点……激动?
“我明白前辈们为什么拼命往识安钻了,可惜我的专业不是动物学。”
钟成说直勾勾盯着“猫”,目光里带着诡异的怜爱,仿佛在看一篇待发表的一作论文。
“你不要慌,识安的防护服能防住毒素。通常来说,这东西既然擅长错觉方向,它本身攻击力应当不强。”
殷刃几乎要为搭档鼓掌。钟成说同志的胆量着实惊人,可能肚子里九成空间都给了胆。
但就他的经验看来,钟成说的判断还真挑不出错。
“可、可这真的吓人!”鬼王大人敬业地嚷嚷。
“喵呜……喵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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