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就杀死了自己作品里最受欢迎的人类这一点就很不对劲,仔细想想就能明白,那个人类角色并非一开始就“最受欢迎”,而是他的死亡促进了这种遗憾般的圆满。
而且早期这个角色结局出来的时候,更多兽对它的评价是“大胆又恰到好处”,过了这么久,也依旧有兽诟病如今人类的设定太扁平,每次提起扁平,总避不了把宣承越创造出的那个人类角色拿出来做对比。
但东向田显然没有注意那些东西,他被困在了由极端人类控编织出来的信息茧房里,反而有一种众兽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他们不关注那作品剧情如何,他们只在意宣承越杀死了一个人类。他们也不关注这个人类的死亡对于整部剧而言有什么作用,他们开始剖析宣承越这个幕后工作者了,剖析他是不是有心理问题,因为点啥就变态了。
东向田曾经是真的非常喜欢宣承越的作品,在那个人类角色死去之后,他也有些难受,而与他有着相同感受的大部分兽都是人类控。
他不断地寻求组织,期望找个倾诉的地方。然后他跳进了极端人类控的各类分析里头,之后便再也出不来了。
其实东向田还真没那么人类控,他只是讨厌宣承越而已,这个曾经被他崇拜,作品陪他走出阴影的兽,身上有了污点,仿佛也污染了他的过去。
而那个幕后联系他的兽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杀兽犯,心理变态,养母曾经是警察副局长,就这样,东向田决定舍身取义了。
特别……傻缺。
可能当时东向田觉得自己特别勇敢吧,只能说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兽就是好忽悠。有一腔热血就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无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待会儿都得跟我们走一趟。”盘羊收回目光,又看向宣承越。
宣承越在关注那只黑山羊。
羊的瞳孔很奇特,是平放着的长方形,宣承越很难从那样的眼瞳中看出情绪。而黑山羊的眼睛和浩元一样,也是金色,当他注视一个兽的时候,他的眼睛会散发淡淡的光泽,宣承越猜测那是在施展他的能力。
有点玄幻那味了,比起浩元那种自带特效的能力,这种类型的感觉更神秘。
“宣导。”盘羊喊了一声。
宣承越回过神,盘羊笑着对他说:“你自己怎么想?基地那边的意思是揭露您人类的身份,由官方做背书,把调查结果拿出来。”
“瑰这件事好处理,但是有心兽在网上带节奏,我们澄清了有多少兽会信那就不一定了。”毕竟宣承越的养母是副局长,这层关系导致普通兽现在就已经觉得宣承越“作恶”是属于官匪勾结了。
官方的公信力会大打折扣。
宣承越听了这话,又抬眼看向公司其他兽,他们都紧紧盯着宣承越的脸,如果不是需要配合特员打上烙印,估计已经凑上来盘人类了:“一定得暴露吗?”
“您不想?”盘羊还是相当有耐心的。
“我们公司现在租的这栋小楼安保不太行。”宣承越想到那些极端人类控,只觉得后背发麻,“我怕他们在小楼门口拉横幅干点什么。”
“现在他们觉得您杀了瑰,他们不久之后也会拉横幅干点什么的。”盘羊叹了口气,像是很遗憾。
“我希望我的作品会是完整的,不要掺杂太多其他的元素。”宣承越继续又说,“实不相瞒,我很害怕到时候看到的都是一些莫须有的夸赞,我害怕那会让我认不清自己。”
“而且那个组织难道不知道我可以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吗?”宣承越又问。
“我们是有这个猜测,他们无非是想要调动那群厌人兽的情绪,毕竟人类身份本身也可以是一种特权。”盘羊点头,“到时候不怎么人类控的普罗大众会因为人类的那些隐形特权而反感,到头来他们依旧会怀疑瑰的消失与你有关,官方在包庇你。”
宣承越连忙点头。
结果盘羊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认真道:“所以您得足够悲惨。”
点头点到一半的宣承越:“……什么意思?”
“要知道,您从未因为人类身份获得什么便利,这是事实。”盘羊继续说,“这次袭击也是事实,我们是希望您能从这场袭击里受伤的。”
宣承越后退半步:“你想在这儿把我打一顿?弄出点伤口来?”
浩元拍拍宣承越的肩膀,安慰道:“他的能力是回溯幻影,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真实伤害。”
“您需要表现得很失望,很害怕。”盘羊继续说,“要知道在兽人世界觊觎人类,想让人类当自己宠物的兽的确不少,甚至还有想把人类装进罐子里制成标本的。”
“我现在确实很害怕。”宣承越老老实实开口,在他看来,这种病态的爱和病态的恨没有啥本质区别,反正都想整死他,不同的点是,一个希望他永葆容颜,一个希望扬他骨灰。
宣承越深吸一口气:“可是我的作品……”
“请对它有信心,请对你自己有信心。要相信繁华过去,哪怕您死了很久了,它也会被兽翻出来细细品味。”盘羊安慰他。
这只羊真的很会说话,但宣承越依旧不太想暴露。
“您不需要做什么特别复杂的工作,只要压制您的笑容,始终嘴角向下。”盘羊说,“我们会给您开一个精神压力过大的证明,您表现得足够脆弱就好。”
宣承越明白了:“你们没法暴露特员存在的事实,所以只能把瑰定性为失踪?所以没法排除彻底排除我的嫌疑,只能让我装柔弱站上道德的制高点?”
盘羊点头。
“伪造一个尸体对外宣称意外死亡很难吗?”宣承越不明白,特员应该有相对应的能力吧。
“不难。”这次回答宣承越的是浩元,“但是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这种伪造死亡的行为可能会让一部分特员寒心,特员都是隐藏着自己的一部分以求得安稳生活的,他们不希望自己的死亡被定性为某种意外,死亡对于特员而言很重要,那是一个句号。”盘羊很有耐心,他跟过来估计就是专门来做宣承越思想工作的。
特员是一个正在消亡的,曾经极度辉煌的存在。
他们的消亡不可逆,就像普通兽的崛起没有兽能够阻止一样。特员的能力一代不如一代,而普通兽的科技却是越来越强。
大部分特员想要平和地融入这个世界,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
然而还有一部分特员选择冲突,如果那不回主动权,那就大家一起死。
但特员这个群体本身因为衰落而高度敏感,所以极端特员闹出来的幺蛾子只能交给特员去处理,普通兽在他们眼里属于外兽,终究会取代他们的那种,外兽去清理极端兽,反而容易让许多摇摆不定的特员坚定反现代文明的理念。
所以只能交给他们处理。
同样的,那些极端特员也知道普通兽的底线,为了社会稳定,普通兽不允许特员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样会造成不小的动荡,毕竟普通兽里头极端派也不少,到时候两方闹起来了,那就是不死不休。
极端特员组织还不想那么早的激怒普通兽,这也算是一种诡异的平衡与默契。
解释过后,宣承越表示自己理解了,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也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再给基地添麻烦:“我现在就一个要求。”
盘羊笑着朝他抬抬手,示意他可以尽管提。
“不能耽误我的工作。”真的再也耽误不起了。
“当然没问题。”盘羊有些意外,不过觉得这种要求如果是宣承越提,又莫名的很合理。
宣承越深吸一口气:“你们是现在就透露我的身份,还是说……”
“在您‘受伤’后的第一时间,我们会谴责伤害您的兽。”盘羊笑着说,他朝着宣承越伸出手,“把您的手递给我一下。”
宣承越犹犹豫豫,在伸手之前,他又询问了一遍:“我只要不笑场就行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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