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主角不想拯救世界(108)

　　阎肃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很快下达指令，“立刻让特别行动队抵达现场，听候指挥。”

　　他叫住正准备离开的S1分部基地负责人，“但是，他的异能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闫肃的目光中带着怀疑，新入编的特别行动队队员已经被检查过了，没有人将能力借给i71，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我想，应该是在S2分部基地死去的士兵。”S1分部基地负责人双手插兜，淡淡道。“能力失去了它原本的归属，自然便不会再离开。”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被基地总部用镣铐拷在观察室的那十天，乃至冲上审判庭的那一刻，i71一直拥有着这些死去士兵的能力。那他为何要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难道是为了麻痹他们——阎肃望着屏幕上的挟持画面，背后忽地有寒意渗出。为了麻痹他们，换得一击必中的机会。

　　端泽眼前鲜红的世界突然暂停了，随后这个世界粉碎成了一片虚无。他的脑海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的眼前有人影在晃，在冲他喊叫。端泽下意识地想要咬着刀冲他挥过去，可却被束缚带给绑住了。

　　“他有意识了！快快快！快给他松绑！让他接电话！”

　　端泽垂着头，任他们动作。等到束缚带除去，手铐解开的那一刻，他猛地冲最近的那一个人撞去，手趁势深伸出，精准地握住了桌面上的手术刀。他对这把刀的位置早已熟记于心。

　　“他还在应激反应！你们不要靠得那么近！”这一句提醒来得太迟了，那把刀已经高高举起，狠狠地落下。

　　兵荒马乱间，被甩落在地的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喂，是我。”

　　刀尖所对之人双目满是惊恐，刀落下的时候甚至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所有人都已知道太迟。

　　“你还在等我吗？”

　　i71？

　　他怎么在这里？

　　刀尖堪堪停在了离动脉一毫米的位置，血液沿着刀侧朝外渗了出来。

　　所有人都在剧烈地喘息，像是刚和端泽一样，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而刀下的可怜人已因为过度惊吓而昏迷过去。

　　端泽目光涣散，刀尖仍悬停在动脉之上。他的情绪还深陷在噩梦中，却下意识答道，“我在。”

　　电话那边传来了风声，和i71的呼吸声。他又放轻了声音，好像怕惊醒了端泽。

　　“那么，你在哭吗？”

　　端泽下意识答道，“我在。”

　　就连端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眼泪正从眼眶里流出，安静地落在锋利的刀尖上。

　　他一直没有在噩梦里见到i71，这是一件他认为幸运的事情。i71可以无需承受这一切，远离这一切。

　　只是现在，他的眼泪告诉他，他也是会觉得孤独的。

　　电话那头i71的呼吸一顿，随后笃定道，“我来找你。”

　　他又重申，“很快。”

　　“这闹得可真够大的。”苟明义用手搭在前额上，咂舌道。随着他的动作，手腕上电子镣铐也露了出来。

　　基地总部给他们两个选择，接受芯片注入，或者接受外置镣铐。芯片注入正是和特别行动队的士兵一样，接受基地总部的直接控制，而外置镣铐虽不能实现控制，却包含着自毁程序。

　　每一层高楼都安置了外放装置，此时每一层都在外放着基地总部方的喊话，使得这声音能够毫无阻碍地传到顶层，以及安抚底层焦虑的人质父母。

　　“i71，你的通话请求已被满足，现在应该履行你的承诺，释放人质！”

　　i71的回复也同样贯彻天际，“你们没有满足我的请求，我应该履行我的承诺。”

　　远远的顶楼，有一个黑点从高空坠落，在长达十数秒的漫长下坠后，在地面砸下了深深的凹坑。鲜血四溅。

　　人群里传来一阵带着抽气声的惊呼，有人晕倒了。

　　“i71！你就不想见到端泽了吗！”广播里的声音陡然尖锐。他们确实在刚才采用了一定的话术。i71提出的请求是见到端泽，而他们故意混淆概念，改成和端泽通话。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i71竟然如此之残忍，竟然堂而皇之做出这样的行为。

　　他真的不是人类，不能用人类的同理心来揣度。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苟明义的手还搭在前额上，嘴里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苟明义的真相可以让他看见，i71并没有推任何人下楼，他只是一手握着话筒，一手凭空做了一个朝外推出的动作，接着他使用了他的能力。

　　可以造成恐惧幻觉的恫吓。

　　这是哪来的能力？苟明义的目光扫过那些人类，没有经过改造的他们是没办法发现i71的小把戏的，就连天台上那些小朋友也“亲眼”目睹了自己同龄人的“死亡”。

　　“这是警告。”i71道，似乎并不为广播里的声音所动。他的手指在空中虚虚一点，建筑在一瞬间变成透明。

　　他似乎觉得无趣，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去做。

　　无数的人影在空中坠落，像一场血色的流星雨。那些被紧急调动而来的特别行动队内，许多人的眼里闪过了狂热的猩红。

　　有一人甚至用牙咬住了自己的手臂，才能不叫自己兴奋地叫出声来。

　　特别行动队在一次次的任务后，纯人类的士兵被削减得近几于无，只余下接受芯片控制的改造士兵，以及被镣铐锁住的实验体，乃至被活捉逮捕的高等丧尸。

　　此时，这些实验体和高度丧尸眼睛都在发亮，像是夜间狼群的眼睛发出垂涎的绿光。队伍内传来一阵窸窣的躁动，而电子镣铐感应到监控对象的异常，发出此起彼伏的尖锐警报。

　　这样强大的，而又无所顾忌的存在，才是它们憧憬渴望的目标。

　　“让特别行动队出动！”眼见着人质已被撕票，无需再权衡利弊，阎肃下达了指令。可就在他的身边，另一个声音响起了。

　　“擒贼还是要先擒王。”一只手从侧面伸了出来，按掉了指令下达的通话键。

　　阎肃的血液凝固了，他一格一格地转动着身体，看见那个本该在数百米高空处的实验体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而周围安静得教人害怕，那些警卫脸上的表情，身体的动作仍停留在上一秒，连秒钟转动的声音也停止了。

　　阎肃和这名高等丧尸共处同一个静止的时空内，无处呼救，无人可察。

　　区域时间停滞的静止。

　　早在最开始，自己就该用导弹摧毁它。阎肃意识到了这一点，更意识到自己究竟错过了一个怎样的挽救基地总部的机会。

　　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绝望地想。

　　“现在，你决定认真答应我的请求了吗？”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如是道。

　　通话一直没有停止，i71不会挂断通话，而端泽也没有挂断通话。

　　端泽一直维持着握刀的姿势，直到周围都安静下来，彻底地安静下来。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将刀从他的手中拿开。端泽的目光这才有了焦点，“i71？”

　　来人却从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将头埋在端泽的颈间。热气扑打在颈部的皮肤，端泽感到尖利的牙齿抵在了他的动脉之上。

　　空气中尚且存在着那个可怜人受伤后的血腥气，这样的气味挑动着野兽的神经，尖利的牙齿不轻不重地咬着，时而又慢条斯理地研磨，似乎在思索着从何下口。

　　“我很生气。”他背后的野兽低声道。

　　端泽想说话，却意识到自己的嘴也被捂住了，他被压倒在地上，面对着i71，可他却什么也看不见，因为灯被关掉了。

　　“你答应过我，等我完成任务，就随我对你做任何事。”i71道。

　　他终于打开自己还未来得及拆封的礼物，可这礼物已经伤痕累累。i71亲吻着端泽手腕上的每一道伤口，带着怒气和鲜活，“我就不该放你回来。”

　　他太生气了，气得甚至想把端泽撕碎了，咀嚼他的骨头和血肉，全数吞到肚子里。黑暗里，端泽看不见他红得像红宝石一般的眼睛，但i71却可以看见端泽的每一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