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水杯在桌面嗑出声响,殷许眼皮微撩,冷淡的眸子扫过赢勾:“有什么问题吗?”
“不……只是觉得很像是我认识的一个人……”被那双眼睛盯上,赢勾浑身冰冷,即便早已没了呼吸,但在此刻,也似乎能感受到不能呼吸的痛苦。
他咽了口唾沫,不怕死的试探:“那神之一手,明明能感觉到胡牌的气运在南,但伸出手,仿佛掠夺了气运一般,明明不是能胡的牌……”
就像是他本人一样,平淡之下暗潮涌动,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赢家会是谁。在一片潜藏的迷雾中,当那双眼睛睁开的一瞬间,优势就被掠夺了。
没有人能从他手里赢牌,给予希望又残忍掠夺,真相揭露之时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那是比之后卿还要恶劣的存在。
可那人……
明明被关入妖狱几百年了,现在应该死了才对。
难道是……
赢勾被自己的猜测惊得直冒冷汗,他捧着水杯,一时口干舌燥:“你、您,是白先生?”
是跟随在饕餮左右的那位白先生?
九州府从战国七雄开至唐末,曾经是何等的辉煌,是人妖两族公认的极乐之地,即便是天子也会慕名而来。
身在其中,就便如身在极乐,只要付得起代价,满足世间贪婪之主饕餮的欲望,他身边的白先生就会行动。
跟随在饕餮身侧的白先生,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容,没有人知道白先生的种族,他存在千年神秘莫测,只要付得起代价。
即便是神明也无法逃脱他的暗杀,哪怕是国运之龙也能送上餐桌。
只是不知为何,自唐末白先生与饕餮分道扬镳,九州府再未现世。
听到白先生的名号,殷许眼皮微撩,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修长的指点在唇间,薄唇轻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豢龙人而已。”
普通二字微微咬重,在口舌间吞吐,未知的恐惧如阴影般笼罩。
聪明人不会做多余的事。
“我明白。”赢勾屈服低头。
殷许满意垂眸,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兽吼,紧接着就是小龙崽惊慌失措的声音。
“嗷——”
“大太阳!!”东媖慌慌张张的被一只羊撵着跑。
只见那只羊足有半人高,长着四只锋利的角,小鹿一般的眼睛里尽是贪婪,一张嘴满口利齿,正嘀嗒嘀嗒的流口水。
不只是羊见了小龙眼睛亮了,殷许一见到羊,眼睛也亮了。
只有赢勾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殷许从容往前迈了一步,顺利接住嗷呜乱叫窜到旁边的小龙崽,一把推到身后大掌一抓就制住了这只送上来的土蝼。
可怜土蝼才刚达成一兽撵一龙的成就,还没发现危险的降临,就被一双大手抓着角,死活都没办法跑动。
它终于发现了不对,嘶吼着挣扎:“嗷!嗷!”
那群饲养土蝼的僵尸们才姗姗来迟,在老大僵硬的脸色下,纳闷解释:“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土蝼住得好好的,突然就撞开了门跑出来了。”
东媖抓着殷许的衣角委屈的发抖,哭唧唧往男人怀里钻:“我只是路过,它就要咬我QAQ!!”
没招没惹,居然被羊追着跑,实在是太吓人了!!
土蝼也很委屈,嘶吼:“嗷!嗷!”人肉,人肉。
只吃人肉的土蝼郁闷了,被英招强迫吃草也就算了,好不容易逃出来还没来得及开荤,结果被一群风干人肉抓住继续吃草。
“嗷!嗷!”土蝼不忿的踢腿,双目眨了眨,讨好的蹭蹭大佬的手:“嗷——”
大佬,大佬,放过我吧,我把那只人类让给你吃。
人类?这只土蝼是吃草吃坏脑子了吗?连龙都认不出来。
一瞬间殷许也犹豫了,都说吃什么补什么,食材太蠢给小龙崽吃会不会不太好。
不……按人类的说法这应该算是异食癖?
殷许想了很多,但最后抓异兽的手也没放开,反而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赢勾。
“这羊……”
男人未说尽,但赢勾已经明白他意思了。
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殷许指土蝼为羊。
但说真的,土蝼和羊还是很像的,被英招抓起来之前经常伪装成羊吃掉牧羊人。
赢勾抓着这只土蝼本来是打算自己吃的,但既然殷许想要,他忍痛挥了挥手,努力不让自己露出肉痛的表情:“这羊就当给小太子赔罪了。”
“嗯,甚好。”殷许满意点头。
完全把赢勾肉眼可见的心疼视而不见。
低头看东媖委屈的在他怀里蹭眼泪,蹭得眼尾绯红一片,可怜又委屈的样子,殷许用手背给他蹭了蹭,低声哄:“之前不是说想吃羊吗?等下给你做羊吃。”
东媖抽抽噎噎:“要吃孜然的!”
都哭成这样了还记得吃,殷许真的被逗笑了,低头用额头蹭了蹭漂亮的金发,好声好气的答应:“好,就做孜然的。”
耐心把小龙崽哄好,土蝼也被僵尸们非常利索的捆了起来,送去了东媖之前挑好的院子。
这村子在山脚下,老早就空了,被僵尸们盘下来改成物流公司,还有几栋靠山的屋子没住人,收拾收拾就可以住,就是没通电没通水。
殷许只好从背包里拿出包湿纸巾,让小龙崽坐在院子里扬起头,蹲在他面前给他擦脸。
小龙崽的皮肤嫩,粗糙擦一下就红,被土蝼赶着跑了一圈脏兮兮的,湿纸巾上黄乎乎的。
“等下吃完土蝼……”殷许正要说他们连夜回去,后边想到现在飞都要申请飞行航线,话就顿住了。
倒是东媖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土蝼?不是羊吗?”
“是土蝼。”
昆仑之丘的土蝼,模样像羊长四角,只吃人。因为英招跑到昆仑之丘镇守,被圈养起来逼着吃草,这只土蝼一闻就是没吃过人肉。
只吃草的土蝼会比吃过人肉的要嫩,有种未成年的青涩,肉嫩鲜美,因为不是真的羊本身没有羊膻味,无论怎么做都好吃。
东媖扁嘴:“难怪那么吓人。”
当时他从羊圈路过,只是瞥了一眼,这只土蝼就撞开门追着他跑,力气特别大,把几个僵尸都撞飞了,赤红着眼冲着东媖狂奔,那羊角顶墙一顶就是一个大坑。
东媖顿时就慌了,现在还有点惊魂未定。
“马上就给你出气。”
殷许擦了擦手,找僵尸们借了套餐具,磨刀的时候特意让东媖坐在土蝼旁边磨。
“刺啦——刺啦——”
一声一声,磨刀霍霍,把土蝼吓得瑟瑟发抖,可怜巴巴嘶吼,竭尽全力谄媚的蹭东媖的手背:“嗷!嗷!”
一双眼湿润润的看着东媖:大佬,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吧大佬!
东媖盯着它,它就俯身学羊咩咩几声,贪婪的眼神变得柔软无辜。
“你不要这样看我呀……”被这种可怜、人性化的眼神盯着,小龙崽轻声嘟囔,不自觉就四处张望。
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小龙崽猛然一颤,熟悉的呼吸在耳边响起。被男人从背后抱着,宽大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殷许垂眸按着他的手一下一下,把刀磨得响亮。
东媖就只顾得上看男人了,他略偏着头,看着男人冷淡俊逸的侧脸,狭长的凤眼在垂眸是略略收紧眼尾,越发上挑出凌厉的弧度。
衣领在动作下空荡荡的晃动,锁骨与喉结一览无遗,明显又晃眼,在动荡中吸引了视线。
土蝼在这对狗男男的威胁下,面对越磨越亮的刀瑟瑟发抖。
呜呜呜,早知道就不追这条龙了。
给个痛快吧球球了。
见土蝼恐吓的差不多了,噌噌几声,殷许快手磨了两下刀,浇水洗了洗摸摸小龙的脑袋把人赶一边去了。
“好了,去给谢先生打电话让他来拿东西。”
“好哦。”东媖摸了摸头,茫然的眨了眨眼,口中乖乖答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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