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是谢青志。
这位法兽在她的注视下微低下头,遮掩眸中闪烁的水光:“好久不见了。”
“孩子……孩子……”仿佛低语一般,紊乱的黑影中,夜行游女念念叨叨的,唯有孩子这两个字。
谢青志眼中含泪,握住她的手轻声答应一声:“娘,我就是你的孩子啊……”
“孩子……孩子……”
夜行游女如今只剩下微薄的意识,她本就是因怨恨所生,临到此刻,也只记得自己的怨恨。
姜瑶实在受不了一个大男人对着自己喊妈,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喂喂,叙旧的事等会再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跟我解释一下?”
似乎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外人在,谢青志推了推眼镜,询问的目光看向两人。
东媖奶声奶气解释:“是她带着夜行阿姨找上门的。”
夜行……阿姨?
姜瑶僵了,被喊妈又喊阿姨,对于一路鲜花赞颂走来的美人而言实在是太可怕了。
噩梦的一天。
殷许摸了摸小龙崽的头,若有所思:“阿姨……好像也能这么叫。”
“如果公孙献和你舅舅结婚,你确实要叫她阿姨。”谢青志深情的看着夜行游女,他的目光透露出孺慕与怀念。
“这已经算是一千年前的事了……”
夜行游女生前是天帝之女,难产而死,失去孩子的怨恨令她化身成妖,又因天帝之女被奉为神女,号夜行游女,又称天帝少女。
在数千年的岁月中,她化身姑获鸟固执地寻找自己的孩子,在怨恨的驱使下曾多次夺走别人的孩子抚养,但也因为怨恨往往会将抚养长大的孩子杀死。
谢青志就是她曾经抚养的孩子之一,与寻常婴儿不同的是,他是法兽獬豸与人类的孩子,天生就是半妖半人,在人类世界无处安生。
是夜行游女抚养了他,在谢青志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安身之所。
两妖母子相称,度过了百年岁月。夜行游女也从怨恨中清醒,成为了一个母亲最好的模样,一心一意抚养这个跟自己没有血缘的孩子。
但俗话说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世间一切美好或许都是不长久的。
“人类编纂了神话,将狰狞的鬼车、贪婪的何罗鱼视为夜行游女的化身,把姑获鸟分化成夺人孩子的姑获鸟和抚养弃婴的夏获鸟……因为人类的编纂、信奉,影响了她。她逐渐失去了理智,如人类所愿,化作他们口中狰狞的鬼车、贪婪的何罗鱼和夺人孩子的姑获鸟,彻底离开了我。”
谈论起这些事,即便是谢青志一介法兽,也忍不住咬牙切齿,满腔恨意。
“是人类害了她!”
“可是,为什么……人类,我是说,为什么人口中的神话有这种作用?”东媖忍不住为夜行游女的遭遇感到悲伤,但也觉得奇怪。
人类……真的有这么大的能力吗?
东媖没听说过这种事,他仰头专注的看着男人,被大掌拢着撸了撸。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像是厚重的历史,带着一阵平静的酥热,缓缓解释。
“在人类的故事中,有一个能力叫做言灵。言灵者言出法随,而普通人的口耳相传是能达到这个效果的。在很久以前龙并不是皇室的象征,国运的化身通常是各种奇怪的样子。
比如说商朝的鸟,但当人们开始相信龙是皇室的代表,国运也就化成了龙。
这是因为愿力和信仰,不只是人,只要是有灵的生物,他们信奉的理念就能形成愿力,当愿力达到一定的界限时,也就成了真。对于别妖来说或许只是一个传言,但夜行游女本身就是怨恨所化,她太容易受到愿力的影响,人类相信她是什么样子,她就会是什么样子,哪怕从神明堕落成妖邪。
与其说是神女,如今的她,恐怕连寻常妖怪都算不上了。”
“是啊……”谢青志哽咽叹息,遗憾的发现自己连她的身影都摸不到了。
“我找了她数百年,千年万年,还以为会一直找下去。”
殷许把最后一颗蓝珍珠递给了谢先生,亲自上手把夜行游女从姜瑶身上撕下来。
这感觉,就像是撕一件衣服,虽然黏在皮肤上了,但意外的好撕。
谢先生看他那个粗暴的动作就忍不住吸了口气:“你、你轻点,这可是我妈……慢点慢点!”
被撕的姜瑶:……
“你们就没人关心我一个人类的感受吗?”
“呃……”无人回答。
只有东媖隔空朝她挥了挥爪,继续小声给殷许喊加油。
这种只剩下怨气的妖物殷许连一成力都没用,撕下来往那蓝珍珠一塞就成了,蓝珍珠清晰可见里面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如何养魂,你应该比我更有办法。”
谢青志看着小小的妈,郑重的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来了,“你的要求是什么!”
“要求……”殷许当初只是随意一说,不想白把蓝珍珠花出去。
不过谢青志既然问了,殷许思索之后说:“如果以后有四凶的线索,先通知我。”
“四凶?”谢青志有些诧异,他盯着殷许看了很久,在极具压迫的目光下殷许仍面不改色,看不出他的意图。
最后谢青志答应:“可以,如果有消息我会先通知你。”
在走的时候他还把姜瑶带走了,根据妖管局规定,姜瑶属于意外误入神秘侧的人类,需要签保密协议。
还得在妖管局备案。
屋子里一下子空了下来,东媖才仰头好奇的问:“大太阳要找四凶吗?”
他像是个好奇宝宝,什么都想问一问。
殷许点了点他的额头,低声「嗯」了一声。
“为什么呀?我听说他们长得可吓人了,还会吃人的鼻子。”东媖挥动着爪子比划,做出一副超凶的样子叉腰,一个没注意就从衣服领口一路滚过了大腿,啪叽掉在了地上。
摔得晕头转向。
他晃晃悠悠拍着翅膀起飞,在空中甩了甩头,还是觉得眼冒金星,迷迷茫茫的样子可见摔惨了。
殷许也愣了一下,大抵没见过还能这么摔的龙。真是好笑又好气的把龙捞回来盘在肩膀上,仔仔细细查看有没有摔坏。
不过一条龙这个高度摔一下是不会有事的。
东媖晃晃悠悠摇头摆尾,下一瞬的蹭了蹭男人的手,就把之前的问题忘了一干二净,反而抓着人奶声奶气的问:“什么时候开饭呀?我饿了。”
那一下摔的惨,好响一声,虽然小龙崽没感觉到有多疼,但殷许撸着龙还是觉得受苦了。
安抚的从头撸到尾,着重摸了摸背脊骨:“快了,给你片鱼吃。”
“好哦——”东媖舒服的躺倒在他怀里,被扛着进了厨房。
这回殷许可大方了,片了最嫩的腹部肉,一片接一片的往东媖嘴里塞。
东媖吃得不亦乐乎,感受鲜美的鱼肉在舌尖跳动,尖尖的牙咬着手指磨了磨,表示自己不要了。
感觉到指头湿润的触感,殷许眉眼微垂,眼见小龙崽趴在肩头无忧无虑的晃着尾巴,全然没有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蠢事,面无表情的拧开了水。
他把鱼肉洗净,加入调料抓匀腌制,在锅里加入香料炒出辣味,再依次放入土豆、白菜、金针菇和豆泡,何罗鱼的肉太嫩放进去煮三分钟就可以出锅,晚一刻就会老。
剩下的那个鱼头从水池里捞出,用刀在案板上用力剁几下,砍成几块加入香料去腥,新开一个锅熬鱼汤。
东媖看他做鱼,看着看着,突然一颤浑身都僵住了。
爪子紧张的收缩,扣弄着底下的衣服,慌张的询问:“等等,等等……这何罗鱼,不会是夜行游女吧?或者她的孩子——”
天呐,等谢先生反应过来,他们会不会被这只法兽疯狂报复抓进牢里唱铁窗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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