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枚钻戒,塞拉里昂之心,现存于世的唯一一颗粉蓝双色钻,稀世之珍,无可估价,它尽情地在清晨的阳光下展现自己无上的高贵,璀璨生辉,绚丽夺目。
温墨无力地看着它,抿了抿唇,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他擦去了,但眼泪仍自绵延不绝,像断了线的珍珠,温墨吸了吸鼻子,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出来。
他对着霍衍轻声道,“我愿意。”
他流着泪,却是笑得极鲜妍,他朝霍衍伸出了左手,晨阳印着他半张雪白的脸,晕染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美如神话中的阿芙罗狄蒂。
“我愿意的,霍衍。”
那枚钻戒从丝绒盒子里取了出来,套上了他的无名指,在那一瞬间,温墨几不可见地一抖,但alpha已经毫不犹豫将戒指推到了指根。
温墨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此生他不可能自由了。
第49章 同同
无论任何年代, 权贵婚姻的本质更多在于利益合资、稳固阶层,从这个角度来说,霍氏家族已不再需要通过一段婚姻来巩固它的地位, 更何况以如今的极权。
霍衍当然从未想过他的人生中会有一段不必要的婚姻, 但事实是,他主动选择了。
“我说过, 我会给你保证。”霍衍揽他进怀里,侧脸吻着他刚刚求婚成功的未婚妻。
他当然明白自己的这句话有多么的卑劣与恶毒。
但显然霍衍永远是不择手段的人。
对他而言, 手段只有有用与没用, 并无高下之区别,这种以结果为导向的价值观自然与他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腕不无相关——端着一张圣人的面具谋取大事委实再可笑不过。
今日的重点是,他必须要让温墨答应他的求婚, 这是半点都出不得闪失的大事,他高度戒备, 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便是为了此事的万无一失,但霍衍从没有意识到, 对于位高权重、目下无人的他而言,他于此事上的所为, 实质不过是胆怯,这是一种他几乎没有存在过的、被他特意忽略的东西。
他当然毫无意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他成功了,阳光下,他扣住对方的后脑勺, 吻住了他美丽的妻子。
温墨的泪水从下巴滴落, 洇湿了地毯, 扑起了些许尘粒,他搂着霍衍的脖子,极其温顺地回应着他。
他们在履行着求婚成功的正常流程,久久亲吻,唇齿相依,像是彼此深爱一般。
很久以后,黏连的唇终于分离,霍衍扣着他的脖子,抵着他的额头,鼻息相融,他忍不住拿指腹摩挲着他的雪肉。
温墨已不再流泪,他的双颊留着两道风干的浅浅泪痕,眸色安宁,平静得像镜湖。
“霍衍,答应我三件事。”
也不等霍衍回答,温墨已经开口了,“这个孩子,不要让他卷入霍氏的继承争斗中,让他像正常的孩子一般长大就好。”
这个条件完全算不上条件,霍衍早已预料他的Omega断是不肯让他们的孩子参与夺权厮杀的,他早便做好了给他规则外的准备。
所以,他干脆利落回答,“好。”
“第二件事,那个天堂孤儿院,”温墨抬眼看他,“它被军方查封了,你帮我弄个资质拿回来。”
霍衍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又答应了:“好。”
温墨柔柔地笑了,“第三件事……”
“无论你要对张谦做什么,留他一条命。”温墨的声音平和温软,“我知道我这么要求必然会让他的境遇更为糟糕,多加解释也只会火上加油,但是霍衍——”
温墨的眼神很温柔,他抚着他的脸,“你是我丈夫,你应该要承担起我的愧疚感。”
霍衍喉结动了动,心里想,他的Omega当真是最懂得拿捏他的人了。
霍衍薄唇微抿,答非所问一般,“婚礼定在十二月。”
温墨说了个好以后,便不再说话了,他柔软的唇贴了贴霍衍的额头,抱住了他,埋进了他的颈侧。
*
厚重的大门推开了来,在两个警卫的引导下,同同被带到一间充满冷系色调的房间。
门又被带上了。
同同站在正中,他含着泪,看着背着光坐在皮椅上那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面上尽是一片惶恐不安。
霍衍丢下了手上的文件,冷笑一声,“霍同,懂得利用化肥提纯硝酸铵的小孩,不该这幅胆子。”
“我叫李同!”听得霍同二字,同同仍是流泪,面上却是带上了愤恨,“你杀了我爸爸,抓走小墨哥哥,你该死!”
“哦?杀了你爸爸?”霍衍挑眉道,“谁告诉你的。”
同同死死盯着霍衍不说话。
霍衍唇角一扯,讥道,“孟进吧?”
他拉开了抽屉,取出了里面一个袖珍的黑色通讯器,绕在指尖把玩了片刻,“这东西也是他给你的吧?”
他将通讯器丢在桌面上,站了起来,踱步到同同面前,“所以,通过他的远程指导,你制造了这些炸·药,要报你的杀父之仇、夺兄之恨,对么?”
同同偏过脸,从他愈发愤慨的神色中明显看得出来,霍衍的推测并不是空穴来风。
霍衍低低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孩,你太高估自己了。”
同同骨节拽得发白。
霍衍摸出了一根烟,点了,他深吸了一口,“你拙劣的煽动伎俩骗不过孟进,更骗不了我。”
“不可否认,你确实聪明,但到底年纪太小了,小到以为凭着你的能力可以挑拨两个成年人的互斗。”霍衍已经收了笑,“就算真是他指使你来的,我也不见得必须除了他。”
“我说过,不要小瞧了大人。”
“至少目前,你的杀父之仇,我没有帮你报复的必要。”
在那些近似讥讽的话语中,同同克制不住发起抖来。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午后的刺目血红,巨响之下,父亲的胸口喷射出大量血液,溅满了整面白墙。同同躲在暗处胴大了眼睛,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他知道,高速旋转的子弹已经绞碎了父亲的心脏。
他的父亲被谋杀了,但他必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世界上的坏人会那么多,同同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会被同伴杀害、为什么母亲出了个门后便永远不再回来,为什么他的小墨哥哥要为了他被这个该死的alpha痛苦地束缚着。
世界上充满了太多他永远无法了解的事情,父亲说他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小孩,同同已经试图用他的聪明去理解这一切,但注定永远都不明白。
按他的计划,这个alpha会被炸死,而后会有人在他的住处找寻到一些他跟孟进联系的罪证,他会被认为是主谋孟进的棋子,无论他的下场如何,但军方注定不会放过孟进,混乱中,他的小墨哥哥终归自由。
但是啊,alpha说的对,他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那天,他走向车库的时候,他很害怕,害怕极了,他知道被炸死的滋味必然痛不欲生,但他的脚步从无退缩,他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可纵然如此,他的计划依然没有达成任何一项预想中的结果,alpha没有死,他报复不了孟进,哥哥更被他累得坠入无限深渊。
巨大的黑暗笼罩了同同,这是一种比死亡还要绝望的东西。
同同单薄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了地上,他彻底知道了自己的失败与无能。
他跪在地上,死死地咬住了唇,任随眼泪疯狂地流,拼命不发出任何的声音,这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尊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了他面上。
“放心,你死不了,”头上传来alpha淡淡的声音,“我会给你两个选择。”
同同像是做出最后的决定一般,猛然擦了泪,咬咬牙抬头打断了他,“等等。”
他吸了吸鼻子,平静道,“我的体内被孟进置入了某种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你得找人先取出来。”
李响被枪杀后,同同受惊发了一场烧,他被孟进带进了医院,名为看病,其实是给他动了一场小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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