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是变数。
可焉知谢忱山不是?
一盘棋中,若是只有一个变数也便罢了。
可同时存在两个变数……这盘棋当真能够稳稳走下去?
…
在华光寺中,赵客松原以为还能再待上些时日,可是过不了多久,魔尊就回来了。
而魔尊一回来,无灯大师似乎就有了离开的打算。
只见在离开之前,大师一一和那些师侄们切磋了好一番,打得他们惨叫连连,巴不得这位师叔立刻离开之后,这才慢悠悠去与方丈辞别。
禅室之内。
穿着方丈袈裟的小和尚正坐在蒲团之上。
尽管无灯进来的时候什么话都没有说,可小和尚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
“走之前,记得同你的师兄说句话。”
他们师徒之间的关系总是显得有些古怪别扭,然在别扭之中又显露出几分亲昵。
这一回,蒲团没有凑上来。
可是谢忱山依旧在小方丈的对面坐下来。
“师父,当年下山之时,您曾经说过待合适的时候,自然会为我剃度皈依。”谢忱山说道,似乎他所提起来的只不过是一件轻松平常的小事,“这个时机,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到来了?”
小方丈平静地看着谢忱山。
他小小的身躯之中,仿佛蕴含着一段悠久亘古的历史。当他这么不言不语,安静下来的时候,那种别样的沧桑年迈便自然流露了出来。
华光寺方丈自然是特殊的。
他道:“好徒儿,这个问题你不该问为师。”
谢忱山便笑起来。
“师父说得不错,这个问题,应当是我来问我自己。”
他安静退了出去。
寂静的禅房在过去许久之后,响起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而谢忱山在出了方丈禅室之后,便慢悠悠去寻了道嗔师兄。
道嗔还在寺中。
他看到无灯来找他,便如同师尊一般猜出了他欲要下山的打算。中年僧人忍不住摇了摇头,看着小师弟的目光很是温和。
“你应该知道,这一回或许你不该下山去。”
三族之内,修仙界之中,近来的暗流涌动,就算是清静之地如华光寺,也是多少有所感受的。
无灯这一回下山去,便是踩进了一滩浑水之中。
而这浑水究竟有多浑,尚且不可知。
谢忱山便笑着说道:“师兄且想想,若是搅浑了这一摊水的人是师弟,那该如何?”
道嗔微愣,随即笑着摇头。
“罢了罢了,此话非虚。你且去罢,究竟是你来算计他人,还是旁人来算计你,那且说不定呢!”
谢忱山打趣着说道:“师兄怎能这么污蔑师弟,殊不知我这一路且去,或是拯救世人于水火之中呢?”
话罢,他大笑出门。
夏。
七月三十日,无灯再度离开华光寺。
此时,正是连绵雨势,阴沉晦涩的秋雨时节。
作者有话要说:万字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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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等先更后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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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广夏州地广人稀,是有名的乱州。
何为“乱”呢?
便是有些三不管的意思了。
在广夏州随处能够看到妖魔的身影,只要他们不作乱,那便不会喊打喊杀。
可不代表一直都能安然无恙,毕竟总归有些摩擦,也总会出现乱子。
谢忱山踱步在街道上,甚至有那泼辣娇媚的女子朝他说笑,冲着他怀里丢了张香帕。只不过还未到佛修怀里,就被魔尊一把子抓住了。
那泼辣女子也不在意,与姊妹笑作一团。
待他们一行三人离开后,好姊妹才问她怎今日瞎了眼,不去逗弄那些好看的郎君,反而瞧上一个灰扑扑的僧人。
那女子裸露着酥.胸,正挨着好姊妹说话,那双娇软的手缠上她的脖颈,笑眯眯地说道:“有那样一双眼睛,你信不信那层皮子底下其实藏着一张令人惊艳的面容?好男儿确实不少见,可万中无一的,可就寥寥无几了。”
渐行渐远的三道身影中,最矮的那个忍不住探头探脑。
“大师,您有易容?”
金丹期的修者,那耳聪目明,就算是百里开外的声音,想要听,那自然也是听得清楚的。
赵客松自然是听到了那两位娘子的对话,那心中多少是有些好奇的。
谢忱山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很好奇?”
赵客松嘿嘿笑道:“皮肉骨相对我们来说好像也并无大用,不过好奇,那确实是有些的。”
谢忱山倒也没有隐瞒,坦然说道:“不错,现在这面容乃是伪装。”
赵客松没有得寸进尺,得了答案也没有继续再问。
尽管他们这一行人中有着世人感官甚好的僧人打扮,可因为赵客松的肩膀上停着一只呆呆愣愣的鸮,大多数人只是远远看了几眼,就忍不住远离。
说到鸮,赵客松也有过好奇。
“世人说鸮是报丧鸟,可是这呆娃都不曾叫过,要如何报丧?”
说这话的时候,赵客松正翻来覆去地查看着这小东西的翅膀,别说是叫了,这只鸮就连飞也没怎么飞过。
大多数是踩着赵客松的肩膀,或是窝在他的怀里睡觉。
再不济就把赵客松的脑袋当成鸟窝。
着实气人。
赵客松当真是看不出半点所谓的通人性来,只想打鸮。
谢忱山那时看了那只鸮一眼,含笑说道:“毕竟是从观心镜内带出来的生灵,总不是那般不济。时候未到罢。”
赵客松抱着这只时候未到的傻鸟,只觉得它就只有一个优点。
能干饭。
够贪吃。
至少在这个时候,显得颇有活力。
这般想着的时候,抱在怀里的鸮冷不丁展翅,从怀里猛扑了出去。
赵客松:?
他甚至来不及想,就循着鸮离开的方向追去。
谢忱山敛眉,淡笑着摇了摇头。
魔尊走在谢忱山的身旁。
相比较从前,现在甚少会有下意识避开魔尊的情况,似乎是那种瑰丽奇异的感觉被稍稍收敛之后,便只余下一个偏于阴郁苍白的外表。
这般性格的人也不是没有,顶多是路过的时候因为好看的面容多多看上两眼,却也不至于会排斥远离。
谢忱山道:“可觉得烦闷?”
这些天来都是在赶路,要么便是谢忱山在指点赵客松的修行,细细想来确实有些无聊。
被问到的魔尊认真思索起来,就仿佛这是什么重大的难题。
片刻后,才慢吞吞说道:“是什么?”
他不懂这情绪。
谢忱山便漫不经心地笑起来,道:“是日后会知道的事情。”
情绪于魔尊而言,许是浅浅的一层,那池子中只铺着高兴欢悦,却还未有其他的情绪。又或者说,魔尊还从未品尝过那样的感觉。
只有好的,也未必是纯粹的好事。
可若是要体会不好的情绪,那自然是要经历过不好的事情。
总归是两难的事情。
谢忱山挑眉,望向街道的尽头。
赵客松去追鸮的时间,似乎有些久了。
…
赵客松一路往北,好不容易把那只炭球给抓住时,忍不住拎着它的翅膀晃了两下。
“寻常说你不动弹,就当真是不动弹。这一眨眼倒是乱飞,若是丢了你,就你这般的饭桶,也不知道哪个爱要了你去!”
尽管知道这是一只不会说话的鸟兽,可这般青睐他的生物着实是少有。赵客松心中也不免感到欢喜,不然也不至于总是抱着它,私下同鸮说说话。
“真是呆子,抱着只鸮以为多宝贵呢。”
一道漫不经意的笑声响起来,紧接着便是嘲弄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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