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们自己忘了,就算所有人都忘了,但我记得!!”
“如果放过了他们,对死去的喻芙队长公平吗?!对所有在这场事故里重伤阵亡的队员们,公平吗?!”
陆驿站静了很久,病房里只有岑不明粗重的喘息声,陆驿站才很平静地开口:“但他们还没做,这些事情也不是他们导致的,是白六。”
“喻队做到这个地步也是想他们活下来,而且因为没做的事情去惩罚他们,我总觉得不对。”
“但在我心里做过了!”岑不明恶狠狠地反驳,“陆驿站,我果然还是很讨厌你。”
说完这句话,岑不明就从病床上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砰一声关门走了。
他独自一人背对着审判庭那边不断传来的枪声,低头疯狂地快走,枪声每响一次,他的肩膀就颤一下,他就像是在逃避这个枪声般奔跑起来,穿过病房,训练场,最后来到了异端收容处。
岑不明气喘吁吁,表情一片空白地停下了。
把守异端收容处的一支队队员认出了岑不明,问他过来干什么,岑不明沉默良久,他说:“我过来,看看喻队。”
把守的队员有些迷茫:“你来异端收容处看喻队?”
岑不明张了张口,他想起这些普通队员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换了种说法:“……我来看喻队收容的异端【0573】。”
这个把守的队员迟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岑不明,想起方点说的不要太过苛待剩余的二队队员的,又说道:“……因为之前的事情,为了安全起见,在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二队的事情之前,二队的任何一个人要进异端收容处是需要方队直接审批才能进去的。”
“但你现在因为在进入【十字审判军】的考核期,还主动检举了自己叛变的队员,只算半个二队队员,你要是着急想进去,可以戴上限制行动的手铐进去,看你愿不愿意。”
岑不明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缓缓地伸出了双手,哑声说:“你们拷吧。”
在把守队员的带领下,岑不明穿过几次折转的回廊,被戴上了眼罩,走到了异端【0573】的面前。
队员也戴着眼罩,避免被【0573】看到,他说:“作为【十字审判军】的预备队员,你对每个红色高危异端有十五分钟的观察期,十五分钟之后我会把你强制遣送出去。”
戴着黑色眼罩的岑不明点了点头,队员离开口,他推开关押了【0573】的房门,走了进去,然后取下了眼罩。
【0573】被收容在一个单向可视的玻璃箱内,也就是说岑不明可以看到玻璃箱子内它的动作,但它却看不到玻璃箱子外的岑不明,这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观测者的安全。
岑不明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异端,他隔了很久,伸出带着手铐的双手轻轻触碰这个玻璃箱子,干哑地问:
“喻队,你想让他们活下来吗?”
“……我那样做,是不是做错了?”
玻璃箱子内,眼球屯食物上的眼球有超过一半都闭合着,肥硕的身体按照某种节律一起一伏,似乎在沉睡着。
岑不明缓慢地弯下身体,闭着眼把眼睛贴了上去。
这种单面玻璃如果贴得足够的近,里面的异端就会感知到外面的东西,果不其然,里面的异端所有的眼球都一下睁开了眼睛,在玻璃箱子内蠕动了起来。
玻璃箱子从里面的某个锁扣被缓慢地打开,发出咯噔一声脆响,里面的眼球异端缓缓地走了出来。
岑不明深吸一口气,他闭着眼睛开始缓慢后退,然后举起双手站定不动,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喻队,你知道怎么开这个玻璃箱子,你还保有一定意识对吗?”
眼球屯食物上所有的眼球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思考岑不明说的是什么。
“如果喻队觉得我做的是错的。”岑不明的眼皮轻颤,他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等下我会睁开双眼,你寄生在我身上吧。”
“我数一,二,三——”
岑不明睁开了眼睛。
巨大的眼球屯食物所有的眼睛都闭上了,它没有伤害岑不明,而是所有眼球都像是竭力想睁开一般在抖动着,但被它自身压制住了。
然后缓慢的,它的身体里一根触须末尾长着的一个眼珠子被顶了出来,缓缓地伸到了一动不动的岑不明面前。
那是一颗没有颤动的眼球,它安稳恬静地紧闭着,就好像它根本不想睁开去伤害任何一个看到它的人,所以宁愿自己一直看不见,沉睡在异端的身体里。
——那是陆驿站被夺走的左眼眼球。
现在喻队想还给他。
“我和您交换这颗眼球。”岑不明慢慢地抬起头,他脸上有泪划过,“请喻队拿走我的眼球吧。”
在他接过陆驿站眼球的瞬间,岑不明的左眼一空,眼泪和血水一起滑落。
——原来这就是,喻队和陆驿站感受到的痛吗?
岑不明带回了陆驿站的眼球,还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的陆驿站被紧急推进了手术室,准备借用一些超常规的异端的能力,看能不能把陆驿站掉下来的眼球给他接回去。
而岑不明一个人带着自己刚刚绑好绷带的,流着血的左眼走向了审判庭。
审判庭旁的被枪声惊起的鸽子张开雪白的双翼划过太阳初升的清晨,岑不明用仅剩的一只右眼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然后走向从审判庭里走出来,刚刚行刑完毕的方点。
“方队。”岑不明仰起头看向方点,“我想留在二队。”
“我放弃进入【十字审判军】的资格。”
第415章 第一世界线(206)
在陆驿站在眼睛痊愈之后,少了一个【正十字审判军】的竞争对手。
多了一个已经成为第二支队副队长的独眼岑不明。
陆驿站也从第三支队里一个负责清洁的小队员,在两次特大型意外事故惊掉人眼球的完成三连跳,顺利完成了【十字审判军】的考核,成为了其中一员。
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陆驿站的位置来得名不副实。
如果不是十字审判军连损两员大将,最优秀的竞争对手岑不明又因故退出,选择在二队大厦倾颓的时候临危受命,接了第二支队副队长的职位,这位置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
但这些话陆驿站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需要他精力去消化的信息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听好了,【异端】的出现是身为邪神的白六和我们之间玩的一种游戏。”坐在陆驿站对面的是一个戴着方框眼镜,眉目严肃的年轻人,叫吴瑞书,正十字审判军的成员之一,同时还担任了第一支队的副队长。
主要负责第一支队和十字审判军的文书和后勤工作,同时负责基地里所有档案异端档案的信息归纳和整理,据说是个十六岁就进入了十字审判军的天才,训练生的时候纸面成绩非常好,逻辑推理和信息处理能力极佳,几乎负责了一半以上的异端的弱点的勘察记录工作。
但对战成绩很一般,因为肢体不太协调。
在陆驿站进入【十字审判军】这半个多月,充分地了解了这位吴副队到底肢体有多不协调——这人上厕所可以把眼镜在马桶盖子上面不小心摔成五截,同时起身的时候又一不小心滑到坐下去。
陆驿站表情空白地看到从吴瑞书被送往医疗室的屁股里把镜片取出来的时候,他对这位副队长的敬仰之情已经荡然无存。
吴瑞书的武器据说是一副家传的太极八卦图,但陆驿站从来没有见吴瑞书用过,毕竟这大半个月吴瑞书都没有出过外勤,一直在和刚刚入队的陆驿站科普他们的头号敌人——白六的相关信息。
“【异端】这种东西一开始是被白六直接随意下放的,没有任何规律,导致我们常常去的时候已经造成了大范围的伤亡,也要付出很多才能收容异端,但直到有一次方点抓到了白六的踪迹!”
吴瑞书推了推眼镜,他语气里带出了激动之情,说到方点这位正队长的时候,眼睛忍不住闪闪发光:“方点和白六约定玩一场游戏,如果她赢了游戏,白六就再也不能随意下放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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