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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平被辰海和景阳的行为惊得目瞪口呆,以至于上课时司命在讲台上讲话,他也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但幸好,他旁边还有一个尤为徇私,粘着他寸步不离的助教。
阮秋平看着大家一个一个往教室走的身影,抓住了郁桓的手:“他们这是去哪啊?”
郁桓把阮秋平从座位上拉起来:“去浮华门。”
这里毕竟是司命学院,管的是人类命运,但管命运这回事,只记录还不行,具体的还要看实践操作。
而他们接下来的学习任务便是插手人类命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司命会给他们每人每天都分配一个课堂作业,让他们去完成。
不过这次课堂的难度会比较大,也是因为如此,司命才又聘请了一个助教。
“阮秋平,你掉队了,能动作快点吗?”
祈月站在教室门口,冷冷地打量着和郁桓手牵手的阮秋平。
“好。”阮秋平拉着郁桓就往外走,“咱们赶紧走吧。”
郁桓与祈月擦肩而过时,与他的目光撞击在一起。
并在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显而易见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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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平根本就没想过他还能再下凡,而且还是和郁桓一起。
阮秋平双脚站在熟悉的土地上时,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
他是被观尘门传送到这里的。
这里是郁桓在凡间历劫时所居住的别墅。
阮秋平已经半个月没有下来过了,凡间也过去了十几年。
十几年的时间并不短,足以让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变成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葱少年。
可十几年的时间也并不算长,只让院墙上的爬山虎长得更浓密了些,只让花园里的玫瑰花长得更明艳了些,只让院子里那棵郁郁葱葱的树长得更粗壮了些。
一切还都是曾经的模样。
“……阮……阮先生!”
一个惊疑不定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一个硕大的浇水壶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阮秋平转过头,只见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正看着他,满脸都是震惊。
阮秋平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才瞧出来这人是郁桓管家的儿子。
阮秋平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在国外的某所著名管家学院留学归来,正准备接替他父亲的管家工作。
中年男人有些激动地走上来:“我父亲说得果然没错,您一点儿都不带变的……对了……对了,我在这里就是为了等您,郁老先生曾经嘱咐过我,若是您来了,就好好招待您。他还说您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来……但是……但是您来了……”
郁桓皱了皱眉,看向阮秋平:“郁老先生是谁?”
阮秋平:“……”
这要我怎么解释啊?
第56章
阮秋平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是我在这里的一个朋友。”
旁边的张管家听了这话,表情有些微动,但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话。
现任管家上次见阮秋平还是十六年前,在殡仪馆。
当时阮秋平便是这样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
可在场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年轻男人和前些年里偶然会出现的老人是同一个人。
——他是郁老先生的同性伴侣。
“朋友……”郁桓皱了皱眉,心底忽然闪过一丝怪异的感觉,“和我一样也姓郁吗?”
郁并不是一个很常见的姓。
“……不是。”阮秋平垂下头,撒了谎,“同音不同字。”
似乎为了增加谎言的可信性,阮秋平牵起郁桓的手,在上面写了一个“喻”字。
“他是这个喻。”
“阮先生,郁先生。”管家恭敬地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先进来休息吧。”
阮秋平点了点头。
可等管家为他们推开门的那一瞬,阮秋平却脚步一顿,眼睛猛然增大——
等等!这别墅的楼梯旁可是有一整面的照片墙,上面有他和郁桓年轻时的结婚照,也有他们两个人七老八十的老年照,一开门就能看得到!!!
郁桓要是看见就完了!
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阮秋平还没开口,就见郁桓已经一脚踏了进去。
阮秋平的心脏猛然沉了下去。
“……阮阮。”郁桓开了口。
阮秋平闭上眼睛,几乎不忍去面对惨淡的场面。
完了。
全败露了。
“你这位朋友审美不错,这里装修设计得很舒服。”阮秋平听见郁桓说。
……什么?
阮秋平猛然抬起头。
他这才发现——曾经那面郁桓十分珍视的照片墙已经消失了,取代那些照片的,是一幅中世纪的油画。
阮秋平愣了愣,他看着那幅油画,有些失神地说:“……他审美一直挺好的。”
张管家已经离开为他们准备茶点了,这里只剩下郁桓和阮秋平两个人。
阮秋平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一切都熟悉得过分。
他已经离开了十六天,凡间已经过了十六年。
但十六年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在这处场所留下任何痕迹。
阮秋平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忽然弯下身子,拉开茶几下的暗格。
他从那道暗格里拿出来了一个音乐盒,然后打开,并在里面看见了熟悉的糖果。
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的糖果,一模一样的包装,生产日期却是上个月。
阮秋平抓了一把糖果,朝着郁桓笑道:“郁桓,来吃糖。”
郁桓朝着阮秋平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的沙发上,然后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阮阮是在上阶段的实践课程中认识的这个凡人吗?”
阮秋平眨了眨眼:“……老师和你提起过我们上阶段的实践课程?”
“稍微提起过一些,但并没有细说,只说你们的实践任务是观察凡间百态。”
不是观察凡间百态,是观察历劫仙人。
但阮秋平并没有纠正这个错误,只是点了点头,低头在糖果中挑选郁桓喜欢的口味:“没错,这个凡人就是我……观察凡间百态时偶然认识的。”
郁桓忽然问:“上次封神典礼时,你妹妹说的那个抱了你,还亲了你的凡人小男孩,便是你这位朋友吗?”
阮秋平愣了一下,把挑选出来的糖果递给郁桓:“你记性真好。”
所以便是了。
郁桓垂下眼,他当时忽略了一件事,小男孩儿也是会长大的。
郁桓缓缓剥开糖果黄色的糖纸,问道:“阮阮曾说,那棵苹果树虽是你种的,却不是你的,是属于一个凡人的。那么苹果树的主人也是你的这位朋友吗?”
阮秋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嗯,也是他。”
阮秋平转头望向窗外,继续说:“他说……他不要墓碑,只想我在他的坟上种上一棵果树,说是想让我见到他的时候,能摘个果子吃。”
……原来那棵苹果树下是坟。
原来阮阮将那个人的坟安置了天上,安置到了随时都能见到的地方。
郁桓将剥好的糖果放进了嘴巴里。
一种酸涩感从舌尖开始蔓延,很快就充斥了他整个口腔。
那酸涩过于浓重,让郁桓一时之间分不清:此时此刻,他到底是嘴巴里更酸一些,还是胸口处更酸一些。
窗外又是夕阳落下的好时刻。
阮秋平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到了窗边。
这里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化,连落地窗前的那两辆轮椅,还好端端地在那放着。
这一黑一白两辆轮椅,并列靠在一起,仿佛两个老人靠在一起看夕阳的肩膀。
阮秋平在夕阳落下的余晖中,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那辆轮椅皮质的靠背,他唇角浅浅弯了起来,眼神也柔和得不像话,像是在思念着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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