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可乐(33)
“你们都是学霸。”尹浩突然插进来一句。
敖越并没有参与这场学霸互相冠名活动,他躺在床上,什么话也不想说。
军训才刚结束几个小时,一张高数成绩单就迅速地把他拉回了压力重重的现实,不给他任何喘息的余地。
振作起来啊小敖同学,不就是一个破小测吗,没有打击怎么会有坚强的你呢?旷世奇才数学家都是在被打击的过程中产生的,比如……
敖越比如了半天也没想出有哪个数学家是在打击中产生的,他只好安慰自己说,比如未来的小敖同学。
军训回来以后,每个人又重新回归了正常生活,按部就班地学习、吃饭、睡觉、出去玩,日子重复而平淡,像是能一直过到永远,那些关于军训的记忆就像郊区的山风,轻轻巧巧地吹了过去。
又过了一个周,十月份就结束了,各门课程的老师开始布置期中作业。
敖越他们还是大一新生,很少有老师会直接布置正规论文,基本都是读书报告,其中看起来最有难度的是现代文学史的作业,秦山教授在下课前一两分钟的时候放了一页PPT,让他们在一堆问题里挑两个作答,重点是要对文学史提出建设性的意见。
敖越嘟囔了一声:“我要是能对文学史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还用得着坐这儿听你讲课?”
这时候下课铃声打响了,敖越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也同时震动了一下,是李墨师姐在外联部的小群里发了一条群消息,问他们这周末有没有时间参加部门小团建。
“本来应该上个周给你们军训回来接风的,但那时候我有点儿忙,所以就推到现在了。”她发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包。
“我可以的师姐。”敖越回复道。
他现在拄拐的业务非常熟练,再加上腿已经好一大半了,有时候走在路上比齐一都快,齐一看着他啧啧称奇:“为什么你用这玩意儿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像残疾人,感觉跟用了个双动力滑翔机似的。”
“那当然是因为我长得帅,所以干什么都帅。”敖越撇了撇嘴。
林臻阳也在群里回复了“可以”,只剩下柳思南还没表态了。
自从军训回来之后,敖越跟柳思南的交集一下子变少了,他有些不适应,但又没什么办法,而且上周李墨师姐真的很忙,连每周例会都改成线上的了,这么一算,他只有上文学院大课的时候才见得到柳思南。
大家三三两两地收拾好东西出了教室,敖越还磨磨蹭蹭地不走,目光四下搜寻,在最后一排看到了正在关电脑的柳思南。
他立刻单脚蹦了过去:“哎,柳思南,你去不去团建?”
柳思南想起跟敖越吃饭就头疼,他抬起头刚要说不去,就看到了敖越眼里闪闪发亮的期待。
今天外面的天气有些阴沉,教室里开了灯,一小圈光晕倒映在敖越的瞳孔里,更显得他眼神清澈。
柳思南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此刻的敖越很像一条单纯的大狗狗。
大狗勾?柳思南你已经是个快一百岁的老吸血鬼了,别用这种过于可爱的名词好吗。
他鬼使神差地说:“我去……”
这话说出来连柳思南自己都愣了愣,他去?他为什么要去?去表演口罩的一百零八种戴法,还是展示不吃饭的一百零八种理由?
“……去什么去。”他及时地补救道。
这时候齐一拎着敖越的书包走了过来:“你这是看见谁了,怎么蹦得比兔子都快……噢,柳思南啊。你们有啥事儿快说,下节还有高数呢。”
“说完了,”敖兔子的耳朵耷拉了下来,“我问他参不参加部门团建,他不去。”
齐一愣了一下:“怎么能不去呢?”
他转向柳思南,语气特别认真地说:“柳同学,你不能不去啊,你不去敖越怎么办?”
柳思南被突然冒出来的齐一弄糊涂了,他皱了皱眉,试图反驳齐一的流氓逻辑:“我去不去跟他有什么关系?”
第43章 尴尬守恒定律
“当然有关系了,”齐一指了指敖越悬空的一条腿,“你看他这腿,你不去谁扶他,总不能让人女的扶吧。”
敖越立刻很配合地晃了晃,一副站不稳的样子。
柳思南上下打量了敖越一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刚才那节课敖越来得有点晚,拄着拐不仅没妨碍他,还跟多长了两条腿似的,身轻如燕地进了教室,完全不像需要人扶的样子。
但齐一说的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柳思南犹豫了一下,很勉强地说:“那好吧。”
齐一笑嘻嘻地碰了碰敖越的胳膊肘:“这下能走了吧。”
在去高数课教室的路上,齐一随口问敖越:“那个柳思南看着怪不好接近的,你怎么老去招人家呢?”
“我招他?”敖越差点蹦起来,“我什么时候招他了?”
“那你非得要人家跟你一起去部门聚餐?”齐一扬了扬眉。
敖越一时语塞,然后解释道:“……我那是怕尴尬好吗,三个人就我一个男的,我怕说不到一块儿去。”
齐一好奇地问:“那你跟柳思南能说到一块儿去吗?我看他都不怎么说话啊。”
敖越想了想,诚实地说:“好像确实也不是很能说到一块儿去。”
“不过,”他又说,“尴尬守恒定律你懂不懂,尴尬的量是一定的,人越多,每个人分到的就越少。”
“我不懂,我只知道如果拉瓦锡能听见你对他学术成果的创造性转化,他老人家的棺材板估计就压不住了。”齐一说。
高数课上小土豆让助教师姐上去讲评小测,助教师姐讲了两道题之后发现底下的人要么昏昏欲睡,要么低着头忙自己的,于是拍了拍讲台:“大家能不能集中一点儿,这次小测题目虽然简单,但还是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而且我每讲一道题都会串联很多别的题,大家还是要认真听的。”
她扫视了一遍教室,突然话锋一转:“要不这样吧,既然我讲你们打不起精神来,那就找同学来讲。”
敖越本来已经困得头都快碰到桌面上了,听到这话一下子给吓醒了,看到讲台上的师姐正在低头浏览花名册,心里赶紧祈祷那个倒霉蛋千万别是他自己。
师姐笑容可掬地抬起头:“那就请这位敖越同学来讲一下吧,哪位是敖越?”
操。
敖越不得不缓慢地站了起来:“我是。”
“很好,”师姐指了指黑板上的一道题,“就讲这道吧,把你的解题思路大致说一下就行。”
“这道题吧……”敖越读了一遍,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一串英文字母最后会算出一个数字来?
坐他右边的齐一推了一张纸过来,上面简单地写了几个提示性的步骤。
敖越看了几眼,没看懂。
“所以怎么做呢?”师姐催促了一句。
敖越把心一横,老老实实地说:“我不会。”
出乎他意料的是,下面坐着的人并没有因为他说不会而有什么异常反应,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你不会?”师姐愣了愣,“这道题其实不是很难,你真的不会吗?”
敖越很诚恳地说:“师姐,我也特希望我是假的不会。”
这次下面的人有反应了,课堂上响起了一片笑声。
师姐也笑了,冲他按了按手:“那你先坐下吧,听别的同学讲。”
然后她又点了一个人:“柳思南在吗?你来讲讲这道题吧。”
敖越转过头去,看见最后一排站起来一个修长的身影,那个人用清朗的嗓音从从容容地讲完了这道题。
他的心里忽然有点酸涩。
为什么柳思南也这么厉害呢。
齐一在旁边小声说:“你看成绩没有,他小测考了满分。”
“你不也满分吗。”敖越在卷子上随手划了几笔,声音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