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得一愣,陆征河笑道:“门儿清啊。”
阮希得意的小尾巴又快翘上了天:“当然。”
他完,没忍住,猛地打了个喷嚏。打完之后,阮希揉揉鼻尖,觉得它肯定红了,不定现在自己看起来还病恹恹的。
“感冒了?”陆征河皱眉,开始扭头从医药箱里找药。
“有,”阮希咳嗽,“zenith城太冷了。”
冷到喝一口水都感觉要结成冰块卡在喉咙间……原来以前教材书上里极寒之地并不骗人的。
陆征河解开扣子,脱掉了自己防寒的作训服上衣,将衣服搭上阮希的双肩,低笑道:“要快好起来。我们还有婚礼要办。”
“怎么还有个……”阮希嘀咕着,拿过文恺叠在桌子上的白色轻纱,“我穿的又不婚纱,也要盖头纱?”
头纱式很简单,就薄薄的一层雪色细纱,边角用绸缎做成了水滴型,不显得过于繁复,也和阮希的礼服异常相称。
陆征河饶有兴趣地看他摆弄头纱,笑道:“也以穿婚纱。”
“怎么不穿?我让文恺给搞一套,穿。”阮希咬牙。要不太冷,他还挺想看看陆征河穿婚纱什么……
陆征河眉头一皱,眼神戏谑:“阮希,有癖好的吧……”
阮希:“……”
不定还真。
Zenith·115 于是日子定在了两天之后。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拿着望远镜在营区的空地上倒腾一整晚, 文恺把日子定了。
一夜风吹雨凉,微弱的光线摇摇晃晃。
雨下到后半夜去,渐渐变了雨夹雪, 后雪花落到地上, 堆砌起一层一层的白。
他搞了张如沙盘大的图纸, 铺开在木桌上,头顶点着行军露营所用的煤油灯,拿笔勾勾画画,画了个巨大的圆盘, 其间横线复杂交错,外面一围由更大的圈构, 里面写满了一些天文符号和数字。
其他小战士听他讲什么“宫位原始守护”,根本就听不懂,只记得这是老一辈经常用来看日子的方式。
厉深呢,属于不懂装懂,什么忙都帮不上还非要在这里守着他画图,表情有点羞涩,美其名曰“怕有敌人埋伏”。
虽然文恺也不知道都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敌人?
我的敌人就是你吧!文恺如是道。
也许吧!
厉深白眼一翻,裹着棉衣就在旁边坐下了, 还把从炊事连抢来的热豆浆摆在桌子上, 说你爱喝不喝。
文恺又饿困, 把豆浆喝了个干干净净。
清晨,阮希睡得双眼朦胧,起来看天色。
天气阴晦了, 冷风吹进临时搭建的营帐里,呼呼地响,旗杆上垂挂下一两米长的冰棱。厉深说是为了有什么事儿方便上车逃跑, 所以都不住在原先的楼房里了,就地驻扎,以备不时之需。
穿好衣服之后,阮希回头看了一眼床上。
那人还在睡。
陆征河昨晚亲自带队巡逻,一直巡到后半夜才回来,头发也才修理过,不像之前那样容易凌乱了,修回了寸头。此时此刻,因为太冷,陆征河整个人裹进被窝里,头顶露在外面,像炸毛的猕猴桃。
昨晚巡逻结束之后,陆征河一回来,阮希就醒了。陆征河摸黑洗漱完,上床,两个人都亲得迷迷糊糊的。
阮希把胳膊搭在陆征河肩膀上,说这么冷的天气得抱着睡。
他抱就算了,手指还在陆征河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两个人肌肤贴得太近了,陆征河甚至能感觉到他手指上薄薄一层茧,那是阮希自幼练刀练出来的“勋章”。
尽管陆征河不习惯晚上睡觉有人挨着,但是总得适应婚后生活,就让他抱着了,抱了一会儿,他觉得把阮希焐热还挺有就感。
陆征河还说,我们两个人要不要去扯个证?
阮希一听,愣了,啊,需要吗?
想了会儿,陆征河说算了,估计办结婚证的工作人员早都旷工了……他沉默了几秒,说,没证算结婚了吗?阮希说怎么,还怕我跑了?
没想到陆征河蹭了蹭他鼻尖,很小声地说了句,挺怕的。
逗得阮希夜里做梦都在笑。
打完哈欠,阮希伸了个懒腰,发现文恺正一脸疲惫地在空地上的桌边收拾器材。看他眼下青黑的眼圈,阮希估计他忙活了整个通宵。
阮希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过去:“还在看日子呢?”
地上的雪似乎不会融化,湿漉漉的,很快就要浸湿他的鞋底。陆征河在军靴里贴心地给他塞了羊绒鞋垫,踩上去软乎乎的,还不冻脚。
“对啊……”
看着他打哈欠,文恺自己也想打了,呼出一团气都是雾蒙蒙的,“这是少主交给我的任务。”
阮希被他画的星盘吸引去了目光,也不困了,来了精神,好奇:“看看什么时候忌出行?”
听他这么问,文恺低头把比他脸还大的黄历页翻开,“哎呀”一声,然后抬起头,悲痛万分地说,这半年都忌出行。
阮希着骂:“那你不早说。”
文恺无辜极了,眨眨眼:“我早说了就不出门么?”
想了想也对,阮希说:“那你快看看近的哪一天适合结婚?”
阵阵寒风吹过,带着晨间独有的冰露气息。
风里有水汽,水汽在吹拂过程中变成一片片白色雪花。
阮希稍稍一仰头,雪就落到他额间的碎发上,然后再趴上睫毛。眨眨眼,整个视野变成了乳白色。他在透过雪去看人。
“依我看……”
文恺用他的红笔在黄历上的某一天画了个圆圈,点了几笔,说:“这天就挺好。”
于是日子定在了两天之后。
雪又落了下来。
·
第二天,是婚礼的前一天。
连续两天,大雪笼罩了这座北方的边境城市。战士们都抱着手臂抱怨,说这天气冷得邪门了,感觉撒尿都能冻成冰柱子。
空气干燥、坚硬,天空呈现着压抑的灰白,再多看几下,像是整片天空都要被染灰、染出刺骨的寒意。
陆征河领着巡逻小队照例在zenith城周边巡逻,只不过他的车换成了马,说是为了方便。每过几米,他和一同骑马的战士一起翻身下马,背上斜挂着的红色旗帜插进雪地里,因为这是婚车要行进的路线。
长路像一条白色花纹盘于脊背的巨蛇。
下过雪的地面坎坷不平,马蹄踏进去,留下一个个不深不浅的痕迹。
陆征河穿着一身作训服,带着厚实的帽子,左肩挎枪,右肩挂旗帜,军靴脚掌蹬住马镫,缰绳牢牢紧握在手中。
他直挺着上半身,仰起下巴,朝这条路往雪山行进的方向望去……
这条路通往巍峨、雄伟的雪山,毫无尽头,远远看去,沿路红旗飘飘,明明是喜庆的事情,却平白生出一种悲凉。
现在的zenith城不再是它本身了,而代表着全陆地最后的希望。
谁也不知道地面裂变究竟会不会停止,预言会带来什么。婚礼对他们来说是开始还是结束,他们也不能确定。
不过令陆征河欣慰的是,根据后方守住城门的战士来报,地面暂时没有异动,由于连日大雪纷飞的缘故,空气中的海腥味也淡了。
在北方闻到海洋的味道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握住缰绳,陆征河勒着高头骏马,在雪中原地转悠了一个圈。
这个圈让他想到那只准备已久的戒指——
在fire城不打自招的时候,他已经为阮希套上了一枚戒指。那枚戒指简单、大方,镶嵌一颗银色钻石,但是并不是他亲自准备的。
甚至在出发去ablaze城之前,他都忘了有戒指这回事。
或者说,在去之前,他完全没有把结婚这件事看得太重要。他需要的是“阮希”这两个足有分量的字,而不是这个人本身。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少主,”一位小战士一边跑,一边拂去肩膀上的雪花,气喘吁吁,“插旗任务已经全部完了,我们现在要不要再确认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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