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营帐的门帘突然被一只白净好看的手挑开边角。
一张精致的面孔出现在视线里。
阮希的耳朵还红着,没来得及修剪的碎发也没能拯救它。他第一眼看见文恺,笑道:“你来了。”
随后,阮希冲博洋一笑:“你好,博洋。”
博洋立刻回答:“您好。”
没多做回应,阮希无奈,扭头冲床上喊:“你快过来,厉深还找你有事。”
跟随他的目光,文恺看见帐内的光线很暗,床上隐约鼓起一个山包,挺大的,是陆征河整个人都塞进去了,背对着门帘,好像是在赌气。
文恺心头一跳,看得眼角抽抽,压低嗓音,问:“他怎么了?”
“我往他后脖颈咬了一口,”阮希忿忿道,“报仇。”
Quaggy·85 “我哥很会挑我的软肋。”
第八十五章
北方的冬季昼短夜长。
他们整个白天都在奔波赶路、停顿休整, 现在再看天色,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落日离地平线越来越近,上一城的满天飞雪不再, 取而代之的是成团状散布的火烧云。
夕阳余晖下, 陆征河和博洋两个身形壮实的男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宽肩长腿,腰间武.装带将腰身勾勒出好看的线条,脚上军靴倒映灿灿金光。明明只是去谈个话,却走出一种一去不回的气势。
阮希忽然就觉得, 战争是不应该存在的。
这样的人,应该在原野、在雪地中骑马喝酒, 应该是快快乐乐的,自由潇洒的,而不是只存在于征服与被征服之中。
临走时,陆征河还把阮希一把拽到怀里,说能不能给我理一下领口,像我即将要上战场那样。
阮希无语,说你自己不会理吗!
陆征河很认真地回答,那是以前,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我有人陪着了。
阮希只有妥协, 乖乖给他把褶皱的作训服领口抚平,再拢了拢,还说, 万一晚上风沙大……
陆征河说,我给你挡。
这句话虽然听得阮希心窝子热,但他嘴上还是犟, 说我自己可以!
现在,陆征河时不时地回头,目光朝阮希这边望,又看看文恺,他一停下,身后的博洋也停下。他凝视了阮希好一会儿,再转过身去继续走。
“少主已经看不上我了……”
文恺摸摸鼻子,连连叹气,“把你交给我都让他这么担心!”
“厉深找他什么事?”阮希还是想知道。
“我没问厉深,”文恺说得坦然,当真是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应该是他们空降队的事吧。”
“好吧。”触及到了阮希不了解的领域,他也就没多问了,也没起疑心。
文恺说,陆征河让他带着阮希在驻扎地到处转转,开车去,别跑太远。于是文恺叫手底下的战士开了辆升高底盘的越野车过来。
出发之后,天色还没暗下来,落日迟迟不肯告别。
四处笼罩着薄雾,岩石裸露在外,汽车轮胎碾过砂石,卷起飞扬的尘土。
看见这样壮丽宽敞的天空,阮希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博洋。
掀开帐篷门帘时,自己和博洋的那个距离实在是太近,第一眼,阮希的目光就落在了博洋的脸上,最后锁定博洋的眼睛……
阮希倒没有去注意这个人长得好看不好看,也没觉得似曾相识,只是看见对方抓人眼球的眼眸,像在暗处悄然散发着微弱的光。
“当然,我们北部联盟中不少侦察兵都来自dawn。”
“比如他喜欢的那个alpha。”
“你还记得文恺喜欢的那个alpha吗?”
“我说过了,他的夜视能力非常好。”
哇。
阮希突然就想到了这一路来厉深说的那些话。
因为博洋看起来不太爱说话,于是阮希又联想到厉深说的“石头事件”,感觉什么特征都联系上了。
难得八卦一下,阮希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上次和文恺敞开心扉地谈过心之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近了很多。
阮希抬起胳膊,好哥们儿似的搭在文恺肩上,想了想怎么开口,低声道:“文恺,刚刚那个博洋……”
聪明如文恺,看阮希这眼神就明白怎么回事。
他非常干脆地回答道:“就是他。”
阮希被一口八卦噎到了喉咙,“那……”
文恺很喜欢和阮希这种什么话都写在脸上的人,不用费尽心思去猜,直截了当道:“因为alpha一般都喜欢omega。”
阮希说:“一般,不代表肯定。”
“对我和博洋来讲,在军.队各司其职比恋爱更重要……”文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故事被尾音拉得很长,“我们的任务是护送你和少主去雪山之巅。”
阮希沉默几秒,回答:“你也得去。”
“当然,”文恺笑了,“我也想活下来。”
和风吹送,平原如静止的湖面扑入视野。
阮希从车内伸出头往外看,眼神里满是憧憬。他在想,如果日子能像现在一样风平浪静就好了。
“我听说你们有塔台,那飞机呢?”阮希好奇地四处乱看,毕竟南方没有完整的军.事组织,也没有这些先进的装备。
眼前的整片广阔平原之上,只停着许多轮式军.用装.甲车,还有一些简易帐篷。目测大概装备半个营,总人数不超过三百人。
文恺指了指往北的方向,说:“机场、塔台都在雪山那边。”
阮希说:“也对,这边的沼泽不方便起降。”
“是的。”
文恺点头,一边开车,一边说,“以前的quaggy城是一片湖泊,在北方连年不断的异常大暴雨之后,水流把北边山上的泥沙带到了这里。泥沙在湖泊沉淀成泥滩,水生植物开始繁殖,日积月累的,就形成了一片片沼泽。在春夏季节,沼泽地容易起雾,不方便训练,我们就退回到zenith城去守城,等天气转凉,再带着军.队过来。”
“意思是,每年你们都要在北方最远的两个城市之间奔波?”
“对,不过我们一般把这种’迁徙’过程叫做’拉练’。近两年都是少主亲自来操心这些事情。也就是这些事情,让我们感觉权力慢慢地到了少主手上。”
“权力……”阮希重复了一遍文恺说的关键词,皱眉道:“军.队本来是在谁手里?”
“一开始是少主的父亲,不过我们都叫他’卫先生’。”
文恺的记忆里,这个男人的面容已经模糊了,“他常年都在背后指挥、出资,也不太露面。后来,他把一些权力交给了卫弘,也就是少主的哥哥。”
“我知道,我见过。”
阮希说着,想起火城那个火光滔天的夜晚,鼻尖仿佛又漂浮起树木被烧焦的气味。
“四年前,卫弘在和厉深他们的一次空降跳伞训练中摔断了腿,”文恺放慢语速,“于是,卫先生把权力又给到了少主手中。但是卫弘手里也还有一些没有完全收回来的麻烦。”
阮希回忆起卫弘声嘶力竭的模样,问道:“卫弘现在在哪里?你们有消息吗?”
“他乘坐的直升飞机在leg-pull城坠毁,但他侥幸逃生。他残余的部下也不多了,带着他走了一段路。他们没怎么休息,进度比我们快,再然后,卫先生从zenith城派遣了新的飞机去接他。”
“那……”
那为什么不来接陆征河?
看穿阮希的疑惑,文恺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卫弘始终是长子……而且,你也知道,少主是捡来的。虽然说是亲生,但是毕竟从小的感情没有在一起。”
那么很明显,文恺口中的,陆征河所谓的“父亲”,在对待两个儿子的区别上有意在针对陆征河。
“在出发之前,我和厉深就模拟过路上会发生的情况、可能会有的危险……少主什么都算到了,唯独没算到长辈会插手的情况。”文恺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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