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沉默的信息素(74)
他的腰部有一块正在无限放大的血印子,照那个出血速度来看应该是枪伤命中了大血管儿,但他只是随意的捂着创口,目光死死的锁在那个跪倒的男人脸上,散发着执着与狂热。
足足过了六七分钟,他“咔哒”一声关闭了计时装置,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那一瞬间,他感到了一丝古怪,这种不合时宜的考究行径仿佛是他潜意识里最想要做的——明明在这种时候是那么的无关紧要。
此时他的脚下已经汇聚了一瘫不小的血迹,他身上的衬衣已经吸饱了鲜血,溢出的血凝成血珠子,沿着衣角一滴一滴的坠落,宛如妖冶的红宝石。
宁随远的脸色苍白如纸,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疼痛和乏力,捂着侧腹部的创口慢慢的朝着楼梯口挪步。
少倾,整个大楼都在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中颤了一颤,四楼成排的落地玻璃雪花般尽碎,浓浓的硝烟从安全通道口逆风灌了上来,迅速弥散,呛得人直咳嗽。
宁随远的头一阵阵发晕,眼前甚至有些冒金星,他足下顿了顿,耳畔听到了清脆出挑的“叮”一声。
身后那道方才被人怎么按按钮都紧闭不开的电梯门打开了。
宁随远一阵错愕。
这种重大危机的时刻,正常人都会选择走安全通道吧?谁会乘坐电梯上来?!
宁随远愣怔了两秒,略迟钝的扭过头,顷刻间他眼前一花,一道黑色的影子犹如捕食的秃鹫一般,陡然闪现至他跟前,速度极快!冰冷的手铁爪般精准的卡住他的脖子,推着他向后疾驰十几米,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
这一撞几乎触发了宁随远全身的伤口,血液从身体的破口处喷溅出来,青年痛的眼前一阵发黑,下意识的张大了嘴喘息。
然而他喘不上气来,因为锁住他脖子的五根手指正在一分分收紧——
宁随远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来人的面孔在他皱缩的湛蓝色瞳孔里勉强成像。
微卷的深色头发和眼球,那是曾经温柔、痴情且喜好浪漫的雅利安人——
“谢,谢.”宁随远艰难的吐字,他吃力的举起手臂想要去推搡,谢尔兹的眸光森寒如刀,闪烁了一瞬。
下一秒剧痛像是利刃一样穿透了宁随远的肩关节,几乎将他整个人切割开来!他的手臂以一个非自然的诡异形态猛地垂落,微微晃动着。
青年疼到极致的瞬间失去了惨叫的能力,冷汗泉涌,脸色白的骇人,他薄薄的嘴唇张开,却连呼吸都是困难的。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的盯着已然陌生的谢尔兹,瞳孔里的震惊和疑惑山崩海啸。
然而谢尔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冷酷的漠然,他和宁随远对视了良久,歪了歪头,深色的眼球上下颤了一下,像是某种机械。
“我想,我见过你。”他慢慢的说:“好朋友。”
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宁随远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谢尔兹是真的认出了他。
可咽喉部传来的无限放大的痛苦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末日就要来了。”谢尔兹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好朋友,不该再承受同样的痛苦,我帮你啊。”
帮?难道说.难道说.
宁随远的瞳孔剧震!惊惧如冰泉自眼瞳深处迸溅出来。
放开我,你放手.他在心底咆哮着,却发不出声音,咽喉骨在压迫中“咔咔”的作响,濒临断裂——
“砰”
谢尔兹的身体轻晃了一下,微不可见的往前倾了倾——是因为高杀伤力的铯弹从背后击中了他。
铯弹在飞行中剥脱了外面的隔离层,接触到谢尔兹的身体时高速旋转,与空气中氧气和氢气发生了剧烈的燃烧反应,谢尔兹的背上很快被烧出了一个可怕的黑红色的洞。
但谢尔兹很快就重又站直了身体,连一声痛也没有叫,仿佛铯弹伤害的不是他自身的血肉一般。
“放开他!”男人从硝烟的灰色幕布后冲出,怒吼声随之响起。
几分钟前,收到杨潇讯息的支援队伍冲入安全通道,与杨潇和松平亮成功对接,他们刚刚将人质疏散至一楼,三楼埋着的塑胶炸/弹就毫无预兆的引爆了,整个安全通道的楼梯都被炸断,烟雾报警器狂鸣不止,所有人都在往楼下和出口撤退,唯有季珩在无数的惊嚎和劝阻声中无畏的冲进滚滚浓烟,凭借着超强的肢体力量飞跃而起,够着了四楼断层平台的边缘,咬着牙凌空爬上去。
他的右眼皮一直在不停的跳,他总觉得宁随远会出事!
事实证明他的第六感没有错。
谢尔兹无动于衷,他有些怪异的动了动眼球,脖子仍然没有动,仿佛子弹打中的不是他的身体,而他背上的那个可怕的窟窿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边缘长出新生的肉芽组织,那些淡粉色的肌肉细胞藤蔓一样将伤口封堵住,连着未消融的铯弹一起包裹在其中。
“你的守护者来了。”他喃喃的说,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透露出一丝空洞:“Alpha.你可真幸运。”
季珩暴怒:“我说放开他!”
谢尔兹怪异的笑了笑,倏地松开了手,他显然不愿意与帝国搏斗能力TOP1的季处长有过多的纠缠,黑袍在风中浮动,随着他的高速移动化成了一道幻影,“刷”一声,他径直从被震碎的落地窗口处跳了下去,消失在四层楼高度的半空中。
第44章
解除了桎梏的宁随远缓缓的顺着墙壁滑落, 在墙壁上留下触目惊心的一道血痕。
“阿远!”季珩嘶吼,他顾不上去追谢尔兹,扑上前去将宁随远扶起来,他在上来之前都还没有如此巨大的恐慌感, 当看到宁随远的伤势时,他觉得自己彻底被恐惧操控了, 手脚都开始冰凉。
青年的浑身都湿透了,活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可他身上的那些却不知道究竟是汗还是血,半条手臂奇怪的挂在肩膀上。
“季珩,帮我.帮我——”宁随远苍白无色的嘴唇不住的颤抖着, 他似乎想要抬起那条脱臼的手臂,但是做不到。
季珩的心脏宛如要崩裂开来,他咬咬牙:“正肩关节比较费事, 你忍着点!”说罢,他扔下武器, 一脚踩住宁随远的后肩, 另一手拽住青年脱落的手臂, 狠狠的向外一拉——
“咔哒”一声,脱位的关节骨在绞拧肿胀的肌肉纤维里被鲜血淋漓的强行拉开。
宁随远像是一条脱水的鱼, 整个人都因为剧痛在原地猛烈的弹跳了一下, 复又软倒回去, 冷汗再次从每个毛孔里疯狂的渗涌出来。
肩关节弹复归位, 他张大了嘴喘息, 细细的眉峰绞拧着,全身都在发抖。
“阿远!”季珩急声道:“你别怕,我带你离开!”
“我,我求证过了.”宁随远微不可闻的说着,异常执着,他将那条堪堪复位的伤臂缓缓的举起来,腕上的个人终端虚拟屏进入了季珩的视野。
“那些人.破坏中枢仅能存活八秒,破坏脊髓连接可以存活七分四十三秒,其余的,都不足以致死.”他哑声说。
“这些都等回去再说!”季珩没有耐心听下去,胸腔里那把燃烧的暗火灼的他疼痛难当,几乎要把他燃烧成灰烬,他一把将宁随远背了起来,三两下用绳索跟自己捆到一块儿,随后走到了落地窗跟前。
“我怕没有机会告诉你.”宁随远喃喃道,他的语调无限制的虚弱下去,陷入了失血性休克的状态。
这种“任务至上”的无我意志令季珩恼怒,他无声的骂了一句脏话,借着攀爬的绳索从外墙壁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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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焦正祥总算做了个人了,搬运来了防坠落的气垫在新纪年百货外面围了整整一圈,不过季珩背着重伤的宁随远也没敢纵身往下跳,他稳稳当当的从四楼的外墙上爬下来,甫一落地就在嘶吼:“医务官!”
医疗所的救护车辆响起了尖锐的鸣叫,利刃般破开人群,“嘎吱”一声急刹在路边。
伤员被陆陆续续的抬进去,呼啸着运送往医疗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