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A假B(35)
然而谁也没能料到的是,韩负责人只有一个冰山壳子,里面装了一个话匣子。
他端着一张冷静严肃脸,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的样子充满了魔幻的分裂感,叫人不禁疑心他那幅“我很冷酷”的尊容是不是去整形医院里给做成了半永久的,才兜得下内里那么爱说话的一个灵魂——并且面部表情还不会被他的话多带着跑。
说起来,当代技术有发达到能给人做整体面部定型,把人的表情给半永久么?
“听说封总对于这次的项目和能源产业的未来区块很有一番个人见解,可惜今天的时间还太短,我想未来接下来的几天里,您一定会继续拿出让我们心悦折服的东西。”
“谬赞了。”
“不过今晚的酒会我们不谈公事,就将工作就都留给白天,工作和休息也还是需要适度的平衡,将两者的平衡做好了,才能提高效率事半功倍,是这个道理,对吧?”
“当然。”
封一巡一边勉强保持着接待重要合作伙伴的礼仪,尽量耐心听对方说话,偶尔适时的接上两句腔,另一边,他在开完一场漫长会议后也神经略有放松,今天这个成功的开头也是对他个人近期工作的肯定。
他心情不错,才罕见的没有在被迫应付客套话时感到过于不耐烦,只在对方像个人形吐字机一样叭叭不停的时候分神想些其他的东西。
封一巡其实并不喜欢这种约定俗成的客套,也不爱走那些复杂又繁琐的流程,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并在这个位置上站稳了,为的就是要让自己能拥有自由选择是否要与他人客套,是否要应付流程的权力。
也正因为他要不要客套,走不走流程如今完全随心,是视情况而定,所以业内才渐渐有了他脾气变幻莫测,喜怒无常的凶名。
凶名在外的封总耐着性子听韩负责人说话,也不单是因为对方是重要合作伙伴。
他也说不好是不是自己多心,这位韩负责人从今天露面至今,总共做出了两回他认为有点古怪的行径。
第一回 是会客厅里的那次见面,从门外走进来的一瞬间,韩负责人看上去仿佛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视线飞快在整个厅内转了一轮,最终才落到封一巡身上。
易感期的Alpha感知能力要比平常敏锐,他们被放大了感官。封一巡敢肯定,对方在将视线投向他时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但那不是出于恶意,更像是对于自己看见的事物感到不太确定。
在专人的引见下他们很快寒暄并握手,封一巡在对方靠近他时感到了更加清晰的打量感,他直觉这人对自己充满了探究,原因却不仅是出自工作。
这种不带有恶意,仿佛只是单纯对自己报以好奇,还在自己身上找寻着什么东西的微妙感觉没法不令封一巡感到在意。
而如果说第一回 只是令人感到在意,让封一巡觉得对方有点古怪,那么第二回,他是直接感到了一阵微妙的不快。
韩负责人的第二回 古怪行径出现在他们前往大会议室的途中,那时候,隔着至少有大半条走廊的距离,前方走廊转角处隐约掠过一个步履匆匆的背影。
封一巡只看到一个短暂又模糊的侧身,就认出那是正拿着纸档文件的陆肯。
陆肯大概是正要赶去某个等待交接纸质文件的部门,衣摆都在快步行走下微微扬了起来,走路带风的很快又消失不见。
封一巡从那一晃而过的背影上收回视线,他在隐晦瞥向那个角落时脚下步伐不停,还分神搭了一句旁人的问话,表现得非常平静,内心却因为这单方面的偶遇微微意动,感受有点新奇。
紧接着,他忽然就发觉,原来还有另一个人和他一样注意到了那个转角,并在看向那边的时候驻了步,原本和他平齐的肩膀都略微落后了一点,且对方追逐向那边的目光还停留得更久一些,
看什么看——这四个大字几乎是当场跳进了封总的脑海里,Alpha在易感期的领地本能蓦地冒出来,他不假思索就将陆肯也划进了领地范围,让他连对方只是追着一个背影多看两眼,都很不乐意。
而且话说回来,诺瓦商务代表团的总负责人追着他家助理看什么?
封一巡确定韩里——那位韩负责人的全名——那一刻就是在看陆肯。
于是这天下午,在两人几乎整个白天工作时间都没碰上面之后,陆肯惊喜的发现,他家封总好像不生气了。
封一巡在下班时间到来前终于得闲,携裹着一身白天开会站来的信息素味杀进助理处,把陆肯抓进了自己办公室里。
那确实是字面意义上的“抓”,穿着高级西装的男人在迈进助理处大门时都是气势汹汹的,仿佛是想要来和陆肯算一下今天清早生气的那笔账,可等两人真正进到了办公室,他冷着一张脸松开抓在陆肯胳膊上的手,靠进自己那张宽大的办公椅时,陆肯看着他在座椅里环抱起手臂,微抬着下巴盯着自己的模样,只觉得封总头顶有好大一块牌匾,上面写着的字是这样的——
【快来哄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封总:……我哪里看起来像不生气了?
陆肯:是这样的,我查过资料,如果猫真的生气,会直接走掉不理你,只要猫还肯在面前出现,就说明实际上没那么生气。
封总:……
(于是因为发现自己堂堂纯A被比作猫而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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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指尖
“我刚才已经见过了阿萨。”陆肯先开口说,“今天的洽谈听说开局很不错,大家兴致都很高,两边在提出的条件上也没有什么矛盾和冲突。”
“嗯。”封一巡还是拉着一张脸,对于陆肯的话却没高冷的置之不理,应了一声权当肯定。
陆肯认真打量过封总那仍未更改的姿态和神态,他和对方之间原本也就只隔着一张办公桌,对方刚刚是一直把他拽到了桌前附近才松开手,他试着从办公桌正前方绕开,更向对方靠近了一点。
封一巡静静注视着他,没有对此表示出反对的意思。
于是陆肯放心地直接走到对方椅子旁边:“既然工作上的事都还算顺利,是在其他地方遇到了不高兴的事情……还是还在生我的气?”
当封一巡主动找过来,不容置喙地将自己拉走时,在陆肯看来,大总裁其实就已经不怎么为早上的事生气了。
封一巡在真正生气时有两种基本状态。第一种,是跟来自“领地”外部的人生气,他在这种情况下会迅速变得更加冷漠且难以接近,周身就像包裹上了一层坚硬冰冷的壳,并且那严丝合缝的壳外还要支起密密麻麻的棱刺,让人光是看上一眼,就有种眼睛要被刺伤的错觉,继而主动对他退避三舍,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来自他的攻击性。
而至于封一巡真正生气时的第二种状态,是跟来自“领地”内部——或者至少是被他默许能靠近“领地”的人生气。这种跟第一种的情形完全不同,它所产生的情绪影响是更加深入且防不胜防的。那一层坚冷的外壳仅能帮助封一巡抵御“外敌”,可一旦让他产生负/面/情/绪的对象是被划分在“领地”内部的人,他猝不及防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受伤。
在这种情况下,封一巡不会反击,更不会展露出攻击性。
他会选择直接从对方眼前消失,从此在自己的生活里将对方整个屏蔽,并对自己的“领地”更加严防死守,再不给他人一丝能伤害自己的可趁之机。
陆肯说来与封一巡认识也不算很久,甚至两人一度有意保持了社交距离,真正黏糊在一块的时间算起来更短。
但可能他真的就是封总等待了很久的那个理想型吧。
很多事情封一巡都还没有对他坦白说过,但他就是能明白。
清早封一巡头也不回地走掉,陆肯那会就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对方暂时觉得不想面对他的事情。
这会对方主动又走到他眼前来,不再有意躲着他,他直觉对方已经不介意早上的事了,可这也不妨碍他在问起对方不开心原因时把锅主动揽过来,并认真向对方道上一个已经延迟了快一整天的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