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的玫瑰[星际](39)
阿德莱德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有人做了错事,但是悲剧就是那样发生了,我们的几亿同胞在那颗绝望的星球上挣扎着死掉了,没有人能接受这件事,第三代病毒的治疗药剂被研发出来之后,几乎所有参与的实验室人员都选择了无期的沉睡——也就是说,除非飞船特别、特别需要他们,他们才会被解冻,这近乎于自杀——可以理解,如果换做是我,我也永远无法释怀。”
“那他怎样才能好起来呢?”
阿德莱德声音有些低,道:“有时候,有些东西会伴随人的一生。”
“那他要永远活在痛苦中吗?”凌一垂下了眼睛。
阿德莱德微笑了起来,抓住凌一的手,把它展开。
凌一看着自己手心上那些浅淡的纹路。
“但是,人的生命总是向前的。”阿德莱德的指尖触到凌一的手心,在掌纹上向前滑动,“旧日时光渐渐走远,而我们总有未来可以期待。”
“林斯并不是脆弱的人,相反,他的承受能力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强,你不必担忧。”阿德莱德将自己的手指与凌一的手指一根一根重合,声音有种古老神秘的飘忽,但是充满温柔,像牧师的祝祷:“所以,那些无法化解的伤痛,我们把它交给永恒的时间。”
“那我什么都不用做吗?”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凌一开口道。
“其实,你的存在已经足够了,”阿德莱德放开他的手,眨了眨眼睛,“如果我有一个你这样的小宝贝,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痛苦能打倒我呢?”
凌一扁了扁嘴。
阿德莱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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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斯回到房间的时候,看见凌一正在翻电子书。
凌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个爱好——尤其偏向一些古典的、文学类的诗歌与小说。
——林斯这种生命被专业文献填满的人是不怎么能欣赏那些东西的。
不过,当他坐到凌一旁边,凌一立刻放下了阅读界面,整个人都没了骨头,倚在他身上,手臂牢牢环住他的肩背。
“怎么了?”林斯问:“心情不好吗?”
“没有啦……”凌一还没有变声,声音又软又甜,“你的材料问题解决了嘛?”
“还没有,夫人找我去谈了另一件事。”他对凌一道:“你知道非洲吗?”
凌一点点头:“地球上的。”
“大航海时代来临之前,几乎各个大陆都发展出了成型的文明,但是非洲一直没有。”
凌一点点头。
“因为它的自然环境和气候限制了文明的发展,没有适合耕种的土地,也没有能被驯化的动物,虽然资源丰富,但是不具备文明产生的条件——不管是农业文明还是游牧文明。所以不论资源多么丰富,他们都一直停留在最原始的部落形态,靠采集来生存。”
凌一静静听着。
“夫人认为我们现在处在另一种意义上的非洲。”
凌一蹙了蹙漂亮的眉:“那要怎么办呢?”
“我们将来可能要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在基地繁衍,保存我们的文明成果,另一部分重新踏上远航的道路,去找更适合我们生存的新行星,就像大航海时代一样。”
凌一点点头:“我们又能去宇宙玩了吗?”
林斯问:“你喜欢留在地面还是去航行?”
凌一非常纠结地想了一会儿,最后紧了紧搂住林斯的手臂:“只要林斯在就好啦……”
林斯眼中泛起一点淡淡的笑意,也回抱住凌一。
地面上是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远航则是没有尽头的孤独流浪,但是似乎只要有这个小家伙在,不可知的未来就能从一片死寂中焕发出新的生机来。
第34章 热力学第二定律(3)
短暂的空闲时间过后, 每个人都又忙了起来。
苏汀休息了三天, 也和林斯见了面。
关于那场病毒泄露的事故,他们按照时间线对了所有的线索, 仍然没有眉目。
林斯能确认那天实验室的操作没有任何不当之处, 但他也能确认叶瑟琳是最先感染的那个人。
而叶瑟琳当天并没去任何能染上病毒的地方——除去威尔金斯实验室。除了实验室有人蓄意在叶瑟琳身上释放病毒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那件事。
而叶瑟琳那天真的只接触过林斯一个人,所以第九区的那个女人才如此坚定不移地认为林斯是幕后凶手。
“还有什么可能呢?”苏汀皱起了眉头:“真的是实验室出了问题?”
——这是唯一的解释, 在实验室的某个地方, 有病毒泄露了,被叶瑟琳带去了远航者。
“如果是这样的话, 只可能是实验室的其它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在叶瑟琳身上精准施放了病毒, ”林斯眯起了眼睛,“因为我并没有被感染。”
“如果按照第九区那位夫人的说法,你早已经掌握了对付第三代病毒的方法,所以自己肯定不会被感染,”苏汀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所以,师兄你看, 这件事所有的可能都指向那一个解释——是你在幕后操作着一切。”
林斯:“嗯。”
“如果我们用恶意来揣测, 有两种可能,一个是有人在针对你这个人,但是你现在还好好站在这里。第二种就是实验室另有想要上船的人,他策划了一切, 并把黑锅推给你。”
“实验室的所有人最后都选择了沉睡,而且阿德莱德给他们做过心理评估,证明存在极大的精神创伤,”林斯也说出了自己对这个猜测的看法,“很少有人能骗过阿德莱德,我认为实验室里也没有人拥有成为阴谋家的潜质。”
“确实,”苏汀点了点头,眉头紧锁,“而且,如果真的有另一个人做了这件事,他首先要知道你能在非常短的时间——至少是远航者上的人没有死绝的时间内攻克病毒,可是谁会有这样的把握呢?”
他们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哪一种解释都说不通。
那病毒就像幽灵一般凭空出现,没有任何痕迹。
“不对,师兄,一定有别的方向——”苏汀深吸了几口气,拽着自己的头发,这是她在思考的时候常有的小动作。
林斯看着她,也在回忆。
还有哪一个环节会出问题?
他们沉默了很久,很久。
忽然,在某一刻,他们的目光对上了。
“师兄……”苏汀看着林斯,看到了他因覆满了霜而显得格外冰冷的眼神。
林斯看着她,也看到了她眼中逐渐放大的惊怖。
“我想到了一个问题。”苏汀喃喃道。
“我也是。”林斯道:“既然叶瑟琳是和你一起上了飞船,为什么你没有被感染?”
“也就是说,叶瑟琳感染病毒,发生在我被冰冻之后。”苏汀怔了怔,缓慢地环视四周,仿佛那幽灵就在他们身边不远处潜伏着一样。
机械墙壁银白而冰冷,布满有规律的灰色纹路,在空旷的房间里激起一阵如同巫师的低喃的回声。
“所以当初释放病毒的人就在这座飞船上。”林斯道。
“是谁?”
“所有还活着的人都有可能。”
“但是目的呢?”苏汀抓了抓头发:“能有什么动机呢?叶瑟琳没有仇人,一个都没有。”
“我醒来的这五年,飞船发生过一些疑似人为的事故,元帅坚持认为飞船上存在一个或者一些对远航者怀有仇恨的恐怖分子,试图毁灭这座飞船。”林斯淡淡道:“当然了,他认为最可能是我。”
苏汀无奈地摇了摇头:“师兄,你背的锅还真多。”
“他过于针对我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是故意,”林斯站起身来,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向全飞船暗示他非常怀疑我,借此来放松那个人的警惕,好让他露出马脚来,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