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男妃(156)
“通知后面,烧热水。”小二瞥了他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绕到柜台后面,“再准备几道精致的小菜。”
“今天这个事几级?”小四拖拉着鞋子跟过去趴在柜台上,看着在账本上写写画画的小二,笑着问。
“特级。”小二头也不抬,沾了墨仔细做记录。
“这两天是怎么了,第二批了,最近有钱的达官贵人都往咱这儿逍遥了吗?那乐游山庄回头不得倒闭了呀!”小四嘿嘿笑着,转身往后厨走。
小二抬起头看了一眼小四即将消失在布帘后的小四,紧皱着眉头警告道,“客人的事情,不要多问,不要多听。”
布帘放下,听到里面兴奋的咯咯的小声。知小二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小子是不懂,这样的人来到这里来可不是好事,可能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燃起熊熊大火,血流成河呢!
柜台右边的楼梯上传出哒哒的声响,一个穿着玉白色锦袍的公子从楼上下来,外面天寒地冻的,他手里却握着一把漆黑的骨扇,而且从他住进这间客栈,就不见他脱手,不知道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公子又要去等人?”小二从柜台后走出来,引那公子往外走,在他走出门后,笑着问道,“还跟以前一样?要不要换换口味?”
“不必。”那公子说完,人便消失在来往的人流里。小二搓了搓手,脸上公式化的笑容敛去,转身走进了客栈。
那位客人是在十天前住进来的,跟他一同来的还有一位带着一只半面银色面具的年轻人,他们就是方才小四说的那第一批特级待遇的人。
小二站在门里默数了三下,一抬头,那带着半面银色面具的年轻公子已站在楼梯口。每一天他都要在那位公子离开三个数后尾随而去,然后再那公子回来之前三个数回到房间里去。
他曾送饭到屋里去过,房间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丝不苟,就好像从未住过人一样。
九叠云跟九翎自十日前来到丽都,就一直住在这里,只为等淳璟的到来。开始的每一天他都要到城门口去等人,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心里开始害怕,生怕淳璟抛弃了他,再也不回来了。他知道九翎一直跟在他后面,保护着他的安全,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出点儿什么事儿,知冷是会对他不客气地。但他还是害怕,即便淳璟抛弃他的几率只有万分之一,他也担心,生怕自己就是那万分之一。后来想得太多了,害了相思病,在床上躺了几天,这才开始慢慢恢复,人就又开始往城门口去等人了。
他知道淳璟一定会来丽都,这是他们一早的打算,他千方百计地想要回去大泽,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而放弃。
但他不明白淳璟为什么还不来丽都找他。难道非要等着他委身于其他人不可吗?他在一间装饰素雅的门店前停下,抬头看了一眼招牌,“琉璃馆。”
这个名字他听淳璟说过,所以来到丽都之后他就专门找了过来,果然像淳璟说的那样,这地方很适合他,让他有种亲切的感觉,因为这琉璃管也是跟云量阁一样,是个男风馆。
“来了!”从里面着急忙慌地走出一个人,看到门口的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拉住他的胳膊就往里拽,“快点儿地,都给你准备好了,就差你上妆准备表演了!”
九叠云拧了拧眉,最终没有甩开那人的手,跟着走了进去。
第229章 舞
九叠云站在舞台上,垂眸瞥了一眼台下一脸色相的看客,眉头微蹙,强压着胸中作呕的感觉。他在狼族的时候虽也栖身云良阁那样的男风馆,但云良阁卖艺不卖身,而且他们这些公子比那些看客要高,只要他们不愿意,谁也别想强迫他们见什么人。
但在这里……九叠云扫了一眼那些仰头看着他的人,他们的瞳孔中尽是情欲。人竟还不如他们这样修炼成人形的精怪,有些兽穷其一生都想要修炼成人,他们对人是充满向往的,但……这些就是他们向往的对象吗?真让人恶心。
流水伴着叮叮咚咚的风铃声不知从何处响起,九叠云慢慢垂下头,长袖一抖落在靠舞台最近的一个男人身上,男人脸上一喜,伸手去抓那长袖,鼓声起,九叠云手腕一抖,长袖翻飞,如振翅的蝶。
一曲舞罢,九叠云坐在更衣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发呆,自己的脸已经恢复,他跟着九叠云匆匆忙忙赶到丽都,淳璟和知冷却没有来,他日日守候在城门口,那些个守门的士兵都跟他混熟了,还为他准备了椅子,说他天天站着太辛苦。
他记得淳璟跟他说过琉璃馆,说是那地方顶适合他的,他就过来看了,清一色的男子,才明白淳璟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如今虽男风盛行,但阴阳相合依旧是天道伦常,那些取向有问题的便常来此处逍遥,寻求慰藉。
他回过神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发上的饰品摘下,淡淡地瞥了一眼镜子里杵在自己身后的九翎,“找到了吗?”
九翎表情淡淡地没应声,透过镜子看着九叠云的表情,眉心微蹙。他亲眼看过眼前这个男人为了淳璟做过什么样的事,他生生拔掉了身上长出来的毛发,极力想要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而淳璟那个男人却抛下了他,一句话没有留。
“他会不会不来了?”九叠云握着眉笔的手紧了紧,啪地一声脆响,眉笔应声折断。不等九翎开口,九叠云的嘴角抿了抿,紧接着道,“不!他是一定会来的,我一定要在他来之前找到通往大泽的路。”
“琉璃馆戒备森严,迷阵遍布。难。”九翎说。
“难?”九叠云眯了眯眼睛,转身瞧了他一眼,轻轻一抖袍摆,翘着二郎腿,歪头打量着九翎,“对传闻中的九头鸟也难于登天吗?即便是没有你,我自己也能找到入口。”
九翎没有说话,盯着九叠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九叠云看着他的背影,拧着眉紧了紧拳头。他微微仰头,瞧了一眼头顶的灯,琉璃馆确实戒备森严,他来了这么几天,也就只在下面的舞台和这更衣间活动过,而更深的立面,根本就不容许他们进入。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在这附近有一个能量巨大的能量场,很可能就是千万大泽的通道,但是这能量场太飘渺,好像长脚了一样,根本就寻不到它的所在,又好像无处不在。
“九翎一定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九叠云拔下绾发的簪子,一头长发倾泻而下,落在他的肩头,他愁眉深锁,紧攥着拔下的玉簪,指尖抵着那簪子尖儿,“就看他帮不帮了。”
喀吧一声脆响,玉簪应声折断,碎屑划破了他的手,血染红了羊脂一样的玉簪。
“阿云,”更衣室突然被推开,祈安探着头朝九叠云咧嘴一笑,“琴哥说要请你在这儿多待几日,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九叠云垂着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我没有问题。”
“我就知道!”祈安绕到九叠云面前,拉住他的手兴奋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亲近,你果然不会让我失望!”他说着突然摸到湿漉漉的粘腻,一低头瞧见九叠云手指上的伤,眼睛倏地瞪大,紧紧捧住他的手,“怎么了这是!疼不疼,你等着我去给你找药!”
说完他松开九叠云的手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九叠云瞧了一眼手指上的血迹,送到唇边,伸出舌头轻轻一舔,将上面的血全部卷入口腔,他微微眯着眼睛笑了笑,他正想着怎么样能让琴靖秉多留他几天呢,但琴靖秉似乎并不喜欢他,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琴靖秉就没有给过他好脸色。没想到听着这次竟然阴差阳错地帮了他一把。
他透过镜子翘着紧闭的更衣室的门,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个祈安倒是个可以利用的角色。他眼睛突然眯了眯,银牙紧咬,一定是那知冷运用自身的灵力掩盖了镜椿的气息,不然他怎么会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煜烁圣君殿下,咱们走着瞧!”九叠云眯了眯自己新生的比鸡蛋还要嫩的皮肤,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淳璟在房间里养病,不知道为什么他这病似乎是越来越严重了,他现在是一点儿提不起力气来,就好像是一个废人一样。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淳璟记不清楚了,只觉得自从这次的小伤风感冒之后就一直不好。那些药似乎不怎么管用,而且让他成天昏昏沉沉的。他心里忽地飘过一个念头,却又转瞬消失不见,让他摸不到头绪,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只觉得怪异。
“咚……咚咚……”两声陌生的叩门声将淳璟惊醒,他扭头朝门口的方向望去,门是关着的,外面的人并没有进来。
门外的人没有听到里面的回应,略等了一会儿,推门走了进来。
淳璟半闭着眼睛模糊看到一个矮小的人影,他试着抬了抬眼皮,眼皮还没有抬起来,一个软软的唇就落在了他的脸颊上,一个小小的人影趴在他的床边,瞪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他。
“你……”淳璟慢慢睁开眼睛,仔细打量了那孩子一眼,眼睛倏地瞪大,整个人瞬间清醒,“你是畅儿!”
“嘻嘻……小舅舅。”畅儿双手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瞧着他,脸上是天真可爱的笑容,他抬起胖嘟嘟的小手把站在淳璟脸颊上的头发拂开了去,朝淳璟招了招手,笑道,“好久不见了!”
“你怎么在这儿?!”淳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瞪大了一双清透的眸子,抬手揉了揉,眼前的小人儿并没有消失,他的嘴角抿了抿,伸手摸了摸畅儿的小脑袋,“你不是在落霞城吗?”
“我本来就没有回落霞城呀。”畅儿站起来,手扶着床板轻轻一跃,坐在床边,蹬了鞋子,钻进了淳璟的被窝,他腾出小手搂住淳璟的脖子,在他怀里蹭了蹭,嘟嘟囔囔地哼了一声,喃喃地喊了一声困,就靠在淳璟怀里睡着了。
“畅儿!”淳璟轻轻拍了拍畅儿的背,皱着眉不敢相信,这孩子前一秒还兴致勃勃,下一秒睡得跟只小猪儿一样啊!
淳璟轻轻揽着他柔软的娇小的身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当然如果说是落霞城的那些眼线告诉他的消息也是有可能的,只不过,这孩子也……他低头瞅了畅儿一眼……太死心眼儿了!不就是暮谷老头吩咐他的事情吧,用得着这么上心?这个小的一个孩子,暮谷还能打他一顿哦!
“诶?知冷这么怎么回事?”淳璟皱着眉头,想起只这小家伙进来,就一直没有瞧见知冷的影子,“平时撵都撵不走,怎么一出点儿事儿两个人都找不到!”
他当然不担心知冷的安全,在九州,就是一个军队都拿他没有办法,谁又能真正伤了他!这会儿不知道又去哪里快活逍遥去了。
淳璟是被方才的香味儿唤醒的,他皱了皱鼻子,睁开眼睛,瞧见不远处的圆桌上摆着热腾腾的,散发着诱人香味儿的饭菜,而畅儿正拿着一双长长的不符合他的个头的筷子在夹菜,他的手虽小,却很稳,一点儿不慌张,倒是有点儿贵人的样子。
看来让出让薄慕夏认月令为干女儿是个不错的主意。
“小舅舅你醒了!”畅儿最先发现了醒来的淳璟,跳下凳子,小跑到淳璟面前,指了指身后的男人,“小舅舅这是泽图,他一直跟着我,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哦!”
淳璟打量了一下那男人,轻轻点了点头,这个男人确实是有两把刷子,并非等闲之辈。
“卑职泽图见过公子。”那高大的男人突然单膝跪下,朝床上的淳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