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泽兮瞧着怀里人的表情,反而没那么尴尬了,甚至好心情地拍了拍他的后腰。
“你想这么一直抱着,朕倒是不介意,就是……”
“没没没没,”萧偌都有些结巴了,勉强找着借口,“对了,忙了一天,臣有点累了,现在就回去休息!”
说完不等虞泽兮开口,手忙脚乱从他身上爬起来,连画匣子都忘了拿,转身朝外跑去。
虞泽兮失笑摇头。
“愣着做什么,”董叙没好气踢了踢地上的小太监,“还不快点将东西收好。”
“是是。”小太监如蒙大赦,连忙收起香盒。
随着他的动作,御书房内的气氛总算恢复如常。
刚刚还僵在原地的宫女太监十分默契地一齐垂下头去,继续忙碌手中的活计。
窗外乌云密布,还未到酉时末便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有内侍提了两盏宫灯过来。
紫檀宫灯明亮,换好衣裳的虞泽兮坐在书案后面,慢慢翻动手中的画纸,不时露出意味不明的浅笑。
一旁董叙忍不住惊讶。
明明皇上不久前才刚与底下的官员动怒,结果不过眨眼工夫,居然就已经恢复了。
……还有就是萧偌留下的那些画。
自打对方走后,皇上便一直盯着那几张画稿,明明天色已经晚了,却始终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嗯,董叙在心底点头。
对付皇上,果然还是萧公子有办法。
西侧里间,两名侍讲学士皆有些坐立不安。
皇上不肯起身,他们自然也无法离开,再到戌时便是宫门落锁的时辰了,到时出宫必然会被反复盘问,着实有些麻烦。
“肖爱卿,”虞泽兮并未抬头,只是突然朝外间道,“你从刚刚一直盯着朕手中的画稿,可是也想瞧瞧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皇上……”突然被点到,肖诚海顿时胆战心惊。
他怎么敢承认自己确实很好奇画里的内容,但皇上已经问了,他便不好再继续敷衍。
肖诚海硬着头皮,起身恭敬道:“皇上英明,萧公子画艺精湛,在京中颇负盛名,能有机会亲眼目睹,是微臣的荣幸。”
“那便过来看吧。”虞泽兮道。
“谢皇上。”身边同僚面色担忧望着他,肖诚海深吸口气,缓步朝里间走去。
一叠画纸被递到跟前,肖诚海心思转动,想了许多夸赞的话语。
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萧偌画得如何,他只需大夸特夸,再配上一脸惊艳的表情,估计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而惊艳的表情还没来得及露出,肖诚海倒吸口凉气,几乎眼前一黑。
“如何,画得还不错吧?”虞泽兮温声问。
“皇上饶命!”肖诚海吓得跪倒在地上,心底叫苦不迭。
可不是画得不错吗。
那一叠画纸上画的不是其他,正是他与另一名侍讲学士。
有好奇张望的,有小声说笑的,有闭眼打盹的,甚至还有他闲着无聊,在方桌下偷偷摆弄核桃的。
萧偌目力惊人,过目不忘,竟将两人的动作神情画得惟妙惟肖。
当真好一幅《侍讲学士御书房躲懒摸鱼图》。
“行了,”虞泽兮将画纸放回案上,语气平淡道,“这些画先放在这里了,下不为例。”
肖诚海臊得老脸通红,连忙磕头谢恩。
打发两人离开,虞泽兮望着案上的画稿,眼里笑意愈深。
“皇上,”董叙有些不解,“萧公子为何要将这些场景画下来?”
虞泽兮伸手敲了敲书案,随意猜测道。
“肖诚海是侍讲学士,平日总跟在御书房里,看得多了,私底下没少传他的闲话,他估计是有些记仇了。”
或许也没有到记仇的程度。
只是小小捉弄一下,顺便逗虞泽兮开心。
没想到萧偌还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董公公也跟着笑起来,趁着皇上心情不错,连忙让宫女将汤药送来。
“皇上,时辰不早了,冯御医让您在用膳之前服药。”
汤药浓黑,透出阵阵腥苦的气息,单只是闻着,便让人忍不住作呕反胃。
虞泽兮眉头微蹙,迟疑片刻,终于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
从御书房离开,路上吹着冷风,萧偌反倒没有那么尴尬了。
本来嘛,他也不是故意要将皇上衣服扯坏的,完全是那件衣服太薄,才会一下子就被他弄坏。
再者说,抱一抱怎么了,还有半月两人就要大婚了。
也就是虞泽兮性情古板,非要恪守礼节,不然他说不准早就已经侍寝过了。
安慰了自己一通,萧偌彻底安下心来,神态自若的迈出紫宸宫,一路往景丰宫走去。
“公子回来了,”迎出来的铃冬环顾左右,有些惊讶,“怎么这么早,皇上没留您在紫宸宫用膳吗?”
萧偌尴尬,都忘了还有晚膳的事。
虞泽兮的病情每到夜里便会加重,他原本还想借着用膳留下看看的。
结果只顾着离开,倒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罢了,”萧偌略想了下,“反正时日还长,明晚再一起用膳也是同样。”
铃冬不明所以,只能跟着点头。
“对了公子,”铃冬忽然想起什么道,“刚刚外头有人给奴婢塞了字条,说是要给您的,奴婢怕是要紧的事物,所以一直没敢打开。”
铃冬边说边取出一张折好的字条,萧偌接过字条,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
打开字条,上面只写了两行字,“玉妃奶娘还在人世,此刻就藏在皇宫某处”。
“公子?”铃冬疑惑唤了声。
“没什么,”萧偌迅速将字条团起,收进袖中,“快下雨了,先回去吧。”
进到玉阶殿内,萧偌来不及用晚膳,先到卧房将字条彻底烧毁。
从字迹上看,消息应当是邹公公送过来的,只是萧偌有些困惑,那给皇上喂下狼血神药的奶娘居然还活着,而且就藏在皇宫之内。
……太荒唐了。
所谓狼血神药对于寻常人来说几乎与剧毒无异,谋害皇嗣,那个奶娘有什么理由能活到现在。
皇上知道这件事吗,还有,邹公公为何要将此事告知给他。
萧偌忍不住迷惑,这个邹文余,还有在他背后之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想要将皇上的病情公之于众?
可是不对,那名北梁死士就藏在后宫,朝臣不是傻子,对于皇上的状况不说全部知晓,应当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即便将实情公布出来,也根本无法动摇皇上的威信。
萧偌脑海一团乱麻。
算了,他原本也不懂这些阴谋诡计,只减少出门的次数,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估计就没什么问题了。
可惜计划得很好,第二日早上,萧偌便被寄雪催促着去给太后请安。
“不是已经免了请安吗,为何还要特意过去。”萧偌放下碗筷,连用早膳的胃口都没有了。
不只是他,太后此刻应该也很不想见到他才是。
“这是规矩,”寄雪见他不情愿,小声规劝道,“公子之前在宫外,路上不去给太后请安也就罢了,可如今回了宫,公子也被皇上解了禁足,再不去请安的话,难免会落人口实。”
“公子马上便要与皇上大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至于大婚后就无需要顾忌了,毕竟皇上向来与太后不和,萧偌大可以找借口不去请安。
萧偌无奈,只得点头。
夜里下了场雨,空气越发阴冷。
萧偌拢紧外袍,不出意外,刚走到康仁宫后殿,便被路过的宫女迎面拦住。
宫女姓邓,是太后身旁的大宫女,容貌平平,却自带一种恬静气质,神情歉意道。
“昨晚天凉,太后染了风寒,眼下还没有起身呢,劳烦公子白跑这一趟了。”
早料到太后不肯见他,萧偌并不在意,左右他也是过来做做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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