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将军:……我不是要问那个。
他此刻在想的其实是,自己前段时间给聂先生侍寝——侍寝这词好像有点诡异——自己这一走,聂先生不就又回到这姓韦的手里去了。
杜将军百般斟酌语言,慎之又慎,想了又想,最终委婉地警告道:你该摸的摸,不该摸的就不摸。要注意分寸,不然我回来必然饶不了你。
韦鹏:……啊??
杜将军离开多时后,韦鹏依然百思不得其解。他决定还是先写札子。
写到一半,他突然灵光一现,明白了。
韦鹏恍然大悟,心想,好你个杜渐,这是临走了还警告我要端正工作态度,摸鱼不要被陛下发现。
真是……好人啊。他思来想去,内心竟有些感动,心想,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会主动提醒我要劳逸结合,而不是拿更多文书来将我淹没。
他这一感动,工作效率直线提升,一个时辰就把这札子写好了。第二天一早再一润色,交给聂先生看了看,聂先生非常满意,一个字都没改,拍了拍他肩膀,道:还得是韦相。
一周后,璟帝的回复来了。宫内特意派官员来了一趟,将皇帝的口谕带给这位四王爷。
陛下已经抵达聿州。使官道,请汝西王爷至聿州面圣。
此时,璟帝就在聿州的行宫。他确实对这个王爷擅自动兵的事不满,但也确实对他札子里提到的其他事有了些兴趣。他没等多长时间,一天半的时间,便有随行宫人汇报道,汝西王已到了行宫外。
璟帝想了想,笑道:论辈分,四王爷是朕的侄子。他这些年行事朴素,对朝廷谦恭有礼,封地管理有度。朕有多年没有见他了,该赏一赏才是。
宫人:陛下的意思是,杂家先去安排些赏品?
璟帝:先不着急。让他进来。听说他前段时间病了,朕是他家人,该多多关照才是。
他确实多年没见过自己侄子了。这位王爷也确实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随宫人进殿内,对皇帝跪拜行礼,看得出身形单薄。
璟帝内心叹了口气,道:起来吧。抬起头来。
他这侄子谢了恩,抬起头。璟帝此时方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不由得一愣。
……这……
皇帝发愣没了言语,周围人自然也没有人敢言语。璟帝神思恍惚,心想,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他越看,脑海里的一些旧的记忆便更汹涌地浮上来。他心想,这也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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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贺时是沧渠抚县人,时年三十五岁;先帝时从学于宰相韦鹏,任户部侍郎。自宫廷事变,累左迁至歆州;因孙骏腾结党营私被抄,璟帝重新启用了一批旧臣,陆续召回京城,尝试进一步平衡文官派系,其中就包括贺时。孙骏腾被抄家,使得文武百官深受震动,如今璟帝手下的官员行事更加谨慎,贺时回京后,便感受到了这种如履薄冰的气氛。
他现在回到了户部,根据璟帝定的名单,随同皇帝本人来到了聿州,作为日后与他国谈判的幕僚之一;现如今他正在这行宫中,看着璟帝本人对着四王爷发呆。
他是少数几个知道这汝西王真实身份的人。托恩师的福,他现在知道的事实在是太多了。韦鹏本人相当于被璟帝赐死,他作为原韦派成员,沉沉浮浮,在朝堂上没了根基和依靠,反倒安全了起来。只不过这双面间谍当起来实在费劲,璟帝本人的心思有时候好猜,有时候也不好猜,伺候起来也挺麻烦。
比如说现在,贺时眼睁睁看着他的陛下盯着他名义上的侄子、实际上的皇兄看个不停,整个人呈现一种疑似当场恋爱又疑似当场失恋的怅惘,心说我大晟国前后两代皇帝的会面竟是这种场面,以后我要是能离开户部做些单纯的文书工作,必然要匿个名好好写一写才行。
好在璟帝本人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诡异的第一天见面之后,第二日再与众人会面商谈,璟帝已经基本上恢复正常了。
他恢复了正常,聂先生这边也跟着松了口气。他料想自己这个弟弟最多也就是觉得眼熟,但哥哥的儿子跟哥哥长得像实在是天经地义,就算璟帝继续发散思维到当初的养心殿一夜,自己身上的鞭伤箭伤已经全无踪影,堪称是完美的死无对证,璟帝心烦意乱又能如何?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璟帝昨夜一宿不得安眠,今早不得不再次面对汝西王,心里还有些苦闷,然而“汝西王”已经不打算给他继续苦闷的时间了。
陛下。聂先生上前行礼,道,臣有罪……
璟帝叹了口气,道:汝西王爷一心为国,朕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不会过分苛责于你。然而众目睽睽,若是不追究你擅自以府兵深入他国战场之事,御史台弹劾必然无休无止。今日王爷既然也来了,朕便就你擅动兵武一事,罚铜三万,停俸一年。回头旨意会下到你府上。
聂先生对这个量级的钱毫无概念,内心没有一丝波动,按程序规规矩矩道:谢陛下。
璟帝回想起这人之前层层递上来的那份札子,犹豫片刻,道:汝西王这段时间,与南北两国都有了些接触。如今南夏欲与北国修好,朕想要听一听你的想法。
聂先生:臣建议,邀请南夏国主张君入聿州,以商议谈判之事迷惑,设宴款待,宴席间以刀斧手杀之。
璟帝:……??
聂先生再次行礼,缓缓道:张君狡诈,若能借此机会除之,是我大晟国之万幸。先帝丧命于张君之手,父兄血仇,国恨家耻,岂能忘怀!
璟帝一时语塞。这话倒也不假,然而他作为宫廷事变的受益者,明确地知道聂景本人还活着,只不过是被俘虏至南夏了。四王爷聂延礼作为先帝之子,事变之际远离京城,与多数人一样相信先帝已死,对张君怀有恨意也算正常。但如果他聂璟作为皇帝将张君引来再杀了,保不齐张君本人垂死挣扎,将先帝聂景还活着的信息交待出来,扬言昭告天下,甚至要求一命换一命,用聂景来交换他张君;届时宫廷必然哗乱,老臣必然要求迎回正统,而自己,又该如何安稳地坐在这龙椅上!
无论如何,聂景不能回来。数月前边境关于聂景的信报正逐渐消无无形,他自己倾向于是逃亡的聂景已经重新被南夏朝廷控制了。如今这个局面属于他聂璟和张君之间的互利合作,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将这微妙的平衡打破。
思虑至此,璟帝权衡再三,安抚道:汝西王的心结,也正是朕的心结。然而南夏尚有余力,虽经历一年战乱,仍有饿虎之势;张君若死,他国内自然可以在拥立其余皇族,再次上演当年杀死旧君拥立新君之事,并将晟国也扯入战乱之中。如今,仍是要设法令南北两国继续拼杀,直至国力衰微。彼时我强他弱,取南夏皇城如探囊取物之时,张君纵使不死,也会有人将他的头颅送来,祈求一时之偏安。——汝西王,你觉得如何?
他面前的汝西王竟没有回话。这显然是对皇恩的冒犯,但璟帝心虚之下,见面前大病初愈的年轻王爷脸色苍白,因为自己的拒绝而垂目黯然,于是内心里,一时间竟有些惴惴不安。
他不由得开口道:……汝西王多年不在京城,朕对你关心不足,这是朕的不是。张君,朕自然是要请来的;王爷你,朕自然也不能亏欠。你这段时间若是有什么所需、所用,只管向朕开口。朕这个皇叔,要关照自己侄儿,自然还是关照得了的。
汝西王听到后,抬眼看向璟帝。璟帝被他看得心头又一跳,忙道:君无戏言。
他这侄儿终于从善如流,不再坚持之前强硬的姿态,温和谦雅地谢恩道:陛下恩情,臣没齿难忘。
他们两个对话,周围其实是有其他臣子在场;然而这两位说是君臣相议,议的其实也是皇亲国戚之间的家事,于是臣子们便假装自己均不存在,无一人吱声。贺时也在其中,眼观鼻、鼻观心,心说恩师死心塌地跟随聂景,确实是有一定道理啊。看这以退为进、把自己弟弟玩得头晕转向的样子,说出去能有谁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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