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韩司恩(44)
姬洛和姬越相互看一眼,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
周马安神色一白,眉梢微皱,心中十分膈应。不过这份不喜憋屈,他自然没办法表露出来,只能闷在心底,心里对韩司恩的厌恶又深了一分。
只是再怎么不高兴,他还是只能继续憋着。
迎风宴很快就开始了,柳州作为受灾之地,酒菜都非常朴实,几乎不见荤腥。韩司恩对桌子上故意摆放的食物并不感兴趣,他对这桌子上的酒倒是很喜欢,喝了两杯。
周马安看到后,朝身边之人使了个眼色,然后琴声便在不远处的屏风外响起了。琴声悠悠,很是清雅。
姬洛和姬越都是皇亲贵族,对丝竹管弦之声向来听得多了,这次却觉得这琴声格外不同。姬越甚至对这弹琴之人还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韩司恩朝琴声响起之处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丝兴趣。
一曲过后,周马安望着韩司恩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弹琴的是府上养的下人,算是给从京城而来的钦差大人添点喜庆,钦差大人可不能因此治我的罪。”
韩司恩放下酒杯,嘴角扯了下,枯黄的脸色难得泛红,他眯着眼道:“周大人客气了,这是周大人家中的下人,给我们弹曲,是给我们面子。这又不是强抢民女民双给我们弹琴,再说了,即便是抢了人,本官奉旨前来赈灾,又不是奉旨管闲事的。”
周马安眼神微闪,他不知道为什么从韩司恩那张嘴里说出的话,就那么不受人待见。他忍耐着干咳一声,这时,弹琴之人突然惊呼了一声。
周马安皱眉冷声道:“怎么回事?”
屏风被人拉开,有一个女子和一个双跪在地上,那双的纤细修长的食指上还在冒着血珠,琴弦上也残留了一滴血。
弹琴的两人忙磕头认罪。
姬越是个讲究风流的人,看到这种情况,他微微一笑道:“这曲子一开始听起来就古怪,原来是双人合奏,竟然没有一点偏颇,我还以为是一个人弹奏出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两个人。是我见识少了,周大人真会□□下人。”
周马安听了这话看向姬越,他不懂姬越这话是讽刺还是真心话。当然无论是讽刺他亲自□□出两个弹琴之人,还是赞美他能□□出两个弹琴之人,他心里都不舒服就是了。
不过因为姬越这话,没人追究两个下人的失礼了。
弹琴之人上前跪谢行礼后无意中抬起头,众人才看到两人的容貌。
女子真心美艳,双眸含水,仿若有情,是个难得的尤物。
但是吸引住人们注意力的却是那个双。
这个双的长相一眼望过去非常普通,看他第二眼,就觉得他有一双非常魅惑的双眸,眉间那枚鲜红的血痣,看起来非常的蛊惑人心。在看他第三眼,又会觉得他的身段异常风流,浑身艳骨。
人端的是孤傲冷清,混合着周身魅艳的气质,整个人有些矛盾又完美的融合了这种矛盾,异常吸引人的视线。
韩司恩一直看着那双,嘴角一直勾着,看上去非常满意。
周马安和身边的其他官员不动声色的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带着点点笑意,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有些人根本就不是英雄而是莽夫。
而后,周马安那里倒是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众人算是在愉快中度过了这场宴会。
宴会散时,韩司恩因为喝的酒过多,隐隐都有些醉了。
他闭着眼,半躺在轿子中,在到了住处的门口,随轿子而行的安草一眼看到了跪在门口的一个双。
那个双看到了韩司恩的马车,把头趴到了地上,很郑重的行了个礼。
安草向韩司恩禀告了情况后,醉眼朦胧的韩司恩抬起头,淡声道:“把人带到我院子里去吧。”
安草愣了下,随后心情有些复杂,他想,自家世子这是开窍,打算把人收入房内伺候着?
第49章
这名被韩司恩收入府中的双儿名为颜夕, 是个孤儿。
周马安以颜夕熟知柳州风土人情为由, 送来给韩司恩讲解当地风俗的, 其目的自然是送来服侍韩司恩的。
周马安的想法其实和姬洛心中猜测的不远。周马安不相信这世上, 会有没有弱点的人,他觉得韩司恩抄家是为了给皇帝看, 是为了名。
为名就是为利, 有名有利就是为了享受生活的。
韩司恩这种面相的人,没人爱慕, 心中定然是空虚不安的。所以他准备了两个用心□□的美人,又根据韩司恩的停留的目光次数, 送来了颜夕这个身世人品都极为出挑的人来。
只要韩司恩敢把人接入府,他就不相信自己拿不住韩司恩的把柄。
当然, 在外人眼中,事情也的确如周马安等人所预料到的那样, 韩司恩把颜夕收入府中了。他们现在只需要等颜夕把韩司恩的情况源源不断的传到自己这里,等韩司恩被颜夕彻底吸引住了,那他们这些人才能稍微的松一口气。
姬洛等人对韩司恩接受了这个双,心中是万分惊讶的。他以为这就是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不过这毕竟是韩司恩的私事,他们没有过问,只是在心中暗自戒备着颜夕。
唯一心情有些古怪的是白书, 他倒是没有想过韩司恩会收人入房。在白书眼中, 韩司恩不是个沉迷美色的人, 何况那颜夕面相着实普通的很。
只有颜夕本人知道, 他在入了韩司恩所住的院子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韩司恩了。他是个非常平静的人,在没有人的时候,就一直在自己院子里看书,时常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只是偶尔眸子里会闪过一丝阴霾。
服侍颜夕的是碧华,碧华觉得从颜夕双过于苍凉的眼中就可以看出,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不过她只是按照吩咐服侍颜夕,再怎么有故事,也不是自己该过问的。
在颜夕入府七天后,韩司恩终于想起他了,便让碧华把人带到自己的院子里。
颜夕接到韩司恩的话后,双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情绪,然后他闭了闭眼睛,等睁开眼,是一脸认命之色。
他缓缓换了一身白色衣衫,白衣把他的颜色衬的比往日高了三分。
碧华看着他,心中不由的叹息一声。
在见到韩司恩时,韩司恩正在院子里喝酒。颜夕和碧华跪下请安,韩司恩没有吭声,一直自斟自饮。等半壶酒下肚,韩司恩把莹白如玉的酒杯放在桌子上,酒杯与桌子接触发出啪嗒的一声响。韩司恩这才看向颜夕,语气颇为慵懒的说:“抬起头来。”
颜夕缓慢的抬起头,脸色平静,眸子古井无波。像是认命了,又像是麻木了,这样的神色在那样魅入骨的颜色中,让人有种凌虐的冲动。
韩司恩嘴角勾勒下,道:“明日去给周马安回信,告诉他你在本世子这里过的很舒服。至于怎么让他相信,这是你的事了。本世子相信,以你的聪明肯定能把这件事做好的。”
颜夕愣了下,道:“颜夕不明白世子的意思?”
“你说不明白那本世子就当你不明白好了。”韩司恩语气仍旧平静:“但是在本世子面前就不要装无辜了。你是周马安的人,来这里,不过是想监视本世子。不过在他眼里你就是个可以随便送人的玩意罢了,这话本世子说的没错吧。”
颜夕听了这话,神色瞬间苍白起来,他咬了咬唇,眸中满是屈辱,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气道:“钦差大人说的是,颜夕所在的福禄村中的村民都得了疫病,感染而亡,都被烧死了。颜夕能逃过一劫,是自己命硬。后来又被人买下回去□□,说起来的确是个下贱的玩意。”
同样跪在地上的碧华,觉得颜夕说这话时,语气平淡,但里面却含了说不尽的哀伤和难过还有无能为力。
韩司恩听罢这话,则挑眉笑道:“本世子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人,没想到是个蠢的。本世子说话向来不喜欢说第二遍,不过看在你不了解本世子为人的份上,那有些缓本世子就在重复一次,本世子向来不喜欢装无辜玩真真假假的人。你们福禄村村民染了疫情,都病死了,那是你们福禄村的事。现在周马安让你做的事,你给做好了,那本世子就当你这蠢话没说过。”
在碧华听来,韩司恩这话就是锋利的刀,在狠狠的割着别人的肉。
颜夕则定定的看着韩司恩,许久后,他垂下眼,道:“颜夕的命向来由别人不由自己,现在明白世子爷的话了。”
韩司恩勾起嘴角,神色愉快的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起来吧,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颜夕起身后,韩司恩也让碧华随着他回去了。等人都走了后,白书蹦到了韩司恩的院子里,他坐在韩司恩对面,皱眉问道:“他有什么问题?”
韩司恩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伸手准备端起喝下,白书同时伸手把酒杯拿走,两人的手在酒杯间碰在一起。
韩司恩自从恢复自由后,就再也没有和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白书的手是热的软的,一点都不像是记忆中那些人,手指是冰冷的硬的。
白书并不知道韩司恩一时间复杂的情绪,他把酒从韩司恩手中拿走,道:“你身体不好,不要再喝了。”
韩司恩被移开的杯子,他缓缓收回手放在宽大柔软的衣袖中,微微垂下眼帘,然后他开口道:“他是个很重要的证人。”白书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恍然明白韩司恩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颜夕。
“那你打算让他作证?而且我觉得他刚才在勾引你,你可不要被他的表象给欺骗了。”白书皱了下眉,八竿子打不着的直白话语,连在起竟然不是非常违和。
韩司恩淡淡道:“他现在作不作证都无所谓,我只是要把他留到京城皇上面前的。在这期间,是要保住他的命的,而且总要给他找点事做,以免他和周马安多想坏了我的事。毕竟关系到一村子的人命,算是难得做件好事吧。”
后面的那两句话,他说的很轻,像是在喃喃自语。即便是耳力极好的白书也没有听清楚,他歪了下头看向韩司恩。
韩司恩没有在重复,他站起身弹了下自己的衣袖,道:“明天有事要做,你回去早点休息吧。”
白书点了点头,身影微闪,爬墙离开。
韩司恩在院子里吹了下夜风,然后慢吞吞的回房休息了。
@@@
第二天,姬洛和姬越洗漱完准备去吃点早点,毕竟不是在自己家中,吃早点是在偏厅之中。在经过客厅时,姬洛无意间看到了穿戴整齐的韩司恩坐在那里,而客厅外面的平地上,列着百十名禁卫军。
姬洛心中咯吱下,他和姬越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两人同时收住了朝偏厅走的脚步,拐向客厅方向。
到了客厅里,姬洛看了看外面的禁卫军,又看向韩司恩神色平静的韩司恩道:“这是做什么?”
韩司恩笑眯眯道:“去抓韩平,韩大人。”
“抓?”姬洛皱眉道,抓韩平,韩司恩这是打算和韩家彻底撕破脸吗?再说没有证据抓人,这和他往日抄家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看向韩司恩,道:“这可是柳州,所有人的视线现在都盯着你,你这么大的动作,周马安等人肯定第一时间知道,并且会做好准备的。”
韩司恩点头同意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这次抓韩平,我自然是有确实的证据。”
姬洛道:“你这几天早出晚归,难道是取证去了?”他这几天一直在收集上辈子记忆中那些人该死之人的证据,同时也在为自己的势力打下基础。
他其实对江南不熟悉,唯一知道未来有几个他父皇看重的年轻官员是出自江南,他自然是要在这些人还没有发迹之前,乔装结交一番,这些人对自己来说,在不久的将来又是一番难得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