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夫(30)

　　得知他的身份已经几个月了。可是自己对他的思念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消减。
　　在这期间，姬顾盼零星听到了一些关于他的传言——听皇帝弟弟身边的一个宫人说，湛秋来出嫁前不久才中了“小三元”，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可因为被父亲嫁给了摄政王，一时间无法接受，人开始变得痴傻木讷起来；一个太后娘娘身边的宫人则说，那个湛秋来分明是读书读傻了，出嫁前就呆呆傻傻的，第一回进宫觐见太后时，还在宫后苑里摔了一跤，弄得一身泥。
　　姬顾盼才不相信他们的话。她看到的那个人，明明与传言中的那么不同。他一定是十分清高孤傲，懒得与那些人周旋，才故意装出木讷的样子。
　　一定是，她那么钟情于他，怎么会不懂他呢？
　　方才他们一同跟在太后娘娘的身后，走上祭祀台的时候，她看见他身边的宫人扶了他一把——他那么谦和有礼地微笑致谢——他是一个真正的君子，如同她想象的那样。
　　他的夫君摄政王，外人不知道，她姬顾盼还不知道吗？那就是一个空壳子，是太后娘娘和太傅大人的傀儡，他根本配不上他。听说当初他娶他进门，也不过是因为太后娘娘的旨意。他一个除了带兵打仗之外什么都不懂的粗人，怎么可能待他好？况且，听说他成亲后还经常去逛青楼！
　　不知道，秋来何时才能脱离苦海……
　　前几个月，摄政王带兵离京，身为王妃的他一个人在王府里，一定很无聊吧？姬顾盼甚至想过趁那个时候，找个借口去骁王府探望他，只可惜，母妃是不会让她随便出宫的。
　　唉……若是能再与他见上一面就好了……
　　从祭坛回来，姬顾盼一路跟着自家母妃，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太妃娘娘于是将她拉到了自己的寝宫。
　　“这是怎么了？”她关切地问。
　　“母妃……”姬顾盼撒娇道，“女儿想问您一个问题……”
　　朱庭宜和蔼地笑道：“跟母妃什么时候这么腼腆了？问吧。”
　　姬顾盼便扭扭捏捏地开了口：“女儿只是想知道，若女儿喜欢上一个……有了妻室的人，您会去替女儿说亲吗？”
　　“有妻室的人？”朱庭宜还没反应过来。
　　“是……但只是为了一些不得已的原因结的亲，两个人并不相知相许……”姬顾盼解释道。
　　“你喜欢上了一个有妻室的人？！”太妃娘娘反问道。
　　“没……没有，我只是说，假如……”姬顾盼支支吾吾道。
　　太妃娘娘立刻严厉起来：“这成何体统？！破坏别人的婚姻是要遭天谴的！”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不管是有了妻室，还是定了亲的人，我都不许你去惦记，若是没有就罢了，若有了，也赶紧给我忘掉！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姬顾盼从来没听自家母妃说过这么重的话，眼圈儿一下子红了。
　　“母妃……女儿不是……”
　　朱庭宜大概也觉得自己说得过于严厉了，终是叹了口气，缓和道：
　　“顾盼，母妃自小注重对你的教导，只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正直的人，觊觎人夫的事，是断断做不得的，除了礼教上不允许，也有失你公主的身份啊！”
　　姬顾盼哽咽地说：“女儿知道……”
　　她察言观色地，见母妃的表情似乎缓和了些，又问道：“……若是，那女儿想给别人续弦，或是嫁与那和离过的男人，您能愿意吗？”
　　太妃娘娘又是一声叹息：“我大陈还没有公主沦落到要给人续弦的地步……更何况和离过的……”
　　她终究不忍女儿太过伤心，又开口道：“当然，若是那人真的才华卓越，母妃也会考虑的。”
　　姬顾盼抬起头，眼睛里重新闪烁起希望的光芒。
　　朱庭宜急忙嘱咐道：“但你要答应娘亲，不管你喜欢上什么人，千万不能贸然行事，都要告知母妃，母妃一定为你做主，否则平白失了身份不说，若是……”
　　姬顾盼脸上一红，插嘴道：“母妃，我不会的……”
　　“不会就好。”朱庭宜见她似乎只是敷衍，并没有听进去，很有些着急，却也别无他法，只得又嘱咐了几句，叫她先回去了。
　　当秋来又一次在王府见到莫雨姑娘时，心里的不适感简直已经压不住了。
　　她自然是带着正事来找宋隐的，宋隐在书房还有事没处理完，叫秋来先带她去偏厅。
　　秋来客气地带了她过去，让人给她布了茶点，便一刻也不想多待，直接走出了房门。
　　然而他走了没几步，一拐弯，便看见匆匆而来的宋隐。
　　“莫雨定是有事来告知我们的，”宋隐对秋来说，“你也一起听听吧。”
　　秋来没经脑子，脱口而出：“我不想听。”
　　宋隐愣住了，甚至停下了脚步。
　　他望向秋来，见他自知失言有些后悔，却别扭地不肯补救，只是低着头，便缓缓笑了，上前温声道：
　　“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我还需要你帮我参谋呢，跟我同去吧，嗯？”
　　秋来没料到是这么温柔的答案，撇了撇嘴，最终也没办法再说出拒绝的话来，就被牵着手，一路走回了偏厅。
　　一进门，莫雨姑娘就上前行礼道：“王爷，如您所料，宋侍郎近日与莫情打得火热，他知道自己是莫情的第一个男人，十分珍惜，此时已经萌生了纳妾的想法。”
　　“进度不错，”宋隐笑道，然后转向秋来，细心解释，“莫情就是上回跟莫雨一起来府里的姑娘。”
　　秋来点点头。
　　宋隐继续说：“也是个苦命的姑娘，几年前被戏班子里的养父卖到艳冠楼，本来是做只卖艺不卖身的艺伎，但最近被京师的一个纨绔看上，险些被强要了，还是莫雨拼死保住了她。后来我帮她摆平了那个纨绔子弟，她便一心想要报恩，莫雨就建议她勾引宋阮，给我做内应。”
　　原来还有这一层，秋来也是一阵感慨。
　　莫雨在一旁点头道：“是，莫情今日已经传了一个消息给我，说是宋侍郎正准备修新宅。”
　　宋隐挑眉道：“如何得知的？”
　　莫雨又说：“是宋侍郎亲口告诉她的，说他的新宅会修得十分漂亮，还要在里面给莫情留个最别致的小院儿，就叫莫情居。”
　　宋隐冷笑了一声：“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修新宅吗……”
　　他陷入了思考，不再作声。
　　莫雨禀告完事情，便起身告辞了。临走之前，还不忘避着人偷偷地又看了宋隐一眼。很不幸，这一眼被角落里一直注意着她的秋来尽收眼底。
　　待莫雨走后，宋隐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走过来拉起秋来的手，两人一起回到东苑。
　　“王爷是有办法了吗？”秋来问道。
　　宋隐笑道：“知我莫若妻，我想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法子，不过，还要明日去问问，是否奏效。”
　　他把那法子的细节告诉了秋来。
　　秋来听了掩嘴一笑：“果然很妙。”
　　宋隐点点头，把自家小娇妻拉到身边——他总是喜欢把秋来拉到自己腿上说话：
　　“让我猜一猜，我的小妻子可是打翻了醋坛子了？”
　　秋来一惊，差点儿跳起来，无奈身子被箍在宋隐腿上，动弹不得，只得嘴硬道：“我才没有！”
　　宋隐并不深究，只是柔声笑道：“是是是，是我多心了，我检讨，这段日子与莫雨姑娘来往得太过频繁，还收了她的茶叶，让我的秋来吃心了。以后一定注意，必须要见面的时候，也都带上我家小娇妻。”
　　秋来又反驳道：“谁吃心了？！”
　　“是是，没吃没吃！”宋隐像哄孩子似的哄道。
　　秋来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然后起身走向衣柜，取了个东西回来，塞到宋隐手里。
　　“这是……普洱茶？”宋隐打开一看，惊讶道。
　　秋来慢慢点头，低声道：“我在上庸城买到的，本来想回来后给王爷个惊喜，无奈后来生了病给耽搁了，结果……”
　　“结果，这惊喜竟被人先给了。”宋隐恍然大悟，“怨不得你会吃味儿了。”
　　秋来想了想，索性一口气说了出来：“若是旁人就罢了，但莫雨姑娘是王爷极信任的人……而且，她分明是爱慕着王爷的！那眼神我看得懂！”
　　说完这些，他又似有些后悔，低头道：“我知道我是小肚鸡肠……”
　　宋隐望着他，又温暖地笑开了。他重新把秋来抱进怀里，安抚道：“怎么是小肚鸡肠呢？你会吃味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那说明你钟情于我啊！是我做的不够好，以后，一定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秋来脸红了起来，又低声道：“可莫雨姑娘并不是坏人……她也帮了我们不少忙，王爷是要与她划清界限吗？”
　　宋隐坚定道：“她是我们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但仅此而已。这件事我早就跟她说过了，所以，不需要划清界限，只是……可能需要麻烦我的秋来了。”
　　秋来疑惑地抬起头。
　　“以后见莫雨姑娘的任务，就交给我们秋来吧！我若在府里就一起，不在府里的话，你就先替我料理了”宋隐解释道，“这样，一来我不在的时候也可以及时得到消息，二来你也可以历练一番，如何？”
　　秋来感动于他的用心，乖乖地答应了一声。
　　


第38章 相思
　　自那之后，莫雨再来王府，都是秋来招待的了。不知道是不是放心了的关系，秋来觉得莫雨看宋隐的目光也没那么热烈了，说不定之前是自己的错觉也有可能。
　　不久之后，宋阮位于城郊的新宅正式开工，宋隐自掏腰包，给他从边境搞了一批非常名贵的木材。
　　宋阮自是十分受用，直说还是自家哥哥对自己好。于是宋隐顺便告诉他，自己这批木材连宋华都没送，叫他一定不要声张。宋阮听了直点头。
　　自然，浅薄如他，是无法发现那些用来做梁柱的木材对民宅来说太大了。因着他说这么名贵的木材一定要一一用上，工匠们只好将原来的设计加大加高，本就十分奢侈的花费顿时扩大了不少。
　　宋隐和秋来又来到艳冠楼，第二次与哥哥嫂嫂见面。
　　这次他们的话题就轻松了许多，除了哥哥了解了一下对付宋阮一事的进度外，四个人大部分时间都在闲聊。
　　“嫂嫂的名字叫长卿？”秋来问道，“长久的长，三公九卿的卿？”
　　宋阡替他回答：“是，就是这两个字。”
　　刘长卿解释道：“我本来叫长青，青色的青，陌之嫌这个青字不够文雅，替我改的。”
　　宋隐和秋来忍不住对视一眼，宋隐脱口道：“你看名字都能改，更何况……”
　　他声音很低，话也没说完，本想就此停下，没想还是被大哥听到了。
　　“何况什么？”他问。
　　既然被听见了，宋隐便挑了挑眉，说了出来：“何况是夫还是妻呢？”
　　宋阡抢白道：“说的什么呢？我是夫，他是妻，不是一早就跟你们说过了吗？”
　　他的急急的语气里，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宋隐忍不住嘴角上扬。本来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然人物，却因为这份急切终于有点儿接地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