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铉嘴上也是不饶人:“那你干脆死在朕怀里,当真无上殊荣。”
元铭:“……”
“届时,朕独排众议,破例让你享太庙。”赵铉莫名其妙的欢喜起来。
元铭觉得他今日不太正常,只得讷讷道:“可别……待我下地了,元氏列祖列宗,也不会放过我这大违逆的不肖子。”
“既然如此……”赵铉猛将他推在软靠上,眼神已变了,“那你身前还不及时行乐?”
元铭笑着去推开他:“你不是说了,’你我收拾的好些‘别闹了。”
赵铉将他手扯住,往自己胯下探了一道,“你现在说这个,已经来不及了。”
元铭忽然顿悟道:“不如我……省得脏了衣裳?”
他的脸上满是羞赧,赵铉盯着他,已经悟出了他的意思,却惊慌道:“省了吧,毫无技法可言,还不如我自己……”
说到一半,赵铉的眼神也飘忽躲闪,不再继续说下去了,脸上神情有些苦涩。
“还不如什么?!”元铭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揪住他襟子,“你讲清楚……还不如你什么?!”
赵铉兀自笑了起来,手撑着头,架在他身上:“这情意我心领了,不必躬行。”
元铭悻悻撒了手,“随你。”干脆闭上了眼,装作要睡。
“要到城郊去,路上老百姓多得很,道路拥堵,你就这么睡了?”
元铭转过头,靠着厢壁,闷声道:“左右不如你自己来,我疲乏的很,睡了……”
赵铉低笑着哄他:“朕来了金陵,好生凄凉。你这逆臣不想想法子?”
说话间,外头当真拥堵了起来,马车行进的缓慢,时不时还要停一会儿。
元铭缓缓睁开了眼,面沉如水,仿佛没有半点欲念。他推开窗板往外看了一眼,便关严实了坐回来。
外头似乎刚过去一顶官轿,摇着清道的小铃。叮铃的铃声过去之后,道路暂时安静了下来。
赵铉不解地望着他,猜测他这是闹哪一出。
忽然间元铭勾唇对他笑了:“外头听不见吧?”
赵铉靠近过来,仿佛正在认真听外头的动静。半晌才道:“你放心……”
然后猛将人抵在厢壁上,坏笑道:“听得一清二楚。”
元铭神色即刻变了,却已经来不及挣开。
“你这混账!”
……
元铭行动迟缓地下了马车,将赵铉扶他的手拂开。
“干什么?”跳下马车时,元铭故意落地极稳,脸上一派云淡风轻。
“体恤你,怕你脚下一软,摔了。”赵轩似笑非笑地揽着他。
“那还真是多谢了。”
一抬头,「秦宅」的大匾映入眼帘。
元铭一眼就瞧出来了,匾额上的题字是赵铉御笔亲书,拓好后刻的。
“这是……”元铭又往门口的楹联看去:
——风朗气清人心惠——
——事安年泰匪人文——
这……
楹联平平无奇,但,“冲撞了。”元铭脚下滞了滞,“这楹联怎么能用’惠文‘二字?”
大北朝文帝,惠文帝赵铉。
这家人怎么把年号写在上头?
赵铉并不解释,只示意他进门。
似乎是个两进院子,正院里有三四个丫鬟正在做洒扫、修剪花枝。
赵铉的进入,并未惊扰到她们。丫鬟们眼力见儿好,也稍停了手中的活计,福了福身子。
绕过月亮门进到里院儿,便瞧见一名老妪头发梳得整齐,正在逗哈巴狗。
这老妪!
元铭惊住了,正是乞巧节那日,给他递花灯的富贵老妪!
他尚未来得及打招呼,便听见赵铉脱口一句:“乳母。”
那老妪约莫将及天命,她身子一颤,缓缓的回过头来。脸上却没有太多惊讶,只和蔼地笑着:“铉哥儿万金的身子,怎么来这地方啦!”
她笑的开心,眼里已然泛起晶莹,在日光下格外明亮。
她朝里厢喊道:“琼丫,快,快!拿椅子来!”声音已经有些不稳。
里厢应声出来一名二八少女,看见赵铉先惊呼一声,便捂着帕子笑,“婆婆稍待,奴婢马上拿来!”
——四十三——
那婢女拿出两个藤条编就的小凳,朴素,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小凳实在是很矮,几乎贴到地上去了。
让万岁爷坐在这等小凳上,未免有些寒碜了。况且赵铉人高挑的很,他要怎么屈腿坐下?
元铭低头打量着,灰青色的石砖上,两个小凳挨着秦氏的躺椅摆着。如同两个孩子,坐在母亲旁边,听母亲讲些坊间故事。
秦氏毕竟是皇帝乳母,元铭不敢太过逾越,只在旁边呆立着,等赵铉先坐,才敢动作。
谁知赵铉竟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坐了!他腿长,不好屈着,索性大剌剌的伸展开。
元铭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不由在心中猜想,先帝早早立了太子,怎么他的习惯竟然是这般……
饶是元铭读过那么多书,一时也想不出词语来形容,只能在心中疑惑。
市井……
这举动确实有些市井。和他平日的作风截然不同。元铭总觉得,赵铉少时,一定充满了不为人知的秘辛。
而最了解这段秘辛的,除了眼前的乳母秦氏,那便是——李德芳。
思及此处,元铭一下酸涩了起来。赵铉这种过往,他从未参与,甚至毫不知晓。
赵铉兀自拿了蒲扇,给秦氏乖巧地扇着,简直一幅母慈子孝图。
他连什么官话都没说,直接拉元铭坐下了。元铭不好再推脱,只得也学着他坐下。
没有半刻,元铭已觉得后背发汗。并非是热的,而是因为——
赵铉方才牵他坐下的手,竟然一直没松开过!就在秦氏面前!
元铭难以揣摩透,该如何把握这个关系,只得在旁边听他们交谈,无非是一些衣食住行方面的关心。
说着说着,秦氏忽然道:“云泽如何了?听说他病了。”
赵铉神色有些躲闪,但也立即笑道:“他身子本就弱些,朕安排了医者,好生照料着。”
三殿下至今还在宫里养病,然而赵铉却从未提及他,也未封亲王。
元铭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只觉赵铉的神色颇不自然。
婢女端了盘切好的梨子,秦氏和蔼地递来,示意他们解解暑。
吃没几块,便有小宦官匆匆走进来,低声与赵铉禀报些事情。
“乳母,我晚些回来,仲恒陪您坐会儿。”
元铭见他要走,当即慌了起来,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与赵铉的关系……
“陛……”元铭目光追随着已经起身的赵铉,十数个疑问,都噎在了喉咙里。
赵铉见他这反应,当即笑了,“随意聊,照实说,不用隐瞒。”
照实?!
正惊愕间,赵铉已经步履生风地出了月洞门。
院子静了下来,只听得脚边趴着的哈巴狗,张着嘴伸出舌头,正哈嗤哈嗤地喘气。
“秦娘娘,微臣,微臣是……新科进士及第。”
秦氏眯着眼睛,咧嘴笑道:“不必如此拘礼,铉哥儿看中的人,定然不止于才学与样貌。老身是明白的。”
“这……微臣惭愧。”元铭略一颔首,垂下眼帘。
秦氏把枯瘦的手放在元铭手上,很爱护地拍了拍:“善德皇后本就身子弱,早早仙去,撇下了铉哥。武皇帝上了些年岁,听信小人言,心性大变。对铉哥儿满是冷眼。老身早些年就被逆阉赶出了宫……”
秦氏痛心地摇了摇头,“铉哥儿后来,应当吃了不少苦头。逆阉在大内一手遮天,吃穿用度上,都不太善待皇太子。他们一心想废了铉哥儿,拥立云泽这个皇三子,以讨好武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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