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不休地行了两日过后,庄鹤总算是看到了海岸线。这一路走来,淋了雨又晒了太阳,衣服倒是干了,只是脸色白得吓人。
庄鹤手拿蛇衔尾的玉佩,对将领说道:“求见文将军!”
不知道庄鹤与文长征说了什么,不过半日功夫,三万文家军就从南岸的边防线上撤离下来,随着庄鹤火速赶往徐州。
“少将军——我来助你!”
王虎的声音十分大,带着些内力,震慑得人耳膜都痛了。
文乐收回银枪,回头一瞧,乐得够呛,说道:“你带人前攻!我擒贼先擒王!”
三万被养得格外壮实的士兵一过来,里头的百姓显得瘦弱无比。
文乐瞅准人群中的李运,使着轻功直接翻越了城墙,直奔那李运而去。
李运脸色也不见得多好,原本就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被世道逼得反了,却只有脑子里那两三个计谋。如今绝对的武力朝着他袭来,他左挡右挡,竟是直接摔下了马。
文乐轻哼一声,银枪都没用,直接将人的衣领一扒,用衣服将人的手死死绑住。
“李运已经被擒!本将军知道尔等都是迫不得已,如今放下刀枪,朝廷绝不追责!”文乐大喊一声。
百姓们被官兵和李运双重压迫,早已分不清谁说的什么话了。
此时,人群中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是那靳允说的声音。
“大家听我说,将刀子和枪放下来!箭也别乱射了!如今朝廷派人来了,粮食、药材都会有!不会看着我们自生自灭的!”
提到粮食和药材,百姓们总算是收回了一点精神,看着自己同伴的尸身,吓得连忙把刀子丢下。
文乐粗略一估计,三万三的士兵,最多折了一百人,而百姓则死伤超过五六千,一眼望过去,遍地都是尸身。瘟疫不等人,好些本就是拖着病躯上前,被官兵一推,倒地能再站起来的都是少数。
前来支援的兵马不少,全是文家军的军旗,许弋江也看着那三万人个个壮实得跟一堵墙似的,说道:“少将军!文家军本应在南岸驻守,私自调离兵马,你可知这是何等大罪!”
不等文乐回答,兵马后头的人现了身,说道:“是本王忧心少将军人马不够,可算不上文乐调离。”
许弋江眯着眼瞧那兵马后头的人,等瞧清楚了,连忙跪下行礼,喊道:“九殿下。”
徐州出事,若是事态严重势必要波及距离较近的陆洲,而陆洲是周崇的封地,于情于理他都该亲自来一遭。
只不过他与严舟并着来了,并不能进城,这瘟疫凶险,他作为皇子,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进城中去,平白挨一顿瘟疫的苦楚。
看到是许弋江,周崇轻哼一声,惹得许弋江将脑袋埋得更深了。
“由着许尚书刚刚的话说,是本王调遣的兵马,你待如何?”
许弋江额顶冒出一滴冷汗,大热的天,他却觉得后背阴寒无比,抖着声音说:“殿下恕罪,下官、下官口不择言。”
隔着远远的,周崇对文乐抬抬下巴,示意你想怎么罚。
文乐憋不住笑,连忙捂住嘴,看着许弋江绷直的后背,摆了摆手。
周崇摇摇头,似在笑文乐心软,看着地上的许弋江说:“起来吧,做好该做的,少操心你不该操心的。”
许弋江一抖,连忙磕头谢恩。
朝中常说九殿下周崇性子懦弱,今日一看,哪儿有那懦弱模样,分明是为了封王扮猪吃老虎呢!
事儿了了一件,文乐看着百废待兴的徐州城,将脸上的布料缠得更紧了。这布料是苗远拿出来的,内衬缝着草药,士兵没有会女工的,他千方百计也就做出了三四个,尽数都给了文乐,生怕傅骁玉的心肝在这徐州出个什么岔子,他便再也回不去金林了。
“许尚书,劳烦您去将太守及县令找到,这徐州总得有个说得上话的。思竹——把文家军归拢一下,在城外驻扎,咱们带进来的三千士兵将城中百姓尸首该烧的烧,顺便把太医们请过来,我辟出一个地方给他们做事儿。”文乐说着,四下看看,找到一家大门紧闭的药房,直接一脚踹开,打量一番,说,“嗯,就这儿吧。”
药房里的人:“......”瑟瑟发抖。
“少、少将军!”靳允身子不好,解开爷爷的绳索之后,气都喘不匀,他强压着冗乱的呼吸走到文乐跟前,说道,“草民未能办成事儿,还请少将军勿怪。”
靳允不过十岁年纪,年纪轻轻就过了童生,只怕聪明得很。瞧着他这模样,文乐像是看到了小一号的傅骁玉,将人扶了起来,说:“结果是好的便好。”
靳允松了一口气,说道:“刚刚射箭的百姓们,家中妻小都被李运锁在太守府。草民并未欺瞒少将军,城中已大乱,却因为李运这个法子,弄得人人自危,不敢与其抗衡。”
文乐点头,刚想问人太守府何在,就见城中突然出现一堆妇孺,抱着小孩子惊慌失措的模样。
“这......这是已经放出来了?”靳允探头看。
文乐抿着唇,在那人群之中,瞧见了一位熟脸。
“了先生——”
了无痕站在人群外头,听到文乐的喊话却未回,文家军被他一扫眼瞧了个遍,没见到那人,他捻着腰间的腰佩,扭头便离去了。
文乐上前便要追,就听空中传来一道声音——
“难得心善一回,却是筑成大错。太守府的妇孺都已放出,陈太守不在县衙里,在城外的偏院,于连翘山庄右侧的吴山上。”
随着最后一个字消散到风中,了无痕的人影已经没了,文乐怔怔地看着远处树林中的鸟雀从天空飞过,像是被谁惊扰了一般。
了无痕这一个轻功便是十好几里外去了,他这一走,也不知道朝着哪儿去。树枝发了新芽,他坐在树杈上,瞧见底下有一老和尚走过。
“先生可是旅途疲惫,何不下来休息一番?”
了无痕向来爱偷窃,不图财不图色,就喜欢瞧着人丢了东西气急的模样。轻功是他傍身的法宝,可如今,自己呼吸平稳,连动作都消减到最少。
一个老和尚是如何得知他的动态的?
那和尚头顶九个戒斑,摸着手中的菩提子,说:“下来吧先生,休息休息,日头热呢。”
了无痕抿了抿唇,跳下树来。
作者有话说:
王虎:少来勾引我们家殿下!
船儿:嘿嘿(摇尾巴
王虎:哎呀真可爱,小狗勾能有什么坏心眼~
第121章 桔子盏
金林城中,傅骁玉与阿斯面对面坐下,四周站着密密麻麻的人。
阿斯抱着双臂,说:“这次的条款已是我能给出的最好的,若是祭酒大人还是不愿和谈,便也就算了,不日我便带人回草原。”
傅骁玉慢悠悠地烹茶,白色雾气中也含着茶香,那茶盏中的茶叶被滚水一烫,立刻舒卷开来。
杯子上头镌刻着兰花,被洗茶的水一浇,连杯身都浸透着浓浓的茶香气息。
傅骁玉将茶杯搁置到阿斯面前,也不劝他喝,就这么烹茶,一副不理世事的神仙模样。
阿斯轻哼一声,端着茶杯,牛饮一口。
“既然如此,便由将领们送您回草原。”
茶水滚烫,将阿斯的上颚烫破了皮,他强忍着疼,狠狠地嘬了一口,尝着满嘴的茶香与血腥味道,看向傅骁玉,一脸麻木。
这人怎么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
告别了傅骁玉,阿斯在金林城中蛮横地走了一炷香时间,等回过头时,已经到了教场。
平日休沐的金吾卫和守城军就会在这儿操练,今年的武状元便在这儿作为夫子,教授许多新奇的拳法、枪法。
阿斯站在外头,抱着肩膀瞧,里头人员众多。快要入秋了,天气依旧炎热,男人们穿着短衣,有的干脆脱了衣服打赤膊,在教场上练习,操练得十分认真。
守卫一早就瞧见了阿斯,匈奴从不对自己的面容做过多遮掩,遮也遮不住那一身的羊膻气。
门口还有一位将领,闲得无聊,蹲在地上拿草根去玩那搬弄食物回巢穴的蚂蚁。他像是一点都不避讳让阿斯这个外来人瞧见他们的训练,玩那蚂蚁玩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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