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道规矩出去,家中任由壮年的,都参加了义军。
徐州城并不大,守卫军也不多,少数被直接斩杀,多数都给关在了县衙的牢房之中。
陈太守早已失去了踪影,连李运都没找到他人。
徐州城四万多人口,这次地动加上瘟疫差不多死了近一万人。李运本是个性子良善的店小二,如今被这世道逼得做不了人,现如今借着自己吹嘘的手段,哄骗着一个又一个百姓参与义军,失去规则约束,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把徐州城控制之时,就是李运气势最盛之时,如今已有了两万人的势力。
三千对两万。
文乐忍住头疼,内心却真情实感地想给那远在金林的文帝一锤子。
文乐这边焦头烂额,傅骁玉那头也不遑多让。
阿斯几个外族人士一并留在了金林驿站,三天两头就吵着要见傅骁玉谈和。
傅骁玉也不是不愿意,给出了条件来,这条件算不得容易,甚至有些苛刻,直把阿斯气得每天上门堵。
镇国府文家军并不像旁人府邸那般,只是简简单单的护院。镇国将军常年镇守在外,家中的男人不多,守着镇国府宅子的士兵们,都是精兵中的精兵,放在战场上,是能一人抵二十的佼佼者,从前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偶尔一个缺只眼睛,一个又满身刀疤,吓得百姓都不敢轻易往镇国府前头凑。
阿斯知道傅骁玉以男妻身份嫁给了镇国府少将军——那个小狼崽子,自然一天天地堵在镇国府外头。
偏偏这些守卫的与那阿斯还是熟脸,少有战场上没见过的。
你给我一刀,我给你一箭,总归都是一些伤口,见着对方伤处都隐隐作痛。
“求见祭酒大人,我们是来洽谈和谈一事,还请通报一声。”
守卫嗤笑一声,说:“好家伙,这狗穿上人皮了还能说人话。”
阿斯气急,大骂:“这就是镇国府的教养?”
守卫掀开自己的衣领,一支箭擦过他的脖颈,将锁骨处穿透,留下了极为吓人的痕迹。
“这支箭的力度很大,穿透了一人的心,还生生地将我锁骨戳断。”守卫说着,合上了衣领,锁骨处挂着个箭头,说,“那人是我的男妻。”
阿斯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
守卫将银枪递给旁边的人,进屋通报,与阿斯说了最后一句话:“你方挑起的战争,合该付出更大的代价。阿斯将军,且有得受呢。”
作者有话说:
二皇子:5555555 俺也想去徐州
第119章 甜瓜
徐州城三面环山,属于易守难攻的地方。虽然离陆洲不远,走官道绕过一处处大山,却也得七日时间。
对于徐州,文乐之前追着傅骁玉来陆洲时,路过了一次。
徐州城与陆洲差不多,南方城镇,人口众多。
思竹看着徐州地势图,眉头皱得特别紧,年纪轻轻的,额间就起了一条明显的缝隙,思虑过重。
兵部尚书许弋江也跟着来了,他听苗远大夫的话,隔绝瘟疫得防止口沫,天天戴着一个罩纱的帽子。偶尔士兵晚上起夜瞧见白花花的人影,吓得尿都憋回去。
随后这次前来镇压义军的三千人士兵中,就流传起了鬼女勾人,千娇百媚,若是让她喊了一声答应了,魂魄都得跟着人走的谣言。
后头士兵发现许弋江天天戴着白色兜帽四处晃荡,这才将谣言制止下来,可偶尔瞧见许弋江走来走去的,还是背地里笑他那模样呆傻。
“文少将军。”
“诶......咳,许尚书,怎么了?”
许弋江挑眉看看文乐,扶正兜帽,不晓得他顿了一下是为何。他坐上马车,看了看思竹手中的地势图,说:“已有三日了,少将军可有对策?”
文乐指着地势图说:“徐州不好攻,咱们三千对两万,只能智取。”
“如何智取?”
“李王......也就是李运,宜安公主与我说过他的事情。如今李运将城中富商的药材、粮食都把控在手中,封城之后,城中人想活命,必须得听他支配。”文乐说着,细想了一番,“他能给一碗粥,我们便能给两碗粥;瘟疫不及时控制,他也没辙,只能靠着城中药材吊命,我们有太医院的大夫治病救人。压他一头,他便活不了,义军分崩离析只是时间问题。”
许弋江皱着眉琢磨,他罩着纱帽,只能瞧见文乐的肩膀以下。到底是青年人长得快,去边关时还没他高,如今已经比他高了半个头去。
少将军计法多变,边关那吃人的地方,都能将匈奴耍得团团转,这一个小小的徐州,真不够他掌眼的。
“如此这般,那义军分散到百姓之中,我们如何惩治?”许弋江问。
文乐看着他的兜帽,勾着唇说:“尚书大人,法不责众,都是些贫苦百姓,您也发发慈悲吧。”
许弋江被他的话一噎,抿着唇不接茬,说:“什么时候动作?”
思竹看着自己少爷和兵部尚书,来回对话了几次,也没个正题,接话道:“尚书大人放心吧,昨夜少爷就已经进徐州一探了。”
文乐捻着手指的墨渍,人畜无害地笑笑。
昨夜天色并不暗,月亮遥挂在天空。
城墙空无一人,守城军早已被关押到县衙牢房之中。城门底下倒是有十几个人,拿着木桩子堵住城门,一个个蹲在地上玩骰子,赌兜里几粒米。
呼啸声一过,其中一个人抬头望了望天空,说:“我怎么听见有动静......”
另一个人抓着他的骰盅开,说:“鸟罢了,还能是什么,这三丈高的城墙,还能有人飞过去不成?!”
“飞”过去的文乐坐在树梢上,哪处最为幽暗,就往哪处跑。
他蒙着面部,走到一处破庙外头。庙里原本供奉着土地神,每年春耕时,许多老百姓都会来这儿投一枚铜钱,祈求今年收成好。可世道不许人良善,自从瘟疫爆发,这庙被穷苦人家偷摸着又打又砸。土地神的鞋靴有金线附着,被人敲碎了拿去当铺卖;土地爷那琉璃珠做的眼睛,也被生生地挖了出来。
乱世不信神。
文乐走进破庙,从腰带中取出一枚铜钱丢进功德箱中,看向四周。
破庙里聚集了城中的乞丐和孤寡,都是不足以参加义军,在破庙这儿自生自灭的。
咳嗽声铺天盖地袭来,文乐站在正中,觉得周围的眼神比那饿极了的狼还要瘆人。
两兜米丢到了地上,立马有人要上前抢。
文乐收着劲儿将人踹开,腰间的软鞭取出,狠狠地在地上抽了一下。地砖瞬间分裂,溅起的灰尘让众人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可有人识字?”
“家孙会!家孙会!”有个穿着短打的老人走出来,跪在文乐身前,将自己身后藏着的小儿拉出来,说,“允儿今年初过了童生试,族学也上完了,会背很多书。”
那小儿不过十岁年纪,不停地咳嗽,脸涨得通红,听到自己爷爷的话后,对着文乐拱手行礼,说道:“公子好,小儿名叫靳允,公子可是需要人做事儿?”
见人聪慧,文乐也不多问,从兜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说:“我乃镇国府少将军文乐,这上头记的是劝降的,天一亮你便喊庙里不发热的人来学,学会了到城中传,若是城中大乱,你便取白色布料挂在庙门口,若是未曾乱,你便取黑色布料挂在庙门口。”
靳允咳嗽两声,点头答应。
文乐又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说:“大夫做的药,你这身子撑不了两日,若是愿意,可以试药。”
靳允年纪小,却也知事,暗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帮着干活儿还得试药,就为了两袋子米。
文乐将靳允的脸色看得真切,笑着离去,只一阵风的功夫,庙里就无那个白色衣袍的身影。
老人四下看看,将那两袋子米紧紧抱在怀中,长得慈眉善目的,却死死扣住那米袋子的开口,似谁要上来抢他就立马跟人拼命一般。
“爷爷,熬了粥,给每人发一碗吧。”靳允说道,借着月光看那宣纸上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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