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羿躺在一堆废墟里,身边都是碎碗瓷片,他就这么静悄悄躺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徐云骞,眼角的小痣还是那么好看。
全天下只有师兄会在乎自己手疼不疼。
可惜以后没有了。
顾羿说:“师兄,你若是早点告诉我,我不会追着你跑。”
复仇讲究的是心无旁骛,他若早知道如此,不会跟师父交心,也不会跟徐云骞谈情,以免自己有一天拿不稳手中的刀。
顾羿从未这样看着他,让徐云骞心里狠狠抽动了一下。徐云骞才想到,有这样的局面是他一步步纵容的。
顾羿支起自己的上半身,脸色那滴血已经凝了,他嘴角勾了勾,映着那滴血像是鬼魅,“你说,我们俩这样算什么?”
算什么?他们俩睡也睡过了,谁都不知道算什么。
顾羿凑近他,差点鼻尖挨着鼻尖,隔着一寸就能吻上去,顾羿喜欢亲吻徐云骞,他嘴唇很薄,舔上去的时候的时候是也是冷的。顾羿闻着那股好闻的檀香让他有些恍惚,这个姿势很暧昧,此时却没有半点□□,顾羿语气很轻佻,“师兄,我跟你只是玩玩。”
玩玩,顾羿玩了他两次,徐云骞早知道顾羿只是贪图他身子,玩过也就厌了,鱼水之欢真放在心上才是可笑。
他们给得了对方欲,但给不了对方情。
徐云骞气得想再揍他一顿,可看到顾羿手掌突然一顿,手心血肉模糊,深可见骨,顾羿被徐云骞花了三年时间养好的一身皮肉如今又烂了,对顾羿这人来说,他的脑子和身体好像分开的,他的手受伤了,却感觉不到疼。
他不像是发疯,隐忍到现在已经是极致,再继续下去对顾羿来说太痛苦了,徐云骞本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一个字,“好。”
开了个口,后面的话就容易了,顾羿道:“等孟夺峰进了开云寨,把十三陵的消息给我。”
徐云骞说:”好。“
顾羿觉得有些好笑,他跟徐云骞竟然落得这个境地,好像一对夫妻和离,也不吵也不闹,耐着脾气一点点把账算清楚了,一点点抽丝剥茧,把对方赋予的东西都剥离。
顾羿道:“百灵楼一行之后你我分道扬镳,你去上你的天樾山,我走我的阳关道。”
已经没有再握住的理由,徐云骞松了手,也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分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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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偷人
顾羿走了, 当天走的,买了一匹快马,他说要回一趟顾家刀宗, 回去给爹娘磕个头,之后还有什么打算没跟徐云骞说。他的马很快, 走时只带着一把刀,徐云骞没去送, 转身进了房门, 连年先生都开始怀疑, 徐云骞是不是修无情道修傻了, 又或是小时候那件事对徐云骞影响太大, 这人好像没什么心,脸色冷冷的,好似没有受到丝毫波动。
这客栈被拆了大半, 真是大开大合的刀法, 哪怕一把匕首大小的刀都能这么凶悍,若这师兄弟二人正儿八经打上一场,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客栈被砸了, 年先生处理了赔钱事宜, 索性把整个客栈包下来,几间厢房住的都是自家人。
孟夺锋被年先生排到徐云骞的隔壁, 特地派了两个人守着,再加上南宫玉树和薛林海,孟夺锋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出差错。
年先生忙前忙后, 都忙完都已经入夜许久,他吃了口饭,想到徐云骞还未出门, 他房门一直紧闭,年先生琢磨着可别是丢了男人失了魂,他在徐云骞房门口停了停,拢着袖子想了会儿,直接进了屋。
年先生推门进去之后发现自己想多了,徐云骞正在打坐,长着一张和夫人有九分相似的脸,此时闭目打坐,像是一尊没有任何感情的雕塑,房内没点烛,昏暗的光影中又像是一尊魔佛。
年先生思来想去,觉得徐云骞身上没什么人气。之前顾羿给他身上渡了点凡人气,如今伴随顾羿离开一并消失,徐云骞又变回那个冷样。
年先生是真心希望过顾羿能留下,可惜了,天命不让。
徐云骞如同一尊石像,睫毛突然颤了颤,猛地睁开眼,年先生从未见过徐云骞露出这种眼神,眼睛半眯,竟然有些阴狠,周身散发着说不清的戾气,让年先生忍不住后退半步。
徐云骞睫毛颤了颤,下一刻又恢复到了过往的清冷,他胸口剧烈起伏,竟然吐出一口血,血迹斑斑落在白袖子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年先生皱了皱眉,之前徐云骞和梅望溪一战都没伤得这么重。
徐云骞擦拭嘴角血迹,不太想让年先生担心,道:“您来了。”
年先生冷言冷语:“吐血了?我还以为你要辟谷飞升。”
徐云骞:“……”
年先生对徐云骞来说亦师亦友,徐云骞上正玄山时年纪小,江沅放心不下,年先生总是替夫人上山看看自家小少主,他们没有什么主仆之分,徐云骞一直把他当长辈看。
年先生年纪大心也软,叹了口气,问:“多久了?”徐云骞这个德行明显已经病入膏肓许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徐云骞道:“一年。”他修炼九落决在一年前停滞不前,再这样下去他守不住道心,十有八/九会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说不定还算好事,更糟的是武功全废或者气绝而亡。这事儿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帮得了自己,连王升儒来了也没用,何况是年先生。
斩断跟顾羿的关系,对顾羿来说是好事,对他来说亦是,正玄山所有功夫都求一个无欲无求,武道巅峰路很苦,容不下什么儿女情长。
年先生摸了摸徐云骞的脉门,真气紊乱,徐云骞从小功夫就远超同龄人,照看这位小少主这么久,没见过他这么虚过,徐云骞如今外强中干,外表看去毫无破绽,内里已经千疮百孔了。
年先生想发火,对着他这副残缺病体也无处发泄,道:“就你这样还要上天樾山?”以徐云骞目前的功夫来说,何止是挑战天下十大楚九邪,一不留神能把自己玩死。
徐云骞道:“上山才能活。”
以他现在的情况,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如若再停滞不前,他就真的废了。
年先生一时无语,徐云骞把自己逼到什么境地里去了,道:“善规教的宣竹在山上等你。”
这不是假消息,当时年先生在半路遇到了富贵楼的伙计,宣竹上山是真的,善规教与徐云骞之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同阴魂不散,如今又缠上来。
提到善规教,徐云骞眼神更冷了些,道:“所以更要去。”宣竹已经盯上顾羿了,徐云骞不去,到时候去送死的就是顾羿。
他如今走了才好。
年先生想了想,徐云骞和徐莽的脾气一脉相承,他做这么多事,顾羿那小子根本不知情,况且,年先生左右看也没看出来顾羿哪里需要人来保。
年先生问:“今天你放水了?”年先生一直在琢磨徐云骞和顾羿那一架,他对自家少主的功夫心里有底,徐云骞一下山就杀了梅望溪,消息早就传回寨子里了,徐莽嘴上不说,心里倒是很高兴。
但年先生一直对顾羿的功夫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他是徐云骞的小师弟,到底如何,今日才看见,他能伤到徐云骞的脖子,那么脆弱的地方,刀再往前送一送,徐云骞可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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