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国师在线救世(11)
谢怀安一个激灵,装作无力昏睡,整个人的重量落到鸿曜臂弯中。
“陛下,敢问侍君几番受幸?侍君这样是要留宿千秋殿?这不合规矩啊……”敬事监太监谄笑道,“还请陛下赏些薄面,小的日后还得向天师禀明。”
“三,朕就是规矩。”鸿曜步伐不停。
“喏……”
又走了几步,千秋殿的女官候在路旁:“陛下,婢子叫人备好了热水,是送到陛下的寝殿,还是……”
鸿曜吩咐道:“侧殿。你不必管了,夜还长着。”
女官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谢怀安听懂了鸿曜话里的意思,暗搓搓地做鬼脸。鸿曜应该是还没装够,待会会在侧殿不停地要洗澡水,坐实自己独宠美人彻夜欢情的人设。
这些人都不觉得奇怪吗?小皇帝明明从头到脚都写着冷酷无情没有欲望。
等好不容易到了空置的偏殿,谢怀安落到床上从绸布里一滚,自己解开自己,缩进锦被里蒙着头再不出来。
“谢君这就害臊了,蒙着不闷吗?”鸿曜俯身戳了一下被子。
谢怀安坚定地装死。
鸿曜话锋一转:“谢君能观测天意,在朕身边当侍君受委屈了。”
“任职就算了,我没什么想法。”谢怀安的声音细若蚊蝇。
“那便如此,谢君好梦。”鸿曜没有多纠缠,放下床帐。
谢怀安等了一会,将被子掀起一条透气的缝隙。
殿外传来交谈的声音,大概是空青赶来接应了千秋殿女官的活计。烛火被熄灭,窗子外的风声愈发大了起来。
鸿曜没有离开。
他让人熄了偏殿的庭燎,面对黑暗的院落倚在廊柱前。
登基第四年时,鸿曜八岁。一个年轻的将军循着一道特殊的令牌摸进皇宫,鸿曜因此学了武。
如今鸿曜身体强健、耳聪目明,站在庭内他能分辨出殿内外暗卫的气息、活死人的死气、下人的窃窃私语。
往日他会静静听一会,今夜他对这一切毫无兴趣。
鸿曜听着谢怀安的呼吸,回顾着谢怀安的每一句话、每一抹神态,沉默地等待一场雷雨。
天师常说天象即天意,天下能知天意的唯有他一人。
数十年的相处中鸿曜知道天师确实能测算天象,明日天师出行布道,也正因为算出了南方将有霖雨,是传递圣音的时机。
但天师的测算是模糊的,勉强能准确到几日,不能准确到几时。
宫里负责卜算天象的还有钦天监,但里面养的数十个属官没有真本事,只会配合天师的判断给出吉凶占定、立出种种天圣教的规矩。
没人能像谢怀安一样,轻描淡写但又笃定地说出自己知道某日的天象。
就好像天师只是在天门外擢取一鳞半爪的天音,而谢怀安已经高坐天庭俯视人间风雨一般。
可能吗?可信吗?
鸿曜阴沉地站着。
昭歌城夜渐深,乌云遮蔽星与月,宫墙内外灯火点点。
大多数人已熟睡,满腹心事的人难眠。
轰隆一声惊雷落下,紧接着是瓢泼大雨。
仿佛积攒了数十天的雨气都在这个瞬间爆发开来,雨点密集、雷鸣阵阵,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鸿曜仰望黑暗的天空。他呼吸沉重,肌肉像铁一样紧绷,任由肆虐的暴雨打湿了前胸后背。
同一时刻。
昭歌城郊,机关重重的山洞深处,衣着鲜艳繁复的青年摆弄着一个彩绘小木鸟,面带忧色地侧耳倾听。
城里一户老宅,目若朗星的少年挑灯夜读,突然放下书,拔出一柄磨得锃光瓦亮的剑,大步跨进雨中起舞。
永乐宫内玉液池畔,陪伴天师夜游玩乐的圣子圣女们薄衫湿透、娇呼连连。
谢怀安睡得很香。偏殿内安神香轻烟缭绕,他蜷缩在床上做了一个美梦,晶莹的口水从微张的唇边滑落,打湿了一小角绫罗软枕。
次日,殿内昏暗、窗外雨声淅沥。
谢怀安含糊地出了几声动静,不愿起身。
空青就候在附近,听到声音马上走了进来。
“侍君后半夜有些发热,现在感觉如何?婢子叫了院使看诊。但今日下雨兼之天师出行,甘露宫里的贵人们事情多,太医院一时半会顾不上来。”
“还好……”谢怀安软声道。他头脑昏沉浑身倦怠乏力,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自己住到了千秋殿,“陛下呢?”
“陛下还在朝天门送行。”空青扶起谢怀安,拉响帐子旁的金铃铛。
几个小侍女得到示意,捧着洗漱物件鱼贯而入,替榻上的谢怀安整理了一遍,而后换了一批人进来服侍更衣和梳妆。
“妆就不必了,再简一些。”谢怀安任由小侍女们打扮着,等要涂粉时清醒了。
虽然要求过简化,但晨起梳妆只是从数十道步骤简化成了十余个步骤,还是这么麻烦。
谢怀安觉得自己快被熏入味了。
泡澡池子有香、洗脸澡豆里有香、衣袍提前熏好了香,上妆的一堆膏脂也异香扑鼻。香粉不仅要抹脸,胸腹、后背双臂双腿都要抹,一套流程下来恨不得再昏睡过去。
“是……”捏着白釉瓷罐的小侍女迟疑地望向空青。
小侍女很早就听说兰池宫的谢侍君难伺候得很,下人随便哪件小事做得不够贴心都是要被罚的。她来到兰池宫后第一次轮到近身服侍,听到谢侍君开口紧张极了。
谢侍君昨夜承了恩泽更是留宿千秋殿,正该是用心装扮的时候,怎么反倒不用了呢?
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该怎么做才好?受点体罚没什么,可千万别扣月钱。
“侍君既然开了口,你照办就是。”空青瞥了一眼,淡淡道。
小侍女鼓起勇气,从镜子里偷瞄了一眼谢侍君的神色,撞上一双含笑又水润的眼。
这双眼眼尾上挑,带着天然的淡粉色,不用上妆都让人的心软成一团。
最叫人心脏怦怦直跳的是他的眼神,没有高傲鄙夷、轻视冷淡,带着温柔的笑意望过来,好像她不是在小心窥探,只是一个顽皮的女孩。
啊。小侍女的脸顿时红了,马上又担心起来。
谢侍君的面色也太苍白了些,真的不用上些胭脂吗?
第9章
殿外雨声淅沥,宫内早早点起烛火。
谢怀安打听了昨夜的雨,听说昭歌城内雷声大得骇人,闪电劈焦了宫外的一棵老树,鸿曜几乎一夜没睡心情却不错,天未亮就去向天师请安,临走时特意叫人不要打搅谢怀安。
妙十三圣子借禜祭名义行私人之事被敲打,空青语焉不详地说她会做点措施,让圣子再不会踏入兰池宫一步。
谢怀安放下心,倚在窗前的美人榻上吃着点心逗鸟,将一堆问题暂时抛到了脑后。
“怀安,怀安!”羽翼柔顺的大鹦鹉兴高采烈地叫着,鸟喙探出金丝笼子凑近谢怀安。
它被鸿曜送来兰池宫之后,吃的是精细稻谷和去了籽的鲜果,住的是豪华宽敞的居所,定时被宫人溜着放风。
鸿曜让谢怀安在千秋殿的偏殿里常住之后,这只鹦鹉又被人从兰池宫里拿了回来,此时放在美人榻旁陪谢怀安解闷。
谢怀安摸了摸蓬松的鸟头:“你真可爱,是不是得给你起个名呀。”
“怀安,怀安!”鹦鹉呼扇翅膀。
“叫胖胖好了,吃得滚圆的胖胖鸟。”
鹦鹉听到名字翅膀挥得更欢了,叽喳叫了一通,矮下脑袋一个劲地往谢怀安指尖下拱。
空青抱着薄毯走近:“侍君,外面风大雨大,您怎么又开了窗子,小心受凉再发起热来。”
“就剩下些小雨点了,不怕。”谢怀安笑盈盈地说道。
空青与谢怀安相处多日,眸子中多了些情绪,言语也自然了许多,她将薄毯搭在谢怀安腿上,转头去关窗。
“婢子给您关小些,您瞧着面色还是不太好。太医院的圣手们可真是……研究医理没见着如何,伺候甘露宫一个比一个积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