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急急如律令(31)
“将军让我查的事情,我都去查了。”闵秋转而跟薛子钦汇报起情况来,“那两日军营都不曾有一人出去过,若是有,便只有郭副将和我了。”
郭林充连忙摆摆手:“可不是我啊将军,你是了解我的……”
薛子钦被他逗笑,摆了摆手:“知道不是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况且,那日的计划,我也没对你二人细说过。试想情况无非两种,一种是细作得知我出营,便立刻联络,我与闵秋都不在营中,后方空虚,确为大好时机;二是,细作,就在那二十九人之中。”
他表情骤然严肃起来,看着闵秋二人,没有继续往下说。
闵秋皱眉思索一阵:“若是那十五个新兵,倒是好查。可若是老兵,事情恐怕就……”
郭林充闻言,立刻出声驳回:“不可能,月余前我便出去压饷,新兵也未到,如果老兵中真有细作,那时不是更好下手?连禁敢趁将军不在的时候来,那怎么不敢直接与将军硬碰硬?趁着我们粮饷不足,后方空虚,若是攻过来,只要拖,我们定无法支持苦战,岂不是大好机会?”
薛子钦点点头,说道:“对,我也是这么想,况且,那晚我直接领兵进城,若是细作夹在其中,通风报信可谓是易如反掌。”
闻言,郭闵二人都沉默了,薛子钦接着说:“连禁不像这么有脑子,新兵进来能不能重用,那是说不准的,那个计划更是临时起意,连禁背后恐怕有高人指点。”
听了半晌,想了半晌,闵秋缓缓开口:“新兵十五人,怕是好查。”
“那你去查,不过不急这一时半会,毕竟,现在我们已经占了函州,你二人也辛苦了,”薛子钦说着,倒是馋劲儿犯了,“想吃鱼还是想吃野味儿?”
郭林充立刻笑起来:“我想吃野味儿!”
闵秋看了看薛子钦,有些不祥地预感,便说:“我无所谓。”
薛子钦笑了笑:“
那行,明日咱们去打猎,闵秋你带人去抓鱼,这函州城三面是水,我想那鱼,味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将军,我不吃。”闵秋才不想揽这活儿,连忙拒绝。
薛子钦早已料到他会如此说,便是不要脸地下了命令:“我让你抓,没让你吃,你不吃就不吃,反正我想吃。”
翌日。
薛子钦找了之前那十五个新兵,打算跟郭林充二人带出去打猎,除开重伤的几人,其他的人都跟着去。十几个人站在薛子钦的大帐前,等候薛子钦发话。江也和贾大贾二也在其中,可明显的,江也面露忧色,又不知如何开口。
等了好半天,薛子钦才从帐子里走出来,他看了一眼,却发现魏麟那小子不在,便是突如其来地跟江也说起话来。
“魏麟还躺着呢?”薛子钦走到江也的跟前,江也不似之前那般,反倒对薛子钦毕恭毕敬起来,只见他微微弯腰,向薛子钦行了礼,说道:“禀将军,魏麟背后中刀,短时间内还无法行动。”
众人被叫出来,也不知道是为何,只当是薛子钦又有行动要安排。
那日跟江也聊过几句的人也在其中,江也一来就注意到他了,不过这回他可是招呼都没跟江也打,只忙着跟旁人小声闲聊着。
“不用这么恭敬,你不是挺不服气的么?”薛子钦笑着说道。
江也低下头,没有回话,倒是说出了心里所想:“将军,我想去照顾魏麟。”
薛子钦的笑容骤然变得嘲弄起来:“哟,大男人的,还需要人照顾?躺几天不就行了。”
“那将军容我跟军医打声招呼。”
薛子钦认真看了他一眼,终是摆摆手:“去吧。”
这帮新兵射箭的功夫,都是薛子钦亲自教过的,算不得箭无虚发,但也还过得去,打猎应该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骑马的功夫如何。薛子钦便开口问道:“都会骑马么?”
“会!”众人齐刷刷地回答道。
“行,那等着吧。”薛子钦便在帐前坐下,不再说话。
起先众人还大气都不敢出,尔后那个与江也闲聊过的小兵,便小心翼翼又有些无赖地跟薛子钦搭话:“将军,咱们这……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嘛?”
薛子钦瞟了他一眼,说:“没有。”
“那?”
“等着吧。”薛子钦又说道。
他起身去武器架上拿起自己的弓——这把弓是老头子给的,他很爱用,但这也不妨碍他不爱跟老头子打交道,他拿起弓和箭筒背在后背。
没过多久,郭林充便带着人牵着马过来了。
马儿多数都是从精兵处借来的,除了郭林充和薛子钦。
郭林充的战马算不得什么名马,却跟随他多年,毛色乌黑发亮,啸声洪亮,跟他感情甚好。
薛子钦走上前去,抚摸自己的战马。薛子钦的战马,性子刚烈得可怕,若是生人想牵,只怕是会被活活踢死,更不要说骑。那日被偷袭,火光把马都惊了,薛子钦的战马率先挣脱了缰绳,不知去了哪儿,待战事结束后不久,它竟自己又跑了回来。都说好马通人性,薛子钦与它的感情,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
薛子钦的马是匹宣国少见的白马,鬃毛也比其他的马儿长。它额心有块棕色的花样,形似柳叶,薛子钦便给它起名白柳。白柳是八年前,薛长峰边关激战时意外得到的一匹幼马,当时便赏给了薛子钦,可以说他与白柳是一同长大,感情十分深厚。
“白柳啊,”薛子钦的大手在白柳脸上摸着,又摸摸它长长的鬃毛,白柳竟像撒娇似的,头往薛子钦肩上蹭,“好久没带你出去了。”
就在此时,江也已经跟钟倚的小徒弟罗晏生打好了招呼,托他今日照看魏麟。正小跑着走过来,一时间看见十几匹马,心道不妙,但还是跑了过去。
郭林充带着的兵士们,肩上都挎着长弓和箭筒,此时纷纷扔在地上,薛子钦即刻下令道:“拿箭,上马,今天出去打猎,给兄弟们加餐!”
“是!”众人的回答声中都是可听出喜色。
在军营中,最想要什么?莫过于酒肉跟女人。
江也不敢说,可此时不得不说,他悄悄走到薛子钦身边,小声说道:“将军,我不会骑马。”
薛子钦转过头看着,是越看越不顺眼:“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
江也也不知如何解释,但要他跟薛子钦说,他原是大少爷出身,所以什么都不会,他也说不出口。
一旁赵志楠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原本赵志楠跟他们倒也不熟悉,跟江也还有过小过节。可这军营里,除了一两个朝夕相处的人,其他的人,那统称为战友。战友有事,定要帮忙,这是种默认的铁则,更别说赵志楠还曾受过魏麟的好处,此刻见着江也有麻烦,便开口替他解围:“将军,不如我带江也吧,我骑术还可以。”
薛子钦闻言,转头冷眼看他,说道:“你先上了马,再告诉我你骑术好不好。”说着他朝郭林充使了个眼色,郭林充即刻会意地从身后牵出一匹马,带到三日跟前,将缰绳交于赵志楠。
第29章
这薛子钦的意思,郭林充了然于心,牵来的便是其中一匹性子很烈的马。赵志楠吸了口气,飞身上马。那马儿被他一骑,顷刻间开始狂躁不安,两只前蹄高高抬起,嘴里发着嘶鸣,躁动地来回转。
这情形,众人都识趣地往后站远,只等着看赵志楠是否能驯服这匹马。
赵志楠一上马便知道这是匹烈马,他狠拉缰绳,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衡,只等这马安静下来。可谁料马儿却愈发狂躁,动作越来越大,几息功夫后,便将赵志楠摔翻在地。
薛子钦看着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问道:“你还能带江也?”
江也见赵志楠为了帮他吃了亏,立刻上前帮他说话:“将军,是我的问题,我跟着队伍跑,帮忙捡猎物行么?”
薛子钦意味深长地看了江也一眼,默许了。
不过这小子,变化真大。起初明明本事不大,脾气挺大,一场仗打下来,倒是懂得隐忍了,这让薛子钦很是赞许。沉得住气,才能一击必胜,这路来是薛子钦的作风,只不过江也能够转变得如此之快,可见此人优秀。
那这匹烈马,总要有人骑,总不可能再让郭林充去牵一匹来。薛子钦冷眼扫视众人,开口问道:“有没有人,敢骑这匹马?”
没人说话,不仅没人说话,众人还纷纷后退了几步。曹仲正刚旁边人说这话,刚才这幕闹剧他全然没注意,此刻众人后退,他反变成站在人前。察觉到气氛不对,他转头看着薛子钦,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
薛子钦正看着他,说道:“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曹仲开始装傻充愣:“我一个种田的,哪会驯马呀将军。”
“你试试。”薛子钦说道。
众人目光皆在曹仲身上,将军都这么说了,不骑是不行了。这么想着,曹仲硬着头皮走上前,畏畏缩缩地拉起缰绳,动作生硬地上马,整个就一乡野务农人,傻大个。
那马儿跟方才一个样,还是挣扎着想要把曹仲甩下来。
江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曹仲的身影,心里那几分疑影又浮现。他盯着曹仲的腰间,想看看那吊穗还在不在,或者说,那系着吊穗的东西还在不在。薛子钦也看着曹仲,他唇边一抹笑,想看看这个傻大个有几分能耐——若是他真不行,方才极力拒绝了便是,能有胆子上马,恐怕也有几分功夫。
驯马这种事儿,若是骑术不到家,轻则跟先前赵志楠似的,摔落在地,也就落个疼,再无其他;可若是运气不佳,那落马后被马踩踏致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曹仲此时一直哇哇乱叫,极力抓着缰绳,薛子钦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他有什么本事,只当是自己想得太多。可就在薛子钦转过头想跟郭林充重新安排的时候,曹仲发力了。薛子钦没见着,江也却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