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性别男(123)
若是换作从前,他定会被逼得心神大乱,甚至记起前尘往事,但而今他与姜无岐心意相通,姜无岐是他的良药,他日日与姜无岐亲近,与服用良药无异,他心底的不安已渐渐被姜无岐治愈了。姜无岐亦将是他以后的夫君,姜无岐还未为他还俗,他还未与姜无岐饮酒食荤,还未与姜无岐成亲,还未与姜无岐洞房花烛,他怎能甘心死在这四象伏鬼阵之中?
他轻蔑地扫过阵中的俩人,低声一笑,手中的红绸便朝着俩人飞扑而去。
这俩人却是四人当中实力最强的俩人,并不好对付,轻易地便闪避了红绸,其中一人更是以一指将红绸破成数段,四散开去。
酆如归手指一握,又松开,掌心新的红绸乍现。
他手缠红绸,与俩人周旋,耳侧却陡然有诵经声逼压上来,五感无一能逃脱。
诵经声不绝于耳,似要将他这一冥顽不灵的千年恶鬼的撕裂开来,再做度化。
他眼前甚至平白出现了宝相庄严的佛主,佛主端坐于莲花之上,高逾百丈,他身若蝼蚁,佛主只消一根手指便能将他碾碎。
他凝了凝神,身姿免不得为思绪所累,顿时露出了破绽来。
那俩人乘机冲着酆如归周身的死穴击去,若是一击成功,酆如归定将当场暴毙。
然而,他们不及施展,面前居然无端多出了一人,那人身着道袍,利落地朝着他们心口拍了一掌。
这一掌看似无丝毫气力,但落于心口却生生地震伤了他们的五脏六腑。
他们不支倒地,与此同时,这四象伏鬼阵被破,皎洁的月光倾洒下来,将酆如归的眉眼衬得楚楚可怜,心口的匕首愈加扎眼。
酆如归吸了吸鼻子,才望向姜无岐,委屈巴巴地道:“无岐,你来晚了。”
“抱歉。”姜无岐小心翼翼地将酆如归拥入怀中,盯住了那匕首,心疼地问道,“是何人所为?”
酆如归难得见姜无岐方寸大乱,先是满足地以额角蹭了蹭姜无岐的唇瓣,而后才回道:“是连翘。”
“连翘?”姜无岐沉吟着,环顾四周,见得那连翘一双手攀于墙顶,一双足勉力抵于墙面。
这绣楼位于邀仙楼深处,方才绣楼前设了四象伏鬼阵,要逃,只能从绣楼后逃走,而绣楼后便是围墙。
姜无岐以指一点,那连翘即刻从墙面上跌落下来,紧接着一声脆响乍然而起,应是那连翘摔断了双足。
酆如归斜了连翘一眼,又与姜无岐耳语,见姜无岐颔首,唇齿稍动。
那厢,那幕后之人正叹惋着四象伏鬼阵不奏效,又恨设阵的四人形同废物,太过不中用。
忽而,她却觉察到有人近身,须臾之后,一把又僵硬又亲热的嗓音唤她:“茜娘……”
她的心脏“咯噔”一下,面色煞白,随即腰肢居然被一人抱住了,她动弹不得,拼了命地回过首去一瞧,入眼的哪里是活人,竟然是一具干尸。
那干尸一张皮囊完好,皮囊之下却是连一丝血肉都无。
干尸那一双手磕着她的腰肢,似要将其下的心肝脾肺一一从口中挤压出来。
干尸咧开嘴一笑,下颌倏地一坠,再也闭合不上,里头空空洞洞的,那舌头以及口腔内壁已然不见了,只上下两排牙齿雪白且尖锐,一如生前。
干尸双手一施力,她喉咙登时一甜,便有血腥气自她体内涌上,后又喷出口腔。
她张了张口,好容易才吐出一句:“思远……”
被唤作思远的尸身应声动了动上下两排牙齿,似乎是在冲着她笑,又似乎是在忖度着该从何处下口才好。
她为了性命,顾不得细思,尖声叫道:“相公救我!”
那在绣楼对面的一间花娘闺房饮着碧螺春的常承安闻声,即刻将茶盏一摔,循声而去。
他见得陈氏被一具干尸钳制着大吃一惊,这干尸竟是常思远的干尸。
常思远乃是他的爱子,他下不定毁了常思远遗体的决心,踟蹰不前。
却是这时,那干尸又亲热地唤道:“茜娘,茜娘,我们的女儿可安好?”
这一字字仿若她的一道道催命符,陈茜娘生怕常承安见死不救,急声道:“相公,思远必定是被酆如归那只恶鬼操控了,不然如何能行动自如,并且口吐人言?”
她口中提及的酆如归不紧不慢地与姜无岐一道到了她面前,应声道:“常思远确是为我所操控,但你却确实与常思远有染,你勿要抵赖了。”
“你何故要诬陷于妾身?”她哽咽着道,“这于你有何好处?妾身莫非是碍着你了?”
她分明不久前还搜罗了高人设下四象伏鬼阵以对付酆如归,现下却做出一副无辜模样,实在是教人生厌。
酆如归懒得再理会于她,而是对常承安道:“常思远由我操控,但我却是借着他附于遗体上的一缕魂魄来操控的,你若是不信,大可问一问你与他才知晓之事,只是这缕魂魄孱弱,你勿要问过于久远之事。”
他说话间,干尸的牙齿已有小半没入了陈茜娘的侧颈,陈茜娘疼得面无人色,听得酆如归所言,全不知该如何辩白,只能抓住了常承安的一只手,哀求道:“相公,相公救我……”
常承安对于酆如归与陈茜娘皆是将信将疑,便朝着那干尸问道:“你在为父上一年的生辰送了甚么贺礼予为父?”
干尸正啃咬着陈茜娘的侧颈,半晌,才口齿不清地答道:“一方上好的松烟墨。”
常承安藏于衣袂之中的双手一颤,又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年十八之时的中秋,为父对你做了甚么?又是因何缘由?”
干尸这番思忖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方才答道:“你罚了我一顿家法,因为我频繁进出烟花之地,你道纵欲过度会影响修行,须得把握分寸。”
第119章:酆都鬼城·其十
常承安三问:“你娘亲过世之时,你年仅五岁,你可还记得当时你娘亲出殡那日天降大雪,将棺木阻于半道?”
干尸的眼珠子早已没了,他拿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望住了常承安,疑惑地道:“娘亲出殡那日哪里来的大雪,不是暴雨么?”
常承安心脏震动,面上却不显,反而愈加得面无表情,他四问:“你十岁那年深夜,为何只身来找我,还将你继母赶出了房间?”
干尸答道:“我初次遗精,生怕自己患了恶疾。”
他这四问中,前两问有部分人知情,但后两问却仅他与常思远知晓。
由此瞧来,这干尸确是酆如归以常思远的一缕魂魄所操控的。
他紧张地问道:“思远,是谁人害了你的性命?”
干尸就着陈茜娘的侧颈肉磨了磨牙,方才道:“便是这陈茜娘。”
陈茜娘为痛楚折磨着,此言硬生生地刺入耳中,她便知自己已时日无多了,常承安决计不会放过她。
她被干尸咬住了侧颈,逃脱不得,甚至已经连话语都吐露不了了。
她绝望地听得常承安发问:“这陈氏为何杀你?是如何杀的你?你的皮囊为何不腐?你与这陈氏又是何时有染的?思晴可是你与陈氏的孽子?”
——思晴便是陈氏半年前所产下的女婴。
“我不知茜娘为何要杀我?兴许是我忤逆了她之故罢?她故意在酒中下了毒药,将我迷昏后,割开我的咽喉放血,许那毒药能加速我血液的流逝罢,我记得不到半刻,我这血就流干净了,且肉开始一点一点地腐烂,至于我这身皮囊……”干尸低首将自己巡视了一遍,才续道,“我亦不知是何缘故,大抵亦与那毒药有干系罢。我与茜娘五年前便有染了,当时爹你在外与友人一道斩妖除魔,足有一年未归,一日入夜,茜娘借故与我一道谈天,趁我不备,在酒中下了春药,她乃是我的继母,更是爹你的续弦,我本也不想碰她,但她每每被我推开,便又贴上来,侍奉于我,我着实忍不住,才……“才与她有了牵连。这之后,你每一回外出,她都威胁我要向你告发我见色起意,奸污了她,以此百般强迫于我,要我为她泄欲,我心中难受,又生怕伤了你的心,不得不屈从于她。后来,我流连于烟花之地,不愿归家,时日一久,我便成了酆都城出了名的浪荡公子,但……”
干尸咬字艰难,每吐出一字上下两排牙齿俱会撞在一处,疼得陈氏浑身颤抖,又被逼出了一身的热汗。
干尸深情地凝望着酆如归:“但如归,我待你却不同,我初见你,便着了魔似的想要与你成亲。”
酆如归倏地被姜无岐握住了手,他甜蜜地瞧了姜无岐一眼,与姜无岐五指相扣,紧接着,毫不留情地道:“我并非女子,更是从未想过要与你成亲。”
“你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怎可能不是女子?”干尸放过了陈茜娘的侧颈肉,上前三步,到了酆如归面前,“如归,我知你是欲擒故纵,怕成亲之后,我腻味了,会抛弃你,才欺骗、刁难于我……”
酆如归打断道:“我对你分毫情意也无,谈何欲擒故纵?且……”
他羞怯地微微垂首,依偎着姜无岐道:“且我与无岐将要成亲了。”
“这穷酸的道士有何处及得上我?”干尸厉声吼道,“我才该是你的良人!”
“你已死了。”酆如归一指欲要逃跑的陈茜娘,“你已被她害死了,我施力唤醒你的魂魄,你切勿忘了复仇。”
干尸闻声,当即飞身过去,提起陈茜娘的后颈,复又咬住了鲜血淋漓的侧颈。
陈茜娘以刻毒的眼神瞪住了酆如归,下一瞬,她顾不得尚在干尸齿中的侧颈肉,果断地拼尽全力逃开了干尸。
她侧颈的皮肉因此被撕扯下了一大块,血肉模糊,鲜血旋即喷洒出来,湿润了一地的尘土。
她逃开不过三丈,那干尸便追了上来。
由于干尸双足无血无肉,行动不如何敏捷,一时间,竟是追她不上。
常承安心中沉痛,五年前,常思远年满十七,四年前,常思远年满十八,时常上青楼喝花酒,他原以为是少年人情窦初开,有了男女之欲,未料想,真相竟是如此不堪,自己的续弦居然趁他出门外在,用春药强暴了他的亲生儿子。
他素来宠爱这独子,他那原配更是恨不得将其捧于手心,但他可怜的独子为何会落得死于非命?
他不该续弦,不该将陈茜娘这个毒妇迎娶进门!
他一弹指,地面上的一块碎石随即直直地向着陈茜娘飞了过去,直中后心。
陈茜娘立扑于地,身下眨眼间晕染出了一大片的血色。
干尸见状,立即扑上了那陈茜娘,陈茜娘却不知为何有了气力,伸手便将干尸掀翻了去。
她直起身来,拔腿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