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他停滞在剑阵中,神思恍恍。
这一段过往时光里,镇守北冥剑阵的修士发现了他这个入阵者。
那在数百年前守着北冥剑阵的修士认不出他的化身,厉声问他:“何人擅闯北冥剑阵?”
那人说完就发现他是渡劫巅峰,神色严肃,不敢随意动手,“剑阵干系北冥,非上官城主准许不得而入,速速退去!”
谢折风无言。
周围的声响根本无法入他耳,他此刻心中只有惧怕。
他怕师兄就这么走了。
他知道他所做之事,安无雪不可能轻易原谅他。
可师兄能活着已是大幸,往后岁月悠悠,他必会尽他所能赎罪。
他不能再失去师兄。
若是师兄离去……
“他身上的傀儡印被你的气息所控,你怕什么?”
和谢折风如出一辙却又有些低沉的嗓音在他识海中悄然响起。
他的面前,幻影中的北冥修士又说:“这位道友?北冥剑阵不得擅入,你若再不离去,或别有用心,在下只能唤上官城主前来了!”
谢折风神色空空。
识海中,那声音循循善诱:“你用傀儡印控制他不就行了?这么克制这么谨慎干什么?”
识海开始晃动,黑气如藤蔓一般,缓缓从识海缝隙中爬出。
心魔被分魂之法压制多日,还是在安无雪离开他身边的那一刹那冒出。
“你是仙尊,四海两界都听你号令,强求一个人罢了。”
“你还可以和我合作,成魔又怎么样?你已经是长生仙了,成魔你也是当世第一,放纵吧。”
“呜呜!”
瘴兽之力入他识海,提醒着他。
他心念微动,却又在转瞬间冷下神色。
他说:“我不能。”
我不能这么做。
此言是对心魔所说,可谢折风身前,那观叶幻影中的修士听得此言,以为他是强硬不愿离开,脸色一变,拿出传音符知会第一城高手。
周围立时冒出许多渡劫气息。
死门杀机尽显!
谢折风瞥了那人一眼。
那人立时冷汗涔涔,赶忙后退。
谢折风收回目光,在心中念了一遍清心咒。
片刻,他神色一定。
下一刹——
剑气冲霄!
整个第一城登时崩毁!
死门就这么破了。
生死门入口浮现眼前。
谢折风被心魔拖了几刻,安无雪那边便已经入了第二道生门。
谢折风正待迈入下一道生死门。
蓦地。
他脚步猛地一顿,瞳孔一缩。
安无雪同时光幻影中的“谢折风”所发生之事冲入他的识海。
胸膛被刺穿的痛感排山倒海而来!
他听见师兄和那个虚假的他说:“我与你没有爱恨,杀你,只为两界之事。”
此言比春华还要冰冷锋利,将他的心凌迟捣碎。
还有——双修?
师兄说双修。
他何时同师兄双修过!?
“何时双修过有什么重要的?有傀儡印在,你就是现在想双修,他能拒绝你吗?”
“你没听到师兄怎么说的吗?你以为你让师兄报复你折磨你,你就能不再失去他?”
“他根本不在乎!”
“你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不如随心所欲——”
“住嘴!”
他当机立断,在窒息一般的痛苦之中,在观叶阵的虚妄之下,神魂出窍,再度从神魂之上凝出刚刚冒出头的黑气。
黑气再度被凝至一角。
困困圆溜溜的双眸之中现出担忧:“呜呜!呜呜!!”
这离他上一次分魂不过几日!
谢折风却连眼都不眨一下。
困困劝他的功夫,出寒剑光便已经落下,切下他那一片细碎神魂!
霎时间,谢折风浑身一颤,面色瞬间苍白。
神魂的痛感同胸间之疼混在一起,疼得谢折风分不清苦痛来处。
如此情形,他却只停了几息,便伸手将困困抱入怀中,嗓音虚弱:“刚才记忆入识海,我感受到他在洪流中的哪一处了……”
“我们去找他。”
-
安无雪刚和裴千进入下一段洪流,裴千便愁眉苦脸道:“好运气用完了,这好像是死门。”
“等等。”他说。
“怎么——”裴千一顿,也发现了问题。
这里虽然是死门,但是自第一城中心的剑阵往四方望去,边界竟然已经塌陷了大半。
安无雪神识扫开,发现他们不远处有灵力交锋的动静。
不仅有仙修,其中甚至还有……
“浊气……魔修?”
裴千恍然大悟:“此间已经有别的修士进入,那人破局之时同魔修打起来了?”
春华“锵”的一声飞起,安无雪凌空踏上春华,毫不犹豫地朝交手之处而去。
裴千:“诶等等我!”
第一城已经崩塌大半,交手之处离剑阵不过,疾风刚起,安无雪便已然落下。
他看清同魔修交手之人,一愣,讶然道:“姜道友?”
只见姜轻正被两个渡劫期魔修一前一后困在其中,魔修戴着隔绝神识的面具,看不出身份。
而姜轻以一敌二,衣袍之上多处染血,显然已经受了几处重伤!
姜轻闻声回眸:“宿雪!?”
他面露喜色,眼角的业火胎记随着眉眼笑意稍动,仿若真的有业火在燃烧。
可下一刻,他又赶忙收了笑意,道:“小心!”
那两名魔修似是见安无雪只有渡劫初期修为,还觉有所胜算,其中一人已经持剑冲向安无雪!
安无雪眼神一冷,无畏地轻笑一声,双手交叠掐出灵决,灵力环伺,送出春华。
春华破空,以迅雷之势破开那魔修防守,剑尖停于魔修眉心前,剑气却直入那人识海。
面具裂开,春华剑气瞬息取了魔修性命!
裴千也适时追来。
剩下一人眼见他们这边有三个渡劫仙修,不知掏出何物,用着那物件,那魔修竟不需通过生死门,便离开了这一段洪流,消失在三人面前。
安无雪等人无生死门无法离去,那人又逃的太快,根本来不及拦下。
几息的时间,战局扭转,魔修一死一逃,只留安无雪裴千还有姜轻在原地,第一城再度继续崩塌。
“宿雪,你怎么会入观叶阵?而且——你居然渡劫期了!??”
安无雪脚尖点地,几步飞至姜轻身边:“姜道友,此事说来话长,还有方才魔修之事,先都容后再议。你受伤不轻,先行疗伤一下。”
他掏了掏灵囊,发现自己灵囊中正好有渡劫修士用的灵药。
这好像还是前几日谢折风给他的,落月峰供奉给出寒仙尊的灵丹妙药,药力应当不差。
他递给姜轻,又控制灵力,助姜轻疗伤。
灵药覆上,姜轻身上几处剑痕果然迅速愈合,只是他脸色依然苍白得很,外伤虽愈,内伤却需要慢慢来。
裴千喊道:“姜先生。”
安无雪有些意外:“先生?”
“姜先生是胎灵之体,擅长世间因果,我在第一城之时,因一些阵法需卜算之道,从姜先生这学了些东西。虽然算不上我的师父,但也是传我道者,我喊他一声先生不为过。”
姜轻似是有些无奈:“一点卜算因果之道而已,根本不能算传道受业。”
裴千对姜轻说:“你法袍都破了,怎么不一起换一件?”
“说来惭愧,我被魔修追杀许久,灵囊早已不知在战中丢在哪里或者被魔修毁了,眼下什么都没有,哪来的法袍可换?”
安无雪打量了一下对方,见姜轻和自己身量相差不大,便从自己灵囊中拿出了崭新的法袍,递给对方。
那是秦微托玄方转交给他的,玄方放在门前,不拿走便浪费了,他只好收起来,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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