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野目光一顿。
盛星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渣爹的视线。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方才那两人虽然看着狼狈,但明明身上都没有明显伤口,而且现在想来,他们话里话外,分明都是暗示自己拿走丹药的?!
而那颗白色丹药,仔细一想,那光芒倒是跟他爹展示过的灵晶很相似!
盛星河没见过破境丹,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但看见眼前的尸体化为飞灰、在风中飘散。
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沉重。
他暂时没有回答江平野的问题,而是道:“小师弟、你陪我去那边,我想确认一个问题。”
江平野对上他的眼睛,略微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淡淡“嗯”了一声。
盛星河便带着他,朝原路返回。
自己有可能误害人的猜测,让盛星河心底有些不安,他无意识地扣着手背结痂的伤口,思绪纷乱。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江平野见状,不觉蹙眉,过了好一会儿,见对方依旧在扣着伤口,他终于忍不住,伸手一把按住盛星河乱动的手,另一只手从袖中拿出一颗丹药碾碎,撒在他受伤的手背上。
瞬间,伤口恢复如新。
盛星河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背,抿了抿唇,向他道了声谢。
江平野眼睫一垂,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他神色淡淡:“无事,左右这伤也是我划破的。”
“是你?!”盛星河的注意力被他这句话吸引,他抚上已经恢复的伤口,惊讶看着对方。
“嗯,你从幻境中醒来便好。”
原来竟然是他帮的忙!
盛星河没想到渣爹这么好,自己出了幻境还惦记着帮他,而他却……
联想到幻境中的事,盛星河眼神瞬间有些飘忽,不敢看他的脸。
江平野看他这番表情,突然福至心灵:“你不会、在幻境中看到我了吧?”
“没有!”盛星河想也不想就反驳。
不过那张躺在蒸笼里惨死的脸还是不由在他脑海中划过,再看看眼前这张虽然冰冷、但充满生气的脸,盛星河心虚地咽了咽口水,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地反驳:“绝对没有!”
然而,他此时面红耳赤、眼神乱飞的作态,落在江平野眼中,分明是被戳中心事后恼羞成怒的表情。
众所周知,幻境一般只会构筑宿主的美梦或是心魔。
而他能出现在对方的幻境里……
江平野的心快速跳了几分,他没再追问,而是转身看向前方。
表情如常,耳尖却是悄悄爬上了红晕。
盛星河没注意到,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幸好,应该是糊弄过去了。
第十九章
经过这一打岔,盛星河心绪平复下来,手指拨弄了一下小白身上的剑穗。
罢了,如果他猜测为真,那弟子同贺钰来谋害他,也算是罪有应得。
盛星河原路返回,本来想找到贺钰,弄清那弟子化为行尸的真相,然而走到方才之地,又往前走了一段,却四处不见贺钰的踪影。
“算了”,盛星河道,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秘境的天穹低垂广阔,黑云无边,显得天色格外昏暗。
他们方才午时进来,除去破除幻境的时间,又耽搁了一会儿,现在恐怕只剩半个时辰不到。
他转身,对江平野道:“我们还是先挑选适合各自的法宝吧。”
他本来想和江平野就此分别,然而巧合的是,却在这时看见了贺钰的背影。
盛星河精神一振,忙指着一处,“师弟你看,那是不是贺钰?”
贺钰的背影其实非常好认,旁的弟子都是一身朴素的弟子服,只有他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灵光闪烁的护身法器,况且他腰间那把剑鞘华贵无匹,镶嵌的细碎灵石微光闪烁。
不过此人向来鼻孔朝天,此时却是微微佝偻着背,脚步踉跄,像是受伤了一般。
盛星河刚才差点上当,这次警惕了些。
他将手指竖在唇边,示意江平野噤声,然后扯着他一截衣角,远远跟上贺钰。
看他又要搞什么鬼?
奇怪的是,贺钰走的方向却是一处荒芜断崖。
断崖上光秃秃一片,没有一把残剑、也没有什么秘籍灵石,甚至一棵荒草都没有,旁的弟子看都不会看一眼,因此贺钰的身影格外突兀。
“他不对劲”,江平野忽然低声道,他眉峰微蹙,像是遇到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凤眼中划过疑惑,“好像、变成了行尸?”
“什么?”盛星河惊呼出声,下一瞬立马捂住嘴,忙看了看不远处的贺钰反应。
然而那背影却是仍旧往前,像是根本没听到动静一般。
?盛星河也狐疑起来,依照修士的五感,不应该没听见啊?
“看他的指甲”,江平野出声提醒。
修真者耳聪目明,盛星河虽然被封了灵力,其他却不影响,因此他凝神仔细看时,仍旧能看到对方泛着灰黑、变得尖利的长甲。
怎么回事?!一双猫儿眼蓦地瞪大,盛星河倒吸一口冷气。
他才同这两人见过面,为什么对方都前后变成了行尸?
这秘境不会是有什么鬼气吧?那下一个会不会是他?
想到这,盛星河不觉汗毛直立。
“但、他往断崖去干什么?”江平野的话让他回过神来。
“对啊,他既然变成行尸,为什么不去咬别人?”断崖光秃秃的,一个行尸去那干嘛?
疑惑间,盛星河眼光一转,捕捉到了一个人影。
“温絮?他怎么也跟着去了?”
盛星河和小师弟对视,不约而同跟了上去。
不过,等他们悄悄跟着人上了断崖顶之后,却发现崖顶空无一人。
“人呢?”盛星河茫然四顾,小跑到崖边俯视。
这处断崖低矮,更像一个小山丘,离地不过五丈距离,从崖边看去,周围一片平地的风景全都纳入视野,根本毫无人影!
风吹过,卷起盛星河高高束起的长发,他有些茫然。
“此处有阵法”,在一旁观察的江平野,注意到崖边某块形状奇特的碎石,在盛星河还没有开口询问前,便拉着他衣袖,直直往崖下跳去。
!!!
盛星河猛地闭上眼睛,在空中毫无着力的情况下,下意识将旁边的人当作了救命稻草。
瞬间如同八爪鱼一样缠在了他身上。
啊啊啊!摔死也要找个垫背的。
然而奇怪的是,不过五丈高的断崖,他却觉得在空中掉了好久,正忍不住睁开眼,就觉腰间一紧,他身上那人搂着他,在空中旋转踩上崖壁,然后稳稳落地。
脚终于踩到实地,盛星河这才略微放下心来。他抬头往上看去,只能见到遥远的一线天和危岩峭壁,黑云缭绕,分明是几十丈不止的高度。
应该是障眼法之类。
他回头时,才发现和江平野挨得很近,两人挺直的鼻梁几乎碰在一处。
近得他甚至能在对方颜色浅淡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若有若无的冷香萦绕在鼻端。
盛星河呼吸紧了一瞬,猛地推开了人。
他刚想开口责骂,然而后知后觉,发现好像是自己先抱上人家的,一时理亏,只好嘀咕道:“下次跳崖前,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江平野面色如常,似乎毫无反应,只是在盛星河看不见的角度,手指碰了碰了自己的鼻尖。
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碰触的温度。
“走吧”,他放下手,指尖蜷缩,淡漠的声音很好掩饰了情绪。
这是一处宽阔的崖底,石壁一侧有个很大的山洞,日光停留在洞口附近,划出明暗交界线,内里漆黑不可见,只有丝丝缕缕的寒意在靠近时,扑面而来。
周围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贺钰和温絮,想必是走了进去。
盛星河犹豫间,江平野已经抬腿朝洞口走去,他只能一咬牙,快步跟在对方身后。
然而离近了,盛星河又莫名想到方才一幕,那双清冷含霜的眼眸框住他的身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只觉浑身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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