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皇上……”
陆景堂无力道:“你怎么能直呼圣上名讳。”
“我知道他是皇上,是阿廷让我别拘礼,我要给他行礼,他还生气呢。”
景年不敢跟兄长说他拿话怼宗廷,最后还是宗廷先跟他低头,语言稍作修饰,虽然是实话,但听起来就不一样了。
“幸好是阿廷登了帝位。”
景年庆幸道:“要是五皇子,我们要倒大霉了。”
陆景堂现在没心情跟景年细讲诸皇子夺位的故事,他抬手示意,让景年坐下。
“你跟我仔细说说,今日遇见陛下之后的所有事,还有,怎么跟他进宫了?也不让三郎带个口信。”
“我在马车上睡着了。”
景年先回了后一个问题,“醒来的时候就在宫里了,然后……我从头讲吧……”
景年见兄长神色凝重,以为他是担心他君前失仪,冒犯了君上。
为了给兄长安心,也为了让他以后莫要干涉他和好友同以前一样交往,景年便事无巨细,几乎连能回忆得起来的对话都复述给了兄长听。
反正他和宗廷是君子之交,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
然而陆景堂并没有被安慰到,时不时追问几句,越听表情越沉重,火气越来越大。
“进宫也乘坐的御辇?”
“抱你进殿?你是睡着了,又不是昏迷了,这都醒不过来?”
“那是龙床,龙床是你能睡的吗?
“他说不用行礼,你就真不行了?”
“你……你还敢替皇上拟旨,你怎么不上天呢?!”
“那池子再大再好,也不是你的!”
至于连吃带拿,完全是小问题了。
陆景堂终究没忍住:“陆景年,你给我站起来!”
他素来老成持重,也就是在家人,尤其是幼弟面前,情绪波动大一些。
今日一身养气功夫,是彻底在景年身上破了功。
景年让他吼得一个哆嗦,下意识站起身,垂着脑袋还觉得委屈。
乘御辇又不是他自己要乘的,他那不是睡着了嘛!
而且阿廷也不是第一回 抱他,不光抱过,还背过,都是好兄弟,互相帮助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赶路那么久,睡得沉一点儿多正常,那也是因为他信任阿廷,他在旁人面前又不会睡这么死。
……
陆景堂缓了缓劲儿,见景年撇着嘴,气笑了:“你是不是还觉得委屈?”
景年下意识点了点头,点到一半,僵住,猛摇头:“没有,没有委屈。”
“真没有?”陆景堂追问。
景年斩钉截铁:“没有。”
这时候跟兄长对着来,绝不会有好下场,他有经验的。
陆景堂冷着脸:“别给我打花腔,说实话,否则也别等下次了,从今日起,就别出府了,在家待到守孝期满。”
禁闭半年?
这怎么行,他还跟阿廷约好,明日见面,一起吃锅子呢。
看来兄长这次是动真格的了,景年从没关过这么长时间的禁闭,尤其是他逐渐长大,陆景堂几乎不怎么罚他了,这一回就来个重的。
景年只能老老实实回:“有一点儿,我跟阿廷是好友,阿兄你说的那些,本就不必在意,阿廷自己也这么说……”
“好友?”
陆景堂一声冷笑。
他原本不打算点破,但是看着幼弟这么糊涂,甚至一无所知地被哄着,陆景堂实在忍不下去了。
在景年回来之前,他思虑良久,发现自己知道得太晚,行动得也太晚,如今想要补救,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别有居心的人花了几年时间,温水煮青蛙,他家的傻弟弟就是那只快被煮熟的青蛙,自己还享受得不得了,殊不知已经落入怎样的境地。
他没办法阻止宗廷,只能在景年身上想办法,一味来硬的也不行,幼弟吃软不吃硬,陆景堂可太了解他了。
现如今,似乎只剩下告诉他一切真相这一个办法。
“你真觉得,宗……那位是想跟你当朋友?”
景年奇怪地看着他:“不然呢?阿兄,你这话好奇怪,我和阿廷都认识五年了,他没当皇帝的时候也是锦乡侯世子,能图我什么?”
图你的……
陆景堂用力揉了揉额角,忽然转了话题:“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你曾托我寻人?是个叫余承平的书生?”
景年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记得,他怎么了?阿兄你找到他了?”
怎么突然提起来,刚才不是还在说他和阿廷嘛。
陆景堂说:“确实找到了。”
他深深地看了景年一眼,因为那个人消失得太过蹊跷,陆景堂印象还比较深刻。
前几个月,宗廷带人进京,破了宫门。
那段时日因诸皇子内乱,彼此争斗,京中十分混乱。
三郎担心他安全,每日送他去上朝。
有一日他下朝回家,三郎忽然说,看见一路人颇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还指给他看了一眼。
陆景堂原本没上心,但是打眼一瞧,那人他今生未见,但是在梦里,倒是熟悉,分明是宗廷一手培养的亲信白三,梦中他们曾同朝为官。
这就奇了,梦里这个时候,白三应该已经入朝,开始替宗廷办事。
可是现实中,白三似乎还是一介白身。
他的所作所为,确实对现实发展有影响,但无论如何也影响不到白三身上吧?听说他在宗廷还年少的时候,就到了他身边。
陆景堂心中怀疑,暗中命人调查,结果发现,白三确还在替人办事,陆景堂一猜就知道那人是新帝。
只是白三的身份,从明处转入了暗处,似乎并不在京都久待,分管的是外地事物。
这回是宗廷初登大位,手底下人手约莫有些紧张,这才在京城撞见了白三。
查到这里,陆景堂就不敢再查下去了,立刻撤回调查的人。
他想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的事,让宗廷改变了对白三的安排。
但很快他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三郎绞尽脑汁想了好几日,终于想起来。
“是那个!就是那个跟年哥儿约好喝酒,后来又不见的那人……”
“余承平?”陆景堂一惊。
“不是不是。”
三郎连忙解释:“就是那天遇见的,他是那个管事……”
时间过去太久,具体什么事三郎都忘记了,但他还记得白三是那商铺管事,似乎就是因为他,景年才跟那个叫余承平的书生产生了交集。
商铺管事?不是说,白三早年一直随侍承平帝左右,为他处理……等等!
陆景堂忽然想到,新帝登基,年号并不是他梦里的那个“承平”。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巧合吗?
陆景堂很少相信什么巧合,一切因果,必然有联系。
他将脑海里所有线索串到一处,莫名消失的“书生”,忽然改变主意跑到国子监读书的云世子,幼弟提起的,新室友格外友好的态度……
还有由明转暗的白三,没有缘由改变的“年号”……
最后,陆景堂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余承平就是云廷!
他的身世境况,以及他那些年做的那些事,伪装身份再正常不过。
当时大概发生了什么,他和白三演了一出戏,分明是主仆,却装作素不相识。
这么想似乎有些太过冒昧,但……但或许就是为了隐瞒景年,宗廷才将白三打发出去,登基之后,也不愿意用承平为年号。
可是就跟景年说的那样,他图什么呢?
以宗廷的身份和性情,外物实在难打动他,还能图什么了?不过是图那个人罢了。
陆景堂初初想到这些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这似乎是逻辑最完善的一个可能,也能解释发生在宗廷身上的种种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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