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瑭怔了怔,继而低笑出声。
故妄问他:“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傻。”这蛇妖便道,“笑你果真不懂情爱,竟到现在都以为我对你做这般事,只是为了答谢于你。”
白衣佛子便又不说话了。
江瑭兀自笑了一会儿,待他笑完再抬起头时,眼尾的绯色比方才更甚。
他握住佛子的手腕,引着他的手落于自己的脸侧,随即逐渐向下落去。
泛红的耳垂,修长的、喉结轻轻颤动的脖颈,半敞在凌乱衣衫之外的单薄的肩、分明的锁骨——
“故妄,你摸摸看。”蛇妖低声呢喃着,“能感受到么?”
白衣佛子身体微僵,指尖更是绷紧得厉害,只能跟随着那蛇妖的引领而动。
“世人都说,蛇是冷血动物。”江瑭轻声说,“可我现在却烫得厉害,浑身上下的血都烫得厉害。”
故妄的指尖便弹动了两下,几乎立刻就感受到了对方皮下血液之中、那几乎能灼伤人的热度。
“情之一字,是这是世上最神奇、最深奥、最琢磨不透,也最让人难以割舍的事物。”
蛇妖双眸微阖,颤动的长睫半掩住浅眸中辗转的光泽。
“能叫人开心到忘却烦忧,也能叫人心冷到如坠深渊,这些我都体会过。”他轻喃着,唇间气息灼而甜,“但像现在这般,叫人烫得脑子都仿佛成了一团沸腾的岩浆,神志、理智、身体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般……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故妄唇角绷直,剧烈滚动的喉结却泄出他内心极具变幻的心绪。
“真真是奇怪,故妄,明明你给人的感觉这么冷,但有的时候……”蛇妖轻舔了一下唇角,手臂再次收紧,“但有的时候,又烫得这般厉害。”
“就比如现在……故妄,你上一次这般烫,还是在那天夜里在浴池里的时候。”
江瑭轻笑了一声,眼睫骤然掀起,似陈述似命令:“故妄,我想要你,就现在。”
白衣佛子呼吸一窒,胸膛重重起伏。
“你若再说劳什子‘谢礼’‘破戒’,”蛇妖轻哼一声道,“我现在就去找我那些角先生们,你以后就别想轻易再碰我——唔!”
故妄低头,堵住他喋喋不休似停不下来的唇。不再压抑的佛子来势汹汹,只数息便让蛇妖软了腰身。
一人一妖跌跌撞撞地撞在一旁的树干上,树枝上的积雪哗哗向下坠去,被佛子抬手时挥起的白芒尽数挡去。
故妄短暂地松开怀中之人,气息灼烫而不稳:“外边太冷了——”
话还没说完,剩下的声音便叫那蛇妖尽数吞了去。
“故妄,别告诉我你学的那些法术都是纸糊的。”江瑭几乎见缝插针地道,“你有无数种办法能让我不冷。”
他微屈起腿,眼角扫见身旁厚厚的积雪,嘴角便咻然勾起,扯住佛子的白衣,便拉着他一同滚落在那片积雪之中。
积雪是冷的,那冷意却透不过两人周身的白芒。
那由灵力形成的光晕之中,空气灼烫,如赤日炎炎叫人汗流不止,哪怕只是吸上一口气,都能觉滚烫气息顺身而下。
故妄护着怀中人的后脑,身上本应一丝不苟的白衫,此时却凌乱松垮,露出大片比雪还清透的白。
灼人的绯色逐渐染红这片白,仿若天边烈阳倾洒下的暖光,叫人头晕目眩理智全无。
情至浓的那一刻,白衣佛子怀中的蛇妖张嘴,用力咬住他线条紧绷的手臂上,却依旧挡不住喉间的惊泣声。
故妄顿了顿,由那蛇妖缓了缓神。
片刻后那蛇妖松开口,红着眼尾泫然欲泣般:“故妄,你怎的、你怎的比那生辰礼还——”
故妄手握成拳,泛红的额角崩起鼓动的青筋。
他哑声说:“抱歉,是贫僧的错。”
“道什么歉?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江瑭咽了下嗓子,“这就是人不可貌相么……未免太过可怕了些。”
故妄喉结剧烈滚动了下,沉声说:“你若实在难受,这次就——”
江瑭抬起头,狠狠地、毫不犹豫地把他剩下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没事,不难受,我可以。”江瑭深吸了口气说,“我可是蛇妖!你可不要小瞧了我!”
故妄唇角轻勾了下,低头亲了亲怀里的小青蛇,心头又烫又软,仿佛有人在他心间熬煮了一锅香浓白粥,只是闻上那浓郁米香,便叫人浑身舒坦熨帖。
故妄心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也不过如此罢。
第106章 佛子的小青蛇19
江瑭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变回拇指粗的小青蛇,被故妄托在掌心之中。
骨节分明的手指缝隙间,透出些许明亮微光。
江瑭扭了下身子,不知是不是睡太久的缘故,身子还有些软,他便用脑袋轻顶了下故妄的手心。
察觉到掌中小蛇的动静,故妄抬起手,轻声问:“你醒了?”
“醒了。”小青蛇嘶嘶道,细软的嗓音听着还有些哑,“我没睡多久么?天都还没黑。”
听到他这话,故妄顿了下才说:“你睡了两日。”
江瑭一愣:“两日?”
故妄颔首:“是,足足两日,我们已经快回到天禅门了。”
江瑭:“……”
睡了两日竟都没能完全缓解身上的难受么!
他摊在佛子手心,摆烂似地享受着佛子指腹的轻抚。
“你……”故妄似有些犹豫,轻声问,“你感觉如何?可还难受?”
小青蛇懒洋洋地摆了一下尾巴尖尖,澄黄蛇眸扫了故妄一眼,仿佛在说‘你这不是废话么’一样。
模样可爱得不行。
故妄唇角轻勾,复又将这小蛇拢紧了些。
“贫僧已为你喂过灵药,身上的不适应当已经退去。”他轻声说,“但重新融回妖丹需要时间,此间产生的不适感无法缓解,只能忍耐数日。”
小青蛇又摆了下尾巴尖尖。
原来不是做完之后身体难受,而是融合妖丹难受,江瑭恍然。
冬日飘雪,举目所见皆是一片银霜。
消息的传播速度,总是要比人行的速度更快些。
待故妄和江瑭回到天禅门时,远在无剑宗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一路去往佛子山的路上,故妄再一次收到了诸多同门的注目礼。
但这一次的注目礼中,似乎夹杂了些和往日不同的目光,甚至还有些许直直探向佛子手心,落在那若隐若现的一抹碧翠之色上。
江瑭从佛子指缝之间向外看了几眼,轻声问:“故妄,他们看你的眼神好生奇怪,和以往似乎不太一样。”
故妄低低地嗯了一声。
江瑭追问他:“这是为何?”
故妄淡声:“贫僧不知。”
小青蛇便不说话了,只用尾巴尖用力戳了戳他的掌心。
江瑭心说,什么不知,分明就是不愿意说、或者不好意思说而已。
他心中轻笑一声,却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无心’佛子在世人眼中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鲜少有人知道,故妄并非是无心,也并非是漠视佛门戒律。
只是那些传言太广太杂,而故妄向来认为名声乃身外之物,便从未对此做出过任何解释。
久而久之,众人便信了那传言,认为无念佛子是无法为自己辩解,这才从未为自己说过话。
这一次无剑宗一事,倒是让世人瞧见了无念佛子‘有情’的那一面。
若当真无情,又怎会为了一条小小蛇妖,而踏入本和自己不相关的因果之中呢?
修真界众人对此事有诸多理解,但不论好也好坏也罢,无念佛子在这修真界中,倒的的确确多了那么几个能称得上是‘友人’的存在。
——虽然这些‘友人’中,大部分都是自称为佛子友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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