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中秋月圆,正是团圆的日子。
耳畔惨叫声连连,夙寒声起身踉跄了下,微微抬手招出伴生树,低声道:“去。”
伴生树瞬间顺着窗棂爬了出去,随后外面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好似无数东西从地面破土而出的模样。
砰砰砰!
震天撼地的动静停止后,夙寒声却像是被吸去生机似的,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孱弱下去。
元潜一把扶住他,见他浑身灵力都没了,愕然道:“你……你了什么?!”
话音刚落,夙寒声的手指上像是被侵蚀般,陡然流出狰狞的血痕。
元潜吓了一跳,偏头去看窗户。
窗棂严丝合缝,不会有任何飞絮钻进来。
“没、没事。”
夙寒声往嘴里塞了点灵丹,快步走到窗户便拍开窗,抬手将长弓取出,眼睛微微一眯,看也不看直接一箭射了出去。
元潜快步而来,正要以身相护,却见半空中却并无蚀骨树的飞絮。
而在不远处的岸上,无数参天大树拔地而起,长出郁郁葱葱的凤凰花树枝,将所有的飞絮全都格挡在外。
——是夙寒声的伴生树。
元潜这才意识到夙寒声手上的伤是从何处而来的了。
夙寒声平日看着大大咧咧,可关键时候行事做派却比他们这些人都要成熟得多,且有种不顾生死的隐隐疯狂,有时候元潜都觉得害怕。
夙寒声一箭射出去后,也不看灵箭去了何方——反正瞄准了也射不准。
下方长街的人群还未完全撤走,夙寒声的脸上却已被飞絮腐蚀出了狰狞的血痕。
元潜本来是留下保护夙寒声的,可此时却焦急得团团转,根本不知如何帮他。
夙寒声低声道:“……不要管他,寻出来。”
元潜还以为他在对自己说话,一偏头却见夙寒声对着肩上一簇已经生长出绿叶的花枝吩咐道:“莫要让人闯进来……啧,管他是什么身份,不要闯进来此处就好,你只管找出蚀骨树根系所在。”
伴生树轻轻一动,树叶沙沙作响,好似在附耳低语。
夙寒声却是一愣:“……梵音?”
与此同时,他纤细的手腕上佩戴着的那串琉璃佛珠倏地一动,这些年怎么捂都捂不热的佛珠突然传来一股热意,烫得他素白的手腕内侧发出淡淡的红。
伴生树沙沙而动。
根须在地面上飞快蔓延,好似瞧见了潮水之外的一个身着雪白素袍的男人。
夙寒声脸上的血好似泪似的往下滑,带出一种病弱的艳色,他歪了歪头,茫然道。
“崇珏?”
第99章 别具一格
夙寒声微微蹙眉, 总觉得不可能。
崇珏如今应该还在须弥山闭他的破关,怎么可能来此处?
夙寒声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元潜见下方的人群还未完全疏散, 急得直接化为原形俯冲而下, 一尾巴缠着人往一旁的酒楼坊市中扔。
蚀骨树飞絮虽然能穿过结界,但总归无法腐蚀窗棂木头。
有了元潜贴心的“相助”, 下方的人很快疏散,片刻后已空无一人。
元潜立刻化为人形御风冲进长夜楼。
夙寒声手指已被腐蚀到深可见骨,血不住往下滴落,见下方的人全都离开, 他才深深吐出一口带着血腥的气,将伴生树筑成的城墙散去。
伴生树悉数收回,重新钻回主干后,夙寒声的脸色终于好了些。
元潜看到他满身血眼圈都红了, 赶紧将灵丹往他嘴里塞。
夙寒声被塞得直翻白眼, 赶紧阻止元潜:“皮肉伤而已, 别塞了,不死也要被你噎死了!”
元潜更难过了。
平日里一点小磕小碰都嚎得响彻落梧斋,如今都伤成这样却只说是小伤。
夙寒声啃完灵丹止住血, 像是没事人一样握着弓走到走廊外,看着不远处蜂拥而来的蚀骨树,眉头轻蹙。
“太远了,我射不准。”
元潜看着夙寒声深可见骨的手指,不住倒吸着凉气,一边追着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一边强忍着鼻酸, 闻言彻底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少爷, 就算不远您也射不准,就省了神通吧。”
夙寒声蹭了蹭脸上的血,不高兴地道:“伴生树说蚀骨树的根系太远了,估摸着应该在潮水另一侧,借着这股观潮的风才袭来的,就算是百里,也没法子射这么远吧。”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借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响彻耳畔。
但细听之下却能听出,那并非是雷鸣,反而是粗壮树干被拦腰折断时的震天声响。
夙寒声眯着眼睛看去,就见潮水尽头,好像有个庞然大物缓缓倒下,重重砸在长河中。
砰的一声!
激起一道道汹涌的波涛。
夙寒声:“……”
夙寒声莫名有点心虚,脸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臊的,火辣辣地疼。
乌百里不会真的一箭将蚀骨树了结了吧?
夙寒声心中正嘀咕着。
元潜突然道:“下面竟然还有人?谁这么不怕死啊?”
夙寒声顺势往下看去,眸瞳陡然浮现一阵欣喜,忙高高兴兴地朝下挥手。
“灵戈师兄!”
行走在漫天飞絮中的正是庄灵戈。
蚀骨树那能将元婴修士都给腐蚀的飞絮对圣物落渊龙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完全像是寻常飞絮一般伤不了他分毫,只是走了一会他便打了好几个喷嚏。
庄灵戈仰头看到夙寒声,金色龙瞳好像更加灿烂。
他御风飞至长夜楼顶楼上,额头上已冒出稚嫩的一节龙角。
“寒声。”
夙寒声自从放了授衣假后便没瞧见庄灵戈,本还打算着及冠礼后就赶紧回去为他压制龙形,没想到他竟然孤身来这儿了。
夙寒声高兴极了,熟练伸出手去触碰庄灵戈的手腕:“灵戈师兄怎么会来?”
两人乍一触碰,庄灵戈额上龙角缓缓消下去,连龙瞳的威压都减去不少。
他蹙眉看着夙寒声这满身的伤,在夙寒声为他压下龙形要撤手离开时,突然反手抓住夙寒声血淋淋的手。
元潜本体为蛇,血脉里全是对落渊龙的畏惧,他躲在一旁几乎被那威压逼得喘不过气来。
瞧见这一幕,他蛇瞳倏地竖起来,脑子里闪现一堆乱七八糟的虎狼之词。
嚯,这二位难道也有什么禁忌、人蛇之恋?
庄灵戈并非想做其他事,而是沉着脸将落渊龙能重塑肉身的灵力传渡过去,为夙寒声已经侵蚀成枯木的手重新凝出血肉。
夙寒声没心没肺,也没觉得哪里奇怪,眼睛一弯:“多谢灵戈师兄——你是专程来参加我的及冠礼吗?”
庄灵戈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也不会拐弯抹角:“不,我受人所托,铲除蚀骨树。”
夙寒声笑容登时就落下去了。
庄灵戈又淡淡补充道:“……但本意还是来参加你的及冠礼。”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匣子:“你的生辰礼。”
夙寒声好哄得很,当即心花怒放,欢天喜地接过来:“多谢灵戈师兄。”
将盒盖打开,一股古朴又威严的气势扑面而来。
夙寒声诧异眨了眨眼,这匣子里盛着的,竟然是一片龙鳞。
“灵戈师兄的鳞?”
庄灵戈点头:“可让你尊长为你制成法器,刀枪不入,可挡大乘期一击。”
夙寒声还是头回得到这般罕见的礼物,他眯着眼睛一笑,将匣子收起来。
“多谢灵戈师兄,我就毫不客气的笑纳了。”
在一旁围观的元潜啧啧称奇:“……方才那蚀骨树是庄道君斩杀的吗?”
庄灵戈对着旁人却是冷淡得很,眸瞳中冷冰冰的毫无感情:“不,我还未来得及出手,被人捷足先登。”
夙寒声疑惑:“谁啊?”
恰在这时,不远处乌百里和乞伏昭御风而来,各个神情古怪,像是被狼撵了般一头栽进长夜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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