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假啊?你看这大白封条都贴上了,那唱戏说书的都说,这就是被抄家了,啧啧,我当初就说这宁景在外面肯定没干好事,赚那么多银子,肯定是偷的,你看,现在被人找上门了吧!”
“哎呦,真是好好一个秀才,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偷去抢,真是丢读书人的脸。”
“百无一用是书生,读书没有用,不如老老实实种地。”
柳静秋就站在门前,脸上适时的露出悲伤担忧之色,而宋如赋石大壮等人都不见踪影,连柳老太都不见了,只剩下他。
等宁何氏紧赶慢赶回家,就看到被锁上的大门,门前一群魁梧男人,以及孤零零守着的柳静秋。
她顿时大惊失色,驾着牛车冲过来,道:“这是干啥!这是干啥!光天化日强占老百姓房子吗?!”
结果,她刚刚停下,为首的一个高大汉子就走过来,直接把她拉下牛车,对旁人道:“还有个牛车,也拉走。”
宁何氏一呆,连忙要过去护住牛车,然而对方人多势众,又都是大男人,直接把她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牛车被拉走。
“静秋,这是咋回事啊?这伙人是强盗啊,快报官啊!”
柳静秋扶住她,低下头,道:“娘,他们不是强盗,夫君做生意赔了,他们是来收账的。”
“啊?”宁何氏嘴唇颤抖不已,不敢置信,仿佛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为首那个男人似乎非常好说话的样子,凑过来道:“老太太,您儿子这次可真是倒了大霉啊,本来这笔生意马上就要做成了,资产至少翻个十倍,赚大钱,可惜啊,临到头被那些流言把生意搅黄了!”
旁边的人见那男人说这话,不由都凑过来,竖起耳朵听着。
“啥?”宁何氏结结巴巴的道:“啥子把景儿生意搅黄了?!”
男人一脸惋惜,道:“流言啊!这段时间我们在玉周城都听说了!”
“那大老爷本来想把这生意给宁郎君做,可是突然听闻了许多流言,觉得宁郎君不是可以信任的人,就临时把生意给了别人,宁郎君搞砸了生意,被东家责罪,要赔好大一笔银子,他身上银子不够,我们只能来收了这房子了。”
“哦,还听说,因为那些流言,宁郎君都被他们学院逐出来了,连仕途都断了,真是可怜啊!”
宁何氏险些一口气没有上来,眼睛一翻要软倒在地上,被柳静秋眼疾手快搀扶住。
而这个消息的村民如一个炸弹,落到旁边村民里,让他们也是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内情竟是如此。
好不容易,宁何氏撑了过来,哆哆嗦嗦的道:“这位大老爷,那些流言都是假的啊!都是假的!是景儿他舅舅跟他开开玩笑,他舅舅也去澄清了,怎么能凭这些流言,不信我儿子呢,还、还把他逐出学院!我的老天爷啊!”
她哭天抢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简直要喊断气。
那男人一脸惊讶,道:“那些流言是假的啊?”
宁何氏连忙点头,仿佛看到救星一样,对男人道:“是啊是啊!都是假的,是景儿他舅舅他们看他不听话吓唬吓唬他,才在外面传的,都是假的!劳烦大老爷帮景儿求求情,让大大大老爷相信景儿,不要让景儿赔银子啊,不要收走我们的房子!”
男人难以置信道:“老太太,您就由着宁郎君的舅舅传他的谣言啊?您不知道对做生意的人来说,名声就是银子,名声不好可没人敢和他做生意!”
“况且,宁郎君可是秀才,要考功名的,现在都被赶出学院了,这仕途也断了,落得这个下场,老太太您一句他舅舅开玩笑就能抹过去么?”
“我要是宁郎君,我都不想活了!”
宁何氏被他说的哑口无言,眼睛翻白又要晕过去,被柳静秋掐住人中,又悠悠醒过来。
“我的景儿啊,我的景儿呢,他在哪啊!我要见他,我不信你们说的!”
而像是被她呼唤出来,宁景急急忙忙从人群外挤着跑过来,看着她焦急的道:“娘,您怎么了,您撑住啊!”
宁何氏一见他,主心骨就回来了,撑起身看他,突然就发现宁景身上的华服没了,穿着泛白的青色布衫,料子还有些单薄,发髻以一条布带绑着,整个人透着一股寒酸质朴。
“景儿,景儿你?!”
宁景低下头,似乎无颜面对她,一脸灰白,低声道:“娘,儿子银子都没了,还被赶出学院了。”
这一下,宁何氏直接一口气上不来,倒头晕了过去,任怎么掐人中,呼唤都没有用。
等宁何氏再醒过来时,发现他们一家三人待在一个小破茅草屋里,屋子中间烧着一口小锅,里面稀米熬煮着,还有几根野菜随着这清汤寡水的粥翻腾。
宁景夫夫围坐在火堆旁边,背对着宁何氏,头贴着头不知在说什么。
“景儿……”宁何氏虚弱的喊了一声。
宁景直起身体,应了一声,道:“娘,您醒了。”
他捏了一下柳静秋,后者唔了一声,低着头腮帮子快快( ̄~ ̄)嚼了两下,把嘴里的点心咽下。
“这是在哪啊?”
宁景道:“村里猎户临时歇脚的草屋子里,咱们房子都被收走了,只能在这里先住着了。”
这话一出,宁何氏又想晕死过去。
不过,到底没有再晕倒,宁何氏颤颤巍巍起来,突然感觉不对劲,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脖子,耳朵,还有手腕,顿时大叫一声,道:“我的镯子钗子呢!”
宁景低下头,道:“都被收走抵债了,娘,夫郎的也没了。”
宁何氏看去,果然柳静秋身上也干干净净,连平时怎么也不愿意摘下来的玉指环也没了。
“……我的老天爷啊!”
然而,不管宁何氏如何哭喊,事实已是如此,最后哭累了,肚子开始咕咕叫,宁景将锅里的粥用个破碗倒出来,端给她。
宁何氏接过来,喝了一口,眉毛就皱起了,这粥里没有一滴油水不说,一股子野菜的土腥味,甚至米都没有几粒。
这段时间享受惯了的宁何氏怎么受得了这个,差点想把碗摔了。
宁景垂着眼,似乎很低落难过,然而垂着的眼帘里,冷光一闪而过。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若是他刚刚穿越过来时的那个宁何氏,就不会嫌弃这碗粥,然而这大半年富裕的生活,以及这一个多月宁景对她的放纵,宁何氏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会觉得这碗粥难以下咽的那类人。
但宁何氏好歹没有昏了头,硬着头皮把这碗粥喝下,然后就察觉宁景夫夫都没有喝,而那个小锅里只剩下一层底了。
宁景像看出宁何氏的疑惑,笑道:“娘,我们吃过了。”然后,他垂下眼,手似乎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这立马让宁何氏意会到,他们都没有吃,把食物都留给她了。
宁何氏沉默了下来,气氛低迷。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坐在火边,说起这次的事。
“儿子一回学院,就被人告知那些流言已经传遍了,夫子对此很不满,痛斥我折辱学院清誉,要将我逐出学院。”
“我好不容易稳住夫子,东家那边又要我去谈一笔生意,本来已经十拿九稳,只要谈成了,儿子就能拿很大一笔银子,结果那老爷也听说了那些事,生意直接搅黄了,东家损失惨重,按照契约,儿子要赔偿一共万两白银,把身上银子都赔了进去还不够,那些人就来了家里,收走了房子。”
“没多久,学院那边也下了决定,把我逐出来了。”
宁何氏捂着心口,颤颤道:“就因为那些没个影儿的谣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宁景也道:“娘,儿子也没想到会如此严重,当初让舅舅他们不要再传了,您也信誓旦旦舅舅他们不会再如此,结果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做这种事,现在把儿子害成这样,什么都完了。”
宁何氏哑然,她心乱如麻,后悔难言,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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