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脑一片空白,疼出一身冷汗,额发湿漉漉贴在额角,湛蓝的眼珠蒙上一层模糊的水光,哆嗦着牙齿去看艾赛亚。
对方的表情带着愉悦,似乎看到他痛苦就非常开心。
“你……就这么讨厌我?”
“讨厌?不。”
艾赛亚耸了耸肩,屈起双腿,坐在地上与裴怀清对望,满意地欣赏他狼狈的姿态:
“我只是很单纯的嫉妒你罢了。”
裴怀清顿时哑口无言,侧过头去不愿意再理会他。
艾赛亚耸耸肩,见裴怀清抱着膝盖,在角落缩成了一个委屈的团子,自己便上了床。
“三殿下好好的床不睡,等你被送去了军营也许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裴怀清被伤口疼得有些难以接受,但仍然倔强道:
“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艾赛亚再次露出一个笑容。
“真的么?我看未必吧。你可以猜一猜,我会被谁从这里接走哦?”
裴怀清咬着牙:“滚、蛋。”
艾赛亚勾了勾唇,自顾自说下去:
“我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这群贵族出身的雄虫,仗着身份高就可以肆意欺凌他人,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只要不倒台,那就能一辈子心安理得地享受下层供奉来的一切,多好啊。”
裴怀清闭上眼睛,默不作声。
他实在无法共情,因为他本来就不是真正的贵族。
来到这里之前,他也只是个勤工俭学的大学生罢了。
艾赛亚见裴怀清对他的话毫无反应,便转了一个话题。
“你还不知道吧?”
他不怀好意地拉长语调。
“今天上午,西泽尔就已经宣布,和你这个「间——谍——」解除了婚姻关系哦。”
“他把你抛弃啦。”
他明显知道什么才是最能让人难过的。
裴怀清浑身僵了片刻。
他早就预料到了,但真正听到,心口还是无可抑制地痛了一下。
“你不用说这些,我不会被你刺激到。”
裴怀清低声说道。
“我可没想刺激你,我看你好像什么都不懂才和你说的——你其实没有叛国哦。”
什么?
裴怀清受到惊吓般抬起头。
他根本藏不住情绪,一双海洋般的眼珠中充满了厌烦与不解。
艾赛亚轻笑了一声:
“我是凯尔森联邦的人,有一说一,来到你们国家确实另有目的,但我没你那么蠢,那条项链只是一个通讯工具罢了——毕竟你觉得西泽尔会任由你把机密情报交出去么?从一开始他们就检测到了那条项链,唔,那就是一颗普通的绿宝石项链,里面怎么会有叛国的资料呢?”
看着裴怀清苍白的脸色,他越说越快:
“西泽尔给你安上叛国的罪名,无非就是为了让平民认可他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你看,西泽尔可是个忠贞不渝的战将,而你,你们裴姓皇室,都是一群心术不正贪婪傲慢的家伙,他被皇室压迫,和你结婚,可是受了好大的委屈啊!他战功赫赫,他遭人陷害,他被三皇子虐待,他政绩斐然,剧本写得真好啊。这时候再放出皇室害得拜伦家族覆灭的证据,继续进行武力镇压,你觉得议会和选民会支持谁?”
话语一落,一时鸦雀无声。
艾赛亚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
裴怀清捏紧衣角,心皱成一团,好像比手上的伤口都痛,仍然倔强道: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
艾赛亚无所谓:“信不信由你。我被抓到这里来有别的原因,不过过几天我就会出去了,你不必知道。”
裴怀清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说。
刚刚的生气一下从他脸上消失了,变成苍白一片,缩在角落里,看上去是如此单薄。
他是单纯,但也不是纯粹的傻子。
他知道艾赛亚说的都是对的。
西泽尔利用他的恶劣名声,利用皇室的无礼傲慢,来提高自己的支持率,他可以理解,因为西泽尔在原著中也是这么做的。
可他却没办法做到不伤心。
于他而言,西泽尔并不是一个虚拟的人物,也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任务目标,而是曾经真心喜爱过的对象。
他曾经触摸过他光洁的肌肤,悄悄嗅闻他身上的味道,为他耐心地进行精神抚慰。
他太天真,在相处的过程中,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感情,哪怕想到以后的结局,也偏执地认为自己可以改写。
但西泽尔不可能为了他放弃那些既得的一切。
一旦面对这种冷冰冰的现实,面对着接下来象征悲剧的结局,他就再也没办法保持那颗平常心了。
他还有一枚戒指没有送出去,其实封澜早就给他了,但他没有找到机会。
他想等西泽尔把一切事情处理好,然后再向他正式地求一次婚,像真正彼此依赖的恋人那样。而不是虫族中,雄虫与雌虫的相互倾轧与利用。
他以为会好的。
是他太天真。
他想到自己送给西泽尔的营养剂,西瓜味和蜜瓜味,西泽尔没有味觉,却一次也没喝过。
原来他不喜欢的不是西瓜和蜜瓜。
而是他。
作者有话说:
艾赛亚是凯尔森联邦的居民,小裴去帮他送东西,所以给小裴安上叛国的罪名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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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放手」◎
之后裴怀清没有再和艾赛亚说过话,就连睡觉都没有上床,而是缩在角落过了一晚,像只没有安全感的幼犬。
第二天清晨,却迎来了两个意外的人。
“放开我!你们这群恶心的军雌,别碰我!”
裴怀简厌恶地打掉身后军雌推搡他的手臂,转眼在房间里看见了裴怀清,当即瞪圆了眼睛:
“小清!你怎么在这儿!”
裴怀清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裴怀简。
那是谁?有点眼熟。
……好像是他在这个世界的雄虫哥哥。
他眨了眨眼,想站起来,却发现四肢都没什么力气,身体意外地沉重。
“哥……”
他喊了一声,声音弱的像猫叫,裴怀简神情激动地冲上来抱住了他,声音接近破音:
“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被西泽尔那个畜生杀掉了!”
他和裴怀清印象中的那个二皇子不一样。
之前他满身鸽子大的宝石与珍珠,十个指头都戴了昂贵的宝石戒指,就连头发丝也是一根根护理好的,哪里都透着一股奢靡的气息。
现在却蹲在他面前,衣衫有些凌乱,身上朴素得惊人,一边说话眼泪也一滴一滴掉下来,落在裴怀清的衣襟里,痒痒的。
一旦触碰到自己的弟弟,裴怀简就再也维持不住平静了。
“你怎么睡在角落?!是不是艾赛亚那个家伙欺负你了?”
他瞪向在床上躺着的艾赛亚,后者无辜地冲他歪了歪头。
裴怀简用虫星语言咒骂了两句,随后转向裴怀清,声音骤然低下来,眼眶泛红透着泣音:
“大哥起兵被西泽尔杀了,雄父被软禁在皇宫,好几个抗议的贵族也被关入监狱,小清,我们只有彼此了……”
他自顾自哭着,没有注意到怀中的裴怀清面色通红体温炙热,像是下一秒要晕过去。
“哥,你先起来……”
裴怀清轻轻说了一句,他还想和裴怀简好好谈一谈,关于怎么活下去的问题。
下一刻,突然听到大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
“长官好!”
他听到门外守着的军雌们此起彼伏敬礼的声音,很肃穆。很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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