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白鱼低声:“老师知道族人利用您的名声在外行商?”
陈师道:“嗯。他们要度日,要过得好,不越线,为师就睁只眼闭只眼。”
赵白鱼:“老师也知道漕运逃税漏税的事?”
陈师道:“世上无不漏风的墙。”
赵白鱼看向汴河支流,那儿有三条漕船载满货物驶向桥梁关口处,桥梁上和桥梁下熙熙攘攘,商业繁荣,可窥见未来的盛世光景。
“我只是希望盛世太平,百姓的苦能减轻一点。”
这个时代的劳苦大众活得太苦了,旁人总以为他太善良,总夸他是菩萨心肠,只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他见过另一个时代的人民可以活得多有尊严。
陈师道:“为师亲眼看过崩亡瓦解的朝代,也经历过今朝三代官场上的厮杀,从战乱频频,易子而食,一穷二白到如今的边境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大景蒸蒸日上,皇帝励精图治,朝廷不是清明如水,天家也不甚宽容大度,至少上下齐心,满朝文武各有小心思,却不是没人办实事……所以,为师相信会看到太平盛世。小白鱼,你也会如愿看到太平盛世。”
不一样。
赵白鱼转头面向陈师道:“嗯。”
元狩帝、陈师道等人眼里的盛世是百姓不挨饿、不受冻,但赵白鱼眼里的盛世不仅仅是这样的。
“我明白。”赵白鱼笑着,“我相信老师的话。”
户部要三成漕运商税罢了,他原先的期待也只是要天下四五分漕运商税涌入国库,反观户部拿走府内三成就能帮忙维护税制稳定已是意料之外的好事。
赵白鱼深吸口气:“是我魔怔了。”
他被胜负心蒙蔽,一心想着漕运衙门和户部斗法,想要赢,却忘记最初的目的。
连赌场都有和局的变数,并非仅有输赢两种结果,何况官场?
定定望着赵白鱼,确定他真的想通了,陈师道才能安心。
他就怕最得意的学生拗不过弯,非要在官场里争是非,好在小白鱼聪慧至极,不愧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陈师道开始说正事,如果赵白鱼想不通,他就不会继续接下来的这一步。
“其实府内漕运商税只占大景每年商税的小头。”陈师道比划着小拇指的一点点,神秘兮兮地说:“府内漕运虽贯通南北,但是漕船大多途经京都,并不停留,只收点过关税,还有大半漕船是运输免税的粮食,能收到的商税不多。东宫并非庸才,他的手也只能伸向北方四渠,他贪到的钱用于结党营私,却不能否认也用在了实事上,府内商税的稳定不乏户部调度。前朝内河只允许官粮运输而禁止通商,今朝才放开,所以根基不深,收进国库的税银勉强可缓国家的燃眉之急。”
“真正的大头在南方漕运,在海运。”
赵白鱼眼神一动。
“你应该借漕运衙门被户部贪掉的税银浅略估算过天下漕运税银吧?”
赵白鱼点头。
“是个天文数字?”
“一年国家总税收翻番。”
“你以为是户部贪掉的?为师告诉你,不是。”陈师道斩钉截铁地说。
“南方富庶,自来如是。前朝开广州港、泉州港,鼓励海运通商,设立市舶司,与七十国建交,万邦来朝,打下坚实而完善的海上贸易基础。国内的茶叶、瓷器、丝绸输出,换来国外源源不断的黄金输入,流经江西,到了今朝,更有漕运通商等鼓励政策,你觉得其中利润如何?”
“盈千累百。”
“可是开国至今,南方海运平平,每年税银收入不过三四百万两。”
赵白鱼瞳孔紧缩,他猜出南方海运贪腐严重,但实情仍超出想象。
“海运漕船需转入内河,你可知到哪里中转?”
“两江。”
“为师草率估算,整顿一个两江,能养大景五十年。”
赵白鱼睁大眼,这个数字让他惊讶。
“区区五品漕运衙门如何困得住你?你是蛟龙,岂能困于浅滩?京官不外放,如何有不世伟业?何来位列宰相的政绩?小白鱼,为师说你不适合官场,但为师知道你心系天下,你是离不开的,你希望以后在官场不被左右,就得当宰相、入两府,而帮助你进政治中心的最好途径就在两江!就在——”
陈师道伸出手指沾了酒水在桌上写字,目光灼灼地盯着赵白鱼,而赵白鱼似乎到此时才明白他的老师心中亦有宏图霸业,他也想推动太平盛世的出现,他想亲眼看盛世在他的手里诞生。
赵白鱼视线下移,落在桌面上,陈师道写出来的两个字。
洪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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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场务,收税的场所。
古代的太平盛世,比如我认知里的大唐盛世,其实只是百姓不挨饿受冻,都说不上全都吃饱穿暖,这就算盛世了。
第57章
霍惊堂进屋, 瞧见赵白鱼在小花厅的卧榻上看书,瞥一眼天色, 奇怪今日怎么这么早归家。
悄无声息来到赵白鱼身后, 霍惊堂刚抬起双手想按住赵白鱼的肩膀,便听赵白鱼先发制人:“今日这么早放值?”
霍惊堂颇觉没趣地搂住赵白鱼的肩膀,挤上卧榻,上半身都压在他身上, “今日踢掉中宫塞进来的人, 人告到宫里去, 说我徇私、公报私仇, 陛下召我问话。”
赵白鱼:“中宫不是一向安分?怎么这会儿为了个校场里的小卒子撑腰?”
霍惊堂闭眼休憩,闻言嗤笑:“最不安分的人就是皇后。司马氏全族被弃用, 皇后怎么也该急了。”
赵白鱼放下话本, 按压霍惊堂的太阳穴:“听来似有隐情?”
霍惊堂:“皇后善妒,喜挟势弄权,前些年后宫中馈不在她手里是因为她到处安插棋子,还把手伸进郡王府后宅,触怒陛下,才被褫夺中馈。去年好不容易寻到贵妃错处,拿回后宫金印玺绶便迫不及待地故技重施……记得你我大婚次日一个侍女吗?”
赵白鱼回想了下, “是替你系腰带的女子?”
霍惊堂睁眼,琉璃色的眼眸里流荡着笑意:“不过一面, 小郎怎记得如此清晰?”
赵白鱼:“那女子颇有姿色。”
答案不是心中所盼,霍惊堂捏住赵白鱼的下巴让他低头,凑近了叫他看清些:“比之为夫我如何?”
赵白鱼轻轻拍了下霍惊堂的胳膊, 忍不住笑:“好歹是平定西北的大将军,怎么好意思跟一女子比美?”
霍惊堂顺势松手, 寻了个舒适点的姿势躺好,懒洋洋地说:“不是和女子比美,是在小郎心里比分量。我常见小郎看我入迷,定是爱我的脸更甚于我的心和我的才华,人说色衰而爱驰,如不时时确认,怎知小郎心里,为夫我是不是被色衰爱驰了?”
“少贫嘴。”赵白鱼想起几年前从郡王府里抬出来的尸体,于是说出并问道:“都是皇后的手段?”
霍惊堂把玩赵白鱼漂亮匀称的手指:“不止皇后。当时我刚回京,很多人想拉拢,听信谣言,以为我又丑又暴1虐,定然有什么特殊癖好。”提及那些恼人的事,他不由叹气:“手段层出不穷,还好为夫宁死不屈,否则清白不保,如何对得住小郎?”
赵白鱼终于没能忍住,笑得肩膀颤抖,连连拍打霍惊堂的手背:“你别再贫了,正经点行不行?到底哪里学来的这般作态?”
霍惊堂望着笑弯了一双漂亮眼睛的赵白鱼,手指拂过他终于松开的眉头,没说方才一进屋瞧见他眉头愁绪和眼里阴霾时的担忧。
赵白鱼指着小桌说:“给你带的酒蟹,刚拿冰块冻过……糟!我忘了河蟹也是河鲜,你能吃吗?”
“可以。”
霍惊堂咬了口赵白鱼的脖子,心情愉悦地看着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牙印,然后抱着赵白鱼磨蹭好一会才心满意足地移步到桌旁。
“听闻小郎一日之内收缴二十三万两漕运商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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