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做了青州商社的经办,高文渊此次不能亲自前往海西洲推销药物,便委托了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金弼全权负责。
说起来,金弼也是跟随高文渊历练多年的人,对于海西洲的民风民情心中有数。高文渊这次让他带着楚玉干活,也有考察检验的意思。
若是成功,从此以后金弼就能独当一面了。
金弼对此心知肚明,做事越发尽心竭力,大有罹患强迫症的倾向。
他不但亲自调运和检查货物,还对产品的包装和销售都亲自规划,几天下来已经把黑眼圈牢牢焊在了脸上。
只是他那个包装实在辣眼睛,负责配方的郎全郎师兄看到成品,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衍生物是他们试制外用药的备选,论效果肯定比不了最后的成品。听说新元商社已经把磺胺药卖到了海西洲,还要这些库存二等品做什么?
“啊……哈,少爷说有大用……”
前来取货的金弼干笑两声,把话说得含糊其辞。
他们这不也是没办法嘛,海西洲的贵族死活不接受跟平民使用同样的药物,如果硬要卖反而会引起抵制,只能想个法子变通。
左右不过是质地没有正式版优秀,反正都是外用也无伤大雅,能救命就行了。
“这个什么‘好得快’……确定就叫这个名字吗?”
郎全看着商社给平价版起的名字直皱眉。
“这么花里胡哨的包装,确定他们真能明白这是个药?”
“明白,肯定能明白,而且这三个字音海西人的舌头还能卷得出。”
金弼又重新清点了一下库存,确定无误之后才继续说道。
“郎助习不知道,海西洲的平民其实有很多人是不识字的。因为不识字,所以很多事都是靠口碑,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就很重要。”
“至于包装,给贵族肯定要极尽奢华,装药的瓶子都要精心设计。但要是给平民,随便什么包装越显眼越好,反正只要能被人一眼认出,咱们就算是赢了。”
“郎助习你放心,这药我肯定卖遍海西洲,军需不敢说但民用销量最大还是能保证的。”
“你就等着收钱吧!”
第172章
金弼没有吹牛,平价磺胺替代药很快便在海西州的沿海港口流传起来,无声无息,在贵族老爷们还在醉生梦死的时候,海西州的平民最先感受到了来自东方药物的神奇力量。
路德国特鲁萨城西区。
特鲁萨城靠近米列颠和路德国的边界,是两国重要的陆路枢纽之一。城中央的火车站最近极为忙碌,从米列颠借道送往前线的军队和物资都要从特鲁萨城经过,居民们早已习惯了时不时响起的蒸汽火车轰鸣声。
目前,城镇附近所有的要道都有米列颠的警卫军进驻把守,不时还有军兵在街上中搜寻抓捕拉西亚密探,城中到处都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妈妈,妈妈,药来了。”
鼻子上带着雀斑的少女急匆匆的跑进门,怀中还抱一个小包裹。这包裹层层叠叠,也不知道里面是放了什么,不过少女却十分珍惜,几乎走几步就要用手摸一下,似乎藏着什么珍贵的宝贝。
“玛利亚,你回来了。”
躺在床上的瘦弱妇人艰难地坐起身,一不小心触碰到了腿上的伤口,顿时疼得瘫倒在床。
“妈妈,小心!”
玛丽亚放下怀中的包袱,几步抢到床前。她掀开被子,看到母亲的伤口红肿化脓,还散发出阵阵恶臭,心疼得掉下了眼泪。
她的母亲是纺织工厂里的女工,几天以前工场的机器发生故障,母亲和另外三名女工都被卷了进去。一个当场就丢了性命,其余的三人虽然没死,但却都受了伤。母亲算是幸运的,只削掉了两根脚趾和一块小腿肉。可是她们没钱去请上城区的医师治疗,只得找了巫医草草包扎,结果伤口化脓感染了。
巫医说,如果伤口继续恶化下去,就只能把腿切断。
玛利亚的母亲很害怕,他的丈夫和个寡妇私奔了。她一个人还要养活三个子女。要是她失去了一条腿便不能去工厂上工,那三个孩子都要饿死。
她苦苦哀求巫医,愿意把家中仅剩不多的钱拿出来作为诊费。
巫医倒也不是个黑心肠的人,坦言没办法治疗她的伤,不但没收她钱,还搭了她一些纱布和烈酒。
巫医建议她们去上城区去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好心的老爷愿意赏赐一些珍贵的磺胺药,听说这种药已经治愈了很多生病的贵族。
玛利亚留下妹妹照顾母亲,自己带着弟弟去了上城区。
可惜他们刚走到上城区的中央广场,便被附近巡逻的米列颠警卫军发现。
米列颠和拉西亚在路德国的土地上大打出手,但对于城中的贵族和有钱人,双方都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礼遇和克制。
尤其是米列颠摄政王还做着能够登基成为路德国王的美梦,对于自己未来治下的臣民自然十分宽容。上城区的生活不但没受到太大的影响,甚至米列颠军队对于上城区的保护比之前更加严格,一发现有玛利亚这样衣着寒酸的人出现,上城区的米列颠军人立刻上来盘问,生怕他们是拉西亚人派来的刺杀者。
于是还没等到好心的贵族老爷,玛利亚和弟弟便被撵出了上城区。
两姐弟垂头丧气,路过火车站的时候还被一个醉汉骚扰。幸亏有住在附近的逃难者帮忙,两姐弟才幸免遇难。
“谢谢您。”
玛利亚感激的道谢。
对方是从吉尔维达过来投奔亲戚的一家子。当家的大叔豪爽热情,他的妻子温柔清秀,4个孩子也都乖巧可爱。
玛利亚触景生情,她原本也有一个还算幸福的家庭,若不是父亲被个寡妇迷了心窍,他们一家也不会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想着想着,玛利亚忍不住哭了。
她没有找到药……又进不了上城区,母亲的脚伤要是无法治愈,那可怎么办啊?!
就算是截断骨头也不过是制造新的伤口,如果伤口继续溃烂,那母亲还要失去整条腿吗!?
“你要找磺胺吗?”
那位太太迟疑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
“这是吉尔维达港口卖的一种药,据说是来自遥远的东方,与老爷们用的磺胺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家以前开铁匠铺,打铁的时候难免有人受伤,有人便给我推荐了这种药。”
“价格虽然不便宜,但是效果很不错,只要撒在伤口上,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也不会有感染。”
“不过若是你母亲的伤口太严重……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
会不会有效果,也只能试试才知道。
玛利亚病急乱投医,马上哀求这位太太卖给她一些药粉。只要是能够治疗的药她都愿意试试,母亲的伤不能再拖了!
出乎意料的是,药粉虽然不便宜,这也不是不能承受,大约也就跟请一次巫医的价格差不多。
“真的只要这么多钱吗?”
玛利亚迟疑的问道。
她可是听说上城区的磺胺药,每一克都是要用金币来计量。她买药粉虽然不多,但竟然只要几十个铜币,这真不是人家在贴补她吗?
“这么多就足够了,我们也不是卖药粉的。”
那位太太笑着说道。
“要不是给你应急,我们原本也是不想卖的,毕竟这种药只有在吉尔维达的港口才有,我们现在来了瓦伦萨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贩卖药粉的商人。”
“你先回去用用看吧。”
于是玛利亚便带着这小包药粉回了家。
按照那位太太的叮嘱,她给母亲的伤口先做了清理,然后又小心的撒上了珍贵的药粉。
“玛利亚,这是……”
卢普斯太太强忍疼痛,盯着女儿手中的药粉看了会儿。
“这药是哪儿来的?”
玛利亚便把自己和弟弟在上城区的遭遇跟母亲讲了一遍。
“你可真是个冒失的孩子啊,”卢普斯太太长吁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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