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同事连忙摇摇头,声音比先前小了不少,“没有。”
霍佑青还想说什么,茶水间的门被敲响了两下,门口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不好意思,你们泡的咖啡太香了,我想问问是什么牌子?”
清越的声音伴着滚水落入瓷杯的动静,霍佑青回头对上一双琥珀眼。
琥珀眼的主人在看到霍佑青时,很轻地眨了下眼。
不知道是不是霍佑青的错觉。
霍佑青后来才知道他的同事们谈论的人是戴沅,也是后来才知道戴沅曾经是一位名气很高的摄影师,和他的雇主海德先生是师兄弟的关系。
据同事们说戴沅明显天赋更高,只可惜他已经不拍了。
原来雇主和戴沅认识,难怪那天在车上跟他提起戴沅。
霍佑青连当天的班都没有上完,就直接去找了雇主的经纪人,提合约违约需要赔付的钱。
为了自己好,也是为了戴沅好,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跟戴沅有关系的人多接触。雇主是戴沅的师兄,说不定也想替戴沅报仇。
他在公司里没什么东西,甚至都不需要一个纸箱子收拾,空着手就离开了,只是在快离开公司大厦的时候,有人追了上来。
“等一下!”
追上来的人挡在他面前,诡丽苍白的脸上露出怯弱不安的表情,“上次阿琅他们对你做的事,我替他们跟你说抱歉,希望你能原谅他们。还有,我师兄只是一时生气,才故意聘用你,他刚刚跟我说,他已经不生气了,想你回去上班。霍佑青,你可以回去上班了,师兄不会因为我再故意折腾你的。”
霍佑青停下脚步,他想跟戴沅说清楚一些事情。
“不用了,你不用替他们道歉,也不需要跟我道歉,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你看到我绕开走就行。”他看了眼戴沅脖子上的纹身,“那个纹身……应该能洗掉吧?”
霍佑青自觉自己语气稳定,心态平静,但眼前的人却忽然沉默了。那双先前还浮着惧怕、歉意等情绪的琥珀眼变得晦暗,像瞬间晴转阴的天色,阴云之下无人知晓是摧毁式的暴风雨,或是一场绵绵小雨。
霍佑青莫名开始不舒服,决定不再多开口,径直离开,可在经过那个人的身旁时,他的手被抓住。
那个站在艳阳下,指尖都泛着冰冷的苍白青年冲他轻轻一笑,“果然,你不记得我了。”
后两个字是无声的口型,但霍佑青读懂了。
戴沅叫他哥哥。
第九章
戴沅叫两个字的时候,眼神出现不符年龄的依赖。
违和感刹那间涌上霍佑青心头。
可能比眨眼更快的速度,霍佑青把手抽了回来。他盯着眼前的人,半天说出一个字,“你……”
戴沅露出难过的神情,但他小声请求霍佑青先别离开,请求完,他飞快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随后将屏幕亮向霍佑青。
霍佑青本能地看过去,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有两个人。
坐在沙发上的人穿着白衬衣,最上面的两粒扣子解开,松松露出锁骨处雪白的皮肤,以及梅花痕迹,他眉眼松快地看着镜头,甚至唇角还有笑意。
而他的手落在枕着他腿部人的黑发上,看得出两人关系亲密。
至于被摸头发的人,他正仰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即使镜头只拍到了他半张脸,但依旧能看出那张脸上的情绪。
依恋、缱绻、渴慕。
他不敢再多看,僵硬地将脸扭开。戴沅细弱的声音飘入他耳朵里,“哥哥,我没有骗你,你爱我的。”
“你、你先不要这样叫我。”霍佑青声音不由地卡壳,情感让他尽快离开,可理智要他去查清一些事情。
他站在原地,平复了会心情后,重新看向戴沅,尽量平静地说:“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
谈的地方是一家高级茶楼的包厢。
霍佑青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想说什么,看到低着头坐在对面的青年,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明明比一般男人都要高,却总是露出弱势的一面,可怜兮兮的,更奇怪的是,竟然不违和。
霍佑青心情复杂地又倒了一杯茶,这杯茶是给戴沅的。
戴沅应该是听到了动静,他迅速地抬了眼,看到面前的茶,下巴抬得更高,往霍佑青这边看了一眼。
过深的眼皮在这瞬间隐藏了些许,导致那双琥珀眼看上去更通透无辜,他似乎很快乐,轻声跟霍佑青说谢谢。
霍佑青心情更复杂,可再复杂,有些话也必须说出口。
“上次住院醒来,我忘了很多事情,我能问问你,我……和你是怎么认识的,还有,我和你之间发生的事情吗?”
“当然可以。”戴沅答完这句话,遽然沉默了一会,霍佑青想再开口时,他先一步开口了。
“我们是在你二十二岁回国那年认识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阿琅的生日会,阿琅跟我介绍你,说你是他的好朋友,我们当天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来,你约我出去玩,一开始我们只是正常的玩,我们去餐厅吃饭,去打球,去听音乐会。但有一天,你约我去你家,你说你看到我发在社交软件上的照片,想请我给你拍照。
我们是朋友,所以一口答应了,等到你家,忽然你说你很喜欢我,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在一起。我、我没有答应,因为我那时候只是把你朋友……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一开始我们相处得很愉快,可是你……越来越偏执,总说我不够爱你。”
说到这里时,戴沅浑身战栗,像是非常害怕,“所以我辞掉了工作,每天在家等你,但你仍然觉得不够……”
从别人口中听自己做过,不对,听未来的自己做过的残暴事情,是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霍佑青睫毛颤了颤,不得不喝口茶来掩饰自己。
戴沅形容的人简直不是他。
戴沅似乎也察觉到霍佑青的情绪不对,他停止诉说往事,慢慢起身在霍佑青面前蹲下。在霍佑青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小心翼翼地用脸颊蹭霍佑青的膝盖,垂着的浓密眼睫把琥珀眼眸遮住大半。
“哥哥不爱我了吗?”他问。
“你不要叫我哥哥。”霍佑青想推开戴沅,可指腹碰到对方冰冷的皮肤,又飞快缩了回来。
他不看自己腿边的戴沅,“你说的这些话,跟我之前了解的不一致,我不可能单凭一张照片和你的话就相信你,他们都说我恨你,想……”
戴沅不说话了,他脸颊始终贴着霍佑青的腿。因为是春天,霍佑青的裤子穿的西装裤一点都不厚,甚而有些薄。血液流动带来的热度源源不断透过材质光滑的裤子传入他脸颊,起初是贴着的脸颊烧起来,继而整个身体。
霍佑青的血仿佛流进了他的体内。
“嗯?”霍佑青注意到戴沅长时间的沉默,他动了动腿,想让对方远离自己。只是他一动,戴沅跟着动。
戴沅抬起脸,他仰视着霍佑青,窗外的日光如清风拂在他那张过分精致漂亮的脸,莫名的,苍白的皮肤上泛起红潮,唇舌隐在牙齿间伸卷,“我还有其他证据。”
-
霍佑青一走进房子,就发现这套房子的风格是他所喜欢的,他喜欢落地窗,这套房子每间房都有落地窗,尤其是主卧三面都是窗户。
温馨的装饰,成双的家具,连门口的两双拖鞋都告诉霍佑青房子的主人有两位。
主卧的衣帽间有许多衣服,霍佑青在戴沅的允许下查看了,全是他喜欢的衣服牌子,甚至贴在玻璃柜上的便签上的字也是他的笔迹。
便签应该是许久之前留的,粘性已经不大够,霍佑青一碰就掉了下来,上面写着“里面的衣服拿去干洗。”
稀松平常的话,更透出生活的气息。
戴沅跟他说他们曾经同居过一段时间,也许不算同居,是他把戴沅强行留在这里,总之地点就是这套房子,他从没来过这里,可这套房子处处充斥他的气息。
霍佑青脸色略白,他拾起便签,“我们在这里住了很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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