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歇业,是为了哀悼逝者。而说书是高台教化,何须避开?”
顺先生擦干眼角的泪,暂且按下澎湃的内心,“诸位,现者剧院这三日时间,只有我的说书表演,只讲一个故事,一天讲完,重复三天。”
“演出不卖票,剧院里包括包厢在内都已经换成了硬板凳,进满人就关门,您们如果想听,现在就可以排队了。”
“什么故事一天就能讲完?是现者先生写的新故事吗?”
“当然。”顺先生挺直腰板,掷地有声,“现者先生说,他用这个故事,为温二少送行。”
第135章 汉口集会
偌大的剧院内部, 乌压压一篇坐满了听众,哪怕现者剧院生意最火爆的时候,也未曾见过这样的架势。
临时换上的木条凳有些硬, 对一部分听众来说,体验不是很舒适, 但没有人因为这份不舒适离开,反而仿佛感受不到一般。
顺先生的话传开后,短短一个多小时时间,现者剧院就被闻讯赶来的听众填满了, 柳掌柜粗略估算了一下, 剧院里算上二楼的包厢,此刻坐着的起码有近万人。
还没到开书的时候, 还有人陆陆续续涌向剧院,柳掌柜的谨记谢颜的吩咐,劝他们明日再来, 同时安排伙计分区巡查,小心走水和踩踏事件的发生。
到了开书的时候,顺先生一步步来到台中央,把手里一个喇叭样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这是丁海和几个朋友做出来的小玩意儿, 样式和后世的电喇叭相比有些笨重,但扩音效果已经十分不错了。
拿喇叭说书,属实有些不伦不类,若不是今日情况特殊,剧院里的人太多,怕后排的人听不清楚, 观众们也能理解, 而且此刻坐在剧院的人都迫不及待想听听现者先生新写了什么, 也没人在意这些。
顺先生缓缓看了一圈台下,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期待的眼神,在心中感慨,不知不觉间,现者这个名字在汉口居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影响力,只靠一句话,就能吸引到如此多的听众亲自前来。
顺先生拿起喇叭放在嘴边,轻咳几声,扩音线圈将他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遍了整个剧场。
“诸位主顾都到齐了,咱们的故事也就开讲了。不过这次的故事,要换个新鲜讲法,比起我说,更重要的是你们来说。”顺先生买了个关子,随后指了指手中的喇叭,“在此之前,我想先问一问,有人认识我手里的物件吗?”
坐得靠前一些的人看的比较清楚。
“是喇叭?”最先开口的人不太确定。
“老天爷,这是什么喇叭,怎么声音这么大?”
“是电喇叭吧,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见过。”一个戴着眼镜的留学生不确定地说。
“这位小先生,能给我讲讲什么是电喇叭吗?”
……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剧院里此起彼伏,因为不售票全凭先来后到入座,很多不同身份不同地位的人坐在了一起,有年轻学生,有工人伙计,还有思想开发的后宅妇人。
剧院开场后,除了舞台打光和几盏应急灯之外,其他地方的灯都灭了,人们看不清周围人的打扮和样貌,只能听声交流,在这种情景的感染下,一些自持身份或者心中自卑的人也抛开顾忌,自然地和身旁的人交谈起来。
顺先生只用一个小问题,就初步打破了剧院内观众间的隔阂。
“大家说得没错,我手中的,就是电喇叭。要是往前推个十来年,看到这样的喇叭,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肯定会以为是神仙显灵,不然这喇叭的声音怎么会这么大?能传得这么远?”
“但是现在,大家就算没见过它,听到名字里的电字,也能想到这是洋人造出来的玩意儿,而不是神仙造的,对吗?”
顺先生讲到这里,给了听众们思考的时间。
很多人在顺先生的提醒下思考起这些事。电灯、电报、电厂、电车……这些带电的东西,在汉口大规模出现,距今不过短短十几年时间。有些年纪稍长的人还记得,最初看到电灯时的震惊,看到电车时的恐慌,而现在,哪怕没有条件使用电器,他们也对这些新奇玩意儿的存在习以为常。
顺先生说得对,现在的他们看到超出想象的好东西,第一反应已经是洋人造的,而不是神仙显灵了,但顺先生说这个干什么?
剧院里的听众们陷入思索,一些受教育程度高的青年学生更是领先一步,已经开始推测现者先生的新故事背后的意图了。
顺先生扬了扬手中的电喇叭,“我刚才说的东西,对,也不对。我手中的是实实在在的电喇叭,可它不是洋人造出来的,而是我们华夏人自己造出来的。”
“造它的人也不是什么学究奇人,只是几个年轻的学生。”
“可能他们今天刚买了你的油条,昨天和你问过路,前两天还坐过你的车,可能他们就住在你隔壁,可能他们,现在就坐在你身边。”
“但是,如果没有人说出来,谁也想不到他们有不输给洋人的神奇本事。大家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
剧院内一片哗然,顺先生刚才的话十分有代入感,很多人都不自觉地展开了联想,最后甚至频频看向四周,仿佛那个造喇叭的学生真的就坐在自己旁边似的。
一个坐在前排的人忍不住喊道,“顺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咱们自己人真的能造出来洋人的东西?不是只有洋人会吗?”
顺先生笑了笑,“既然是人造的东西,肯定有学习的方法,洋人学得会,我们为什么学不会呢?”
“可是……”那人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可是我听说,这些东西,只有洋人才能学会,我们天生学不会……”
“谁说的,我们不仅学得会,还要比他们学得更好。”不等顺先生开口,剧院里一些留过洋的学生坐不住了。
柳掌柜安排好的伙计黑子十分机灵,选了一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正在和周围人解释的青年学生,递上了一把系着红绳的电喇叭。
“这是?”
“现者先生的意思,今日在剧院里的每一位观众,都有可能是说书人。您若有想说的话,不防用电喇叭让大家都听到。”
青年学生之前就在推测现者先生的意图,看到准备好的喇叭,心中的猜想顿时明确了几分。既然如此,他也没有推脱,拱了拱手接过喇叭。
“大家好,我是一名去国外留学过的学生,关于方才顺先生说的学习洋人本领一事,我有几句话想说,大家不用知道我的名字,只要知道我是一名华夏人就好。”
顺先生就着喇叭敲了一下醒木,“书到这里,要换人讲一段了。”
顺先生和现者剧院的操作称得上惊世骇俗,没人听说过节目表演到一半,突然请一位观众继续说的。不过,出于对留学生的好奇,也出于对现者这个名字的信任与期待,观众们并没有抗议。
虽然从清政府时,华夏就开始派遣留学生出国学习,但是留学生并没有真正走入大众视野,除了留学生本人或者与留学生交情匪浅的进步人士,大多数人只知道留学生身上镀了层金,却不知道他们出国到底学了些什么,有什么能力。
这一方面是因为很多留学生尤其是理工科的,回国后没有平台展露自己的能力,一方面则是挨打多年后缠绕在民众心中的枷锁的影响。
正因如此,才会有很多诸如华夏人天生学不会洋人的东西,华夏人天生没办法和洋人一样发达的主流思想。
文质彬彬的年轻学生以自身为例子,有条有理地讲述起留学过程中的所学所思,虽然他的讲述肯定不如顺先生有意思,但胜在信息量爆炸,哪怕只是简单的叙述,大家也听得津津有味。
就像他站起来时说的,大家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只需要知道他是一位华夏人,他讲述的,是华夏人可以做到的事。
简短讲完想说的话后,学生把喇叭递给了不远处的一位女性友人。友人同样是留学生,比起男青年的简洁直接,她的叙述更生动一些,不仅从另一个角度讲了自己学到的东西,还对男青年说的一些不好理解的概念做了补充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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