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工哑口无言。
白干事重新打量了一眼韩兑,心说,到底是当队长的人,这反应真快啊。
他想了想,接过话道:“韩队长,不是我们不想做,我们要生产什么产品,上头都是有规定的。”
韩兑笑吟吟地说道:“白干事,我也是革命干部,你说的我都懂。但是吧,上头主要管宏观调控,微观方面主要是靠我们自己。你们机械厂是全县科技界的扛把子,是领头人。理应急我们人民群众所急,想我们人民群众所想。我们贫下中农需要的农具和机械是什么样的?简单易操作,价格便宜。”
高工点点头,“韩队长,你说得有道理。以后我们会更关注来自农业生产前线的反馈。这不,我们一听说有简单好用的农用机械就赶紧来了。”
韩兑说道:“高工,我看得出来,您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我这人也是,有一说一。”
高工苦笑一下:“嗯嗯,我看出来了。”直接怼人了能不心直口快吗?这个韩兑可跟他哥韩强不一样。
韩兑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秦直同志是我们农机厂的顶梁柱,如果他愿意跟你们走,我也不能硬拦着,我不是那种不民主的干部。但是我们农机厂还得继续开下去,这毕竟关系到我们八队乃至全公社人民的利益,个人利益可以退让,人民利益绝不容妥协。我想交换几个条件。”
高工和白干事互相对视一眼。
秦直先是震惊,接着是愤怒。
这个韩兑竟然拿他作交换,他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心里?他秦直难道就值这几个条件?你太小看我了。
秦直本来也不太想去,他之所以没直接拒绝,就是想看韩兑着急,然后苦苦挽留。
现在倒好,人家连挽留都没有,直接拿他交换条件。他绝不能让韩兑轻易得逞。
秦直的愤怒已经压过了理智,他转头对高工和白干事说道:“两位,如果你们是来谈合作的,我们可以继续;如果是来挖人的,对不起,我是来广阔天地锻炼红心的,哪儿也不去。”
两人有些傻眼。
韩兑心中窃喜,怒赞秦直:“秦同志,我没想到你的觉悟这么高,对不住,我误会你了。”
秦直看都不看韩兑,重重地哼了一声。
刘逢秋和李小涛等人,一直在竖着耳朵听众人的谈话,当两人流露出要挖秦直的意图时,他们的心不由自地提了起来。心里就很矛盾,既不想拦着他往上走,毕竟机械厂不是谁都能进的。可又舍不得他走。现在听说秦直主动拒绝,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松了口气,韩强也放心了。
高工和白干事还想劝,但秦直的态度很坚决。两人也没办法,只得暂时放弃。
韩兑赶紧凑过来,自己村的大肥羊险些被牵走,他今天要不薅掉一把机械厂的羊毛他就不姓韩!
韩兑说道:“高工,白干事,你们前些日子看报纸应该注意到,我们八队被评为‘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的典型了。”
两人点头表示看到了。
韩兑开启忽悠模式:“当时赵记者来我们村了,他说,咱们县由于地位偏僻,对于这两项的学习不太到位,对于上面的精神领会得不够深。我们韩李村填补了县里的空白。这件事说明了什么道理呢?说明了,我们县里的空白很多,只有有觉悟有决心的单位才能去占领。而你们机械厂做为咱们县机械工业的龙头企业,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高工看向白干事,白干事稍一思索便答道:“我们机械厂当然有想法,而且先你们一步行动。但是我们厂子毕竟太大,做任何事情都要考虑周全。”
高工也接过话道:“对对,事实上,我们第五车间已经开始进行技术革新了。”
领导给他们下达的任务是:要进行低成本、不费时、不费料的高技术含量的革命技术革新。
这个要求可把厂里的技术工人为难坏了。
这就相当于,养孩子不给钱不给饭也不管,但你得长得高长得壮。天地下还有这么好的事?
他们整天愁,快愁白了头了。韩强特别想为师傅和厂里分忧,他想破了头,猛然想起了韩李村的农用机械,就顺口一提。高工当时也没太在意。后来高工的一个乡下亲戚来问机械厂卖不卖韩李村那种插在拖拉机头上的收割机,他们村有拖拉机,只需要买收割机就行了。后来又来问播种机。高工这才真正留了心,赶紧向厂里反应。大家一讨论一拍脑袋,觉得这事可行。他们再一打听,这些机器是一个叫秦直的年轻人弄出来的,那更简单,直接把人弄进来不就什么都有了。
他们想得简单,哪有人不愿意当工人而愿意当农民呢。那些知青有几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城里跑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却踢到了铁板。两人不禁有些沮丧。
韩兑把高工拉到一边悄悄说道:“高工,我们秦同志从京城来的,人家亲戚中有物理学家,有高级工程师,家学渊源。他本人从小就痴迷于物理学、机械学,不信你们随便去打听打听,这村里人都知道他是阿基米德的信奉者,给他一个红杠杆,他能撬起一个旧地球。”
高工一脸呆滞:“地球难道还有新的?”
韩兑说:“咱们领袖要说有,那没有也得有。这个话题太宏大了,咱们先不讨论。我的意思是,秦直同志是个高级技术人才,心红眼亮觉悟高,听说还是红三代。这种人才不可多得。当然,人才嘛有傲骨那是正常的。我当初请他出山,可是下了大功夫。你们就随便一请,随便一说未免太没诚意。”
高工可不傻,看着韩兑反问道:“你也不舍得秦同志离开吧?”
韩兑叹口气:“我当然不舍得,可是他真要走,我也拦不住。而且我与秦同志的私交很好,跟他哥的交情也不错,为了他的前途就更不能拦了。刚才秦同志的反应让我十分感动,他知道我们村需要他,知道人民群众需要他。除非,我们农机厂有了大发展,他带的那些徒弟能独挡一面,否则他是不放心离开的。”
高工若有所思。
韩兑接着说:“咱们的领袖真是伟大,他老人家的目光能穿透重重迷雾看出事情的本质和真相。秦直同志为什么这么快就研发出人民群众急需的机械,就是因为他既有理论知识,又有实践经验。只有理论,只会沦为纸上谈兵;只有实践经验没理论指导也不行。所以,领袖才号召广大青年下乡学习,说是向我们贫下中农学习,我们能有什么好学的?还不是向土地学习,向生产实践学习?高工,若是你们机械厂能跟我们韩李村进行深度全面的合作,那我们就是工农大联盟,无农不稳,无工不强。工农联合才能稳定富强。镰刀斧头加大锤,试问天下谁能敌?”
高工无言以对。
在旁边旁听的白干事也是一时语塞。
韩兑说声:“你们两位好好商量商量,要是拿不准主意,可以用生产队的电话向领导请示一下。我还得去做秦同志的思想工作。”
韩兑找到秦直,秦直的气还没消完,仍旧不想搭理韩兑。
韩兑硬凑上去:“秦同志,我反省,我低估了你的觉悟,伤害了你的阶级感情。”
秦直轻哼一声。
韩兑又说:“你就看在你哥的面上,原谅我吧。”
秦直本能地杠道:“原谅就原谅,我为什么要看在他的面子上?”
韩兑一看他的气被自己杠没了,赶紧进入正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咱们俩得想办法薅机械厂的羊毛。我心情很不好,因为他们差点就拐走你。”
韩兑的最后这句话取悦了秦直,秦直也不跟他计较了,说道:“咱们那几样机械很好做,把东西一拆,有经验的工人一琢磨就能模仿出来。所以机械厂想要就给他们,但同时,我们要多带工人进厂实习,咱们这儿的工具材料都不够。技术工作不比别的,光想理论不行,必须得有足够的实践,得亲自下车间。”
韩兑说道:“还有,这东西是你设计的,他们得给设计费。”韩兑没听说这年代有什么专利费,只能换了个词儿说设计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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