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一路所见的阵法竟然都被暴力破除了,看起来破阵年代久远。两人谨慎地缓慢踏入正殿,瞧见了一片残留的战场。
整个地面仿佛被巨大的兽爪刨过,横梁折断,一片疮痍。即使是残余的杀气,仍然令人有浑身战栗之感。
一具铁甲貘尸体映入眼帘,残留的强大威压彰显其六阶妖兽的身份,就是它让寻宝鼠退缩不前。
六阶妖兽犹如元婴修士,尸骨千年不灭。此时这兽王尸体却显得十分可怜。
不仅皮被剥了,骨头也被剔得干干净净,眼眶空洞,只剩下些价值稍低的肉,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在逐渐腐烂。
“上次来这里的人真能搜刮宝贝啊。”祝知之笑了笑。
齐放讪笑,“我们聚宝门的人就是这样,天材地宝,遇见了就是有缘,怎么忍心让其蒙尘嘛。”
地上有不少金丹修士的残骸。祝知之小心踏过,向那兽尸对面走去。
能不动用灵力就杀死六阶妖兽的,除了元婴期且擅长神识修炼术的顾欢颜,不做他想。
神识扫过,祝知之在前方一处坍塌的立柱下,找到一具完整的骸骨。
寻宝鼠跳上齐放的肩膀,唧唧叫了两声,然后就紧张地回了灵兽空间。它生性胆小,很惧怕远处那具兽尸。
齐放看见祝知之肃穆的神情,小声说:“宝儿说,这就是那书卷的主人了。”
“我知道。”祝知之能够感受到那与他如出一辙的,阴阳大道的痕迹。
其衣衫已经腐烂,而骨上隐隐生光,散发着清雅的香气。
宁静,强大,令人凛然生敬。
他双膝跪下,“合欢宗弟子祝知之,今日特来迎回师祖骸骨。”
说完,郑重地向骸骨磕了三个头,额头长长抵于地面,沉声道:“师祖容禀:合欢宗传承千年至今,心法已然失传,风气邪狞。宗主长老荒淫狠毒,宗内弟子修习采补邪术,上下害人无数。”
“……弟子不得已出手将其覆灭,特此向师祖告罪,请您见谅。”
他很敬佩,也很感激顾欢颜。只可惜斯人已逝,其一手创立的宗门与其初衷背道而驰,想必她若有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如今的合欢宗。
礼毕,祝知之起身,上前收敛那具骸骨。
齐放静静站在后面,观察着他恭敬的神色。忽然脸色大变,“小心!”
立柱之后,闪过一丝赤黑色的光亮,下一秒,空气中多了一道厚重而幽远的气息!
祝知之急速后退,眼前骤然卷来一条粗长的蛇尾。腰腹一紧,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瞬间拖走!
“掌门!”齐放出手落空,立即向柱后扑去。
“等等。”祝知之的微微沉闷的声音传了出来。
齐放手中攻击一顿,看见一只龟身蛇尾的妖兽,挟持着祝知之出现。“玄武兽?”他一惊。
玄武兽乃远古神兽之一,其血脉珍贵而强大,传承了先祖血脉的,甚至天生便可开启灵智,口吐人言。而这一只身上遍布伤口,死气沉沉,竟是濒死之兆。
祝知之并不挣扎,苦笑道:“前辈能否放开我?”头下脚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玄武把他轻轻放到地上。它打量着祝知之,看到他方才跪地额上沾的灰尘,开口道:“你是我主人的传人。你很好。”
“想必您就是师祖的契约灵兽。”祝知之向它点点头,“前辈,有礼了。”
玄武不屑道:“什么妖兽灵兽,能被你们收为灵宠的你们称为灵兽,不能驯服的就是妖兽?不过是人类根据自身利益的划分,自私虚伪。”
祝知之温声道:“也不乏如师祖这样有情有义之人。”
玄武沉默片刻,叹息道:“是。主人当我是同伴。”
主人若死,契约灵兽也会随之死亡,这只玄武还在,是顾欢颜临死前不愿拖累它,解除了跟它的契约。
“只可惜,她视为同伴的那些人类,却都是狼心狗肺之辈!”玄武声音一厉。
祝知之一愣,“此言何意?”
“你细看主人的尸骨!”玄武尾端指向尸骨胸腹处,悲愤道:“是应情!枉费主人信任她,她却趁主人与铁甲貘战斗后力竭之时,从后方偷袭于她!那支背刺的剑,还是主人赠予她的!”
玄武道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相合赋》下卷上,顾欢颜残留神魂的遗言很短,没说过她究竟是遭遇怎样的意外。祝知之看到此处的战场,还以为她是与铁甲貘同归于尽,原来是死于背叛!
上一次听说应情这个名字,还是从越流霜口中,越流霜中的毒就是源于她手。
后来祝知之专门去查了一下,应情与顾欢颜是朋友,当初一同创立合欢宗,后来顾欢颜在纯原秘境中陨落,应情便接手了合欢宗,成了合欢宗第二任宗主。
“应情为什么这么做?”
“当年主人与应情结伴游历时,结识了一名叫秦成文的男修。应情喜欢上秦成文,而秦成文却爱慕主人……我本以为他是真心的,可后来发现,他分明早就与应情双修了,却还来纠缠主人,最终导致应情的嫉妒背叛。”
“千年前,主人与他二人结伴而行至此,一路庇护,却遭受杀身之祸。主人死后,秦成文竟然只是斥责应情,不曾为她报仇!这个懦弱卑劣的人类!”玄武声声泣血,“我曾提醒过主人提防他们二人,主人却仍把他们当成朋友……信任错付啊!”
顾欢颜数次拒绝秦成文,分明一心修炼,无意于这种狗血的情感纠葛,却被牵连害死!
祝知之回忆起当初看到的顾欢颜残魂,其神情平静,毫无怨怼之意,也只字未提自己的遭遇。
要是他遇见这种事,肯定恨不得咬碎了仇人的骨头。想到这,他不由更加敬佩顾欢颜。
玄武充满恨意道:“我拼尽性命,想要杀了那对狗男女为主人报仇,可惜被他们联手跑了!”
“对了,我听到你说合欢宗已经覆灭,是怎么一回事?”它问。
祝知之将自己推测的告诉它。应情能跟顾欢颜成为好友,一开始应当也是有共同志向的。可惜后来因爱生恨,出秘境后,她性情变得疯狂,将合欢宗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还将顾欢颜的名声败坏了。
“应情作恶多端,已经死了。”想到这女人的结局,祝知之心里舒服了一些,告诉它:“被我现在的师尊杀了。”
“她死得好!”玄武稍显宽慰。“但还有一个人。你还要亲手杀了秦成文,为主人报仇。”
应情固然可恶,秦成文也是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他一面沉湎于应情的美貌,一面不管顾欢颜的拒绝一直纠缠,怎会造成这种孽事?
秦成文这名字有些熟悉。祝知之看了一眼一旁听得入神的齐放,齐放忙道:“此人是秦家的嫡系先祖。不过前辈尽可安心,千年前的那一次秘境关闭时,秦成文没能出去。”
“我曾重创于他,看来他是重伤死在秘境里了。”玄武大笑,“哈哈哈……天道轮回!”
没能出去?祝知之注意到齐放的字眼,看了他一眼。
齐放知道他的意思,低声道:“我只知道……他没出去。”
也就是还有其他可能。
当时的秦成文是金丹修士,而金丹期有八百年寿命。他当时如果没死,只是被关在了秘境里,熬到了五百年前秘境再次开启,也有一次机会出去。不过他是秦家嫡系先祖,如果能回去的话,秦家必然欣喜若狂,不可能不为人所知。
到了今天,除非秦成文能晋升元婴,否则早已寿命耗尽而死了。
祝知之目光沉了沉。即使秦成文真的晋升了元婴,他也要亲手杀了他。
他看向玄武,问:“您需要我带您出秘境吗。”
历经千年,此时这只神兽后裔因受伤而变得衰老虚弱,连体型都缩小到这种地步。
“你想收我为灵宠?”玄武目光落在他身上,威严而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猜猜齐放是好人还是坏人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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