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一整列齐刷刷的头像,苏敛表情凝固,瞬间没了心情。
池妄勾着他的肩膀晃了晃,笑着安慰:“操,这群人真够要命的,算了,随他们去,反正就这几天。”
也是,经过高中这最后一场考试,很多人可能就此道别,分道扬镳,此生不见,散落天涯。
想到这里,心里就突然有些感慨,明明已经见过太多的离别,但这样的时候,仍然会觉得心里酸涩。
苏敛松了表情,把那册笔记本重新放回沉甸甸的书包里,很是宽容地点了点头。
高考对于他们来说,跟平时的刷题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反复练习的题型,烂熟于心的解法,老师强调无数遍的公式,考前莫名压中的考题。有惊喜,有平静,有紧张,有笃定。
在不同的考场里,无数的笔尖飞速地动,两天高考一晃而过。
三中作为市重点的考场,门外堆满了踩点的媒体记者,跟着各个家长混在一起,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看到那条林荫道上迎面走过来一个高腿长的少年,双手插兜,遛弯似的,整个人看起来自信又散漫。
记者赶紧冲上去采访:“同学,你是这门考试第一个出来的,这两天总体感觉如何?”
“感觉很好,拿个全市第二没问题。”池妄看着记者,尾音懒散,听着像是玩笑。
旁边一阵稀稀拉拉的哄笑:“这位同学挺有自信哈,既然这么狂,为什么不直接说拿第一呢?”
“考不了第一,它铁定属于另一个人。”池妄插着兜,扭头往林荫路的尽头看过去,眼睛里亮起了一点光,“我在等他出来。”
“你口中的第一是谁啊?这么厉害?”记者好奇道。
池妄抬手把镜头拨向自己,缓慢靠近,英俊的五官在画面里越放越大。
他停顿了两秒,表情玩味道:“我男朋友。”
旁边的人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代年轻人是真的野,也不怕被家长一顿胖揍。
考铃声响,人群缓慢又拥挤地朝着大门口往外涌,苏敛一脸淡然地跟着人群出来,远远看见池妄在对镜头说着什么。
他快步走近,低声吐槽道:“你又提前交卷?就这么自信?”
“嗯,这回英语简单。”池妄答得漫不经心,冲镜头说完最后一句话,“我说的就是他。”
没太明白在说什么,苏敛面对镜头表情错愕,抿嘴无言。
一张长相毫无挑剔的脸落入画面,看上去高冷得让人没办法接近。
只是明明看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却被那个狂妄的少年勾着肩膀走远,记者愣愣看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张冰山脸上慢慢地染上了一点笑意。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把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青春的感觉美好得让人眩晕。
记者到底没舍得删这段采访,视频一播,瞬间引起轩然大波,引起热议。
有人说太狂,有人说炒作,也有人叨念小小年纪不学好,总之众说纷纭,都在等一个高考结果。
甚至有朋友看到新闻,给池边海发信息:池总,你儿子是不是得管管,怎么能这么高调当众出柜?连我们家初一的小朋友都知道了。
池边海看到信息,一声冷嗤,语音回复说:“他男朋友即将是雾城状元,炫耀下怎么了?”
对面被瞬间噎住,心说池家一家子是不是被妖精下了蛊,怎么个个脑子不太清醒。
-
高考结束后的一段时间里,苏敛跟池妄忙得不可开交,因为成绩优异,数不完的采访,学校的表彰,家里的宴会,六班的散伙饭,一通流程下来,累得身心疲惫。
平时叽叽喳喳的顾安久倒像是神隐,从出成绩那天开始,就再也没碰过面。
几个人旁敲侧击问了原因,小胖子一律不回,一副看破红尘的悲伤。
时不时的朋友圈还转发一些奇奇怪怪的心灵鸡汤,什么《真正努力过的人,才知道天赋的重要性》,《天生我才知道没用》………简直像是要皈依佛门。
过了小半个月,群里终于收到顾安久发来的信息:朋友们,出来见面吗?
[妄想妲己]:你不说话,我都以为你退群了…….
[SU]:都九点多了,想去哪儿?
[九九九小机灵]:就洪崖洞吧,我在江边等你们
[双木]:……….你是想为雾城贡献暑期旅游GDP?
[九九九小机灵]:操,我就不能单纯散散心吗?
[词词]:行行行,我们马上过去,你别乱来噢
看到散心二字,苏敛瞬间拧起了眉,察觉不太对劲:“他通知书到了没,不会准备今晚跳江吧?”
“…….应该不至于,小九铁打的心脏,心大着呢。”池妄侧头看着躺在床上的苏敛,头发乱糟糟的裹在被子里,眼尾还有未散开的潮红,“你去吗?要是实在不想动,我自己过去。”
“去吧,考完之后好久都没见他们。”苏敛艰难地撑着从床上爬起,又因为手臂脱力,落了回去,“池妄,你他妈真的禽兽,我腰好痛。”
刚刚还哑着嗓音叫哥哥,扭头就连名带姓,实在是穿上裤子不认人。
“我的错我的错。”池妄跪在床头,小心翼翼把人扶起来,帮忙穿着扔到一边的衬衫,“下次一定轻一点儿。”
苏敛懒得抱怨,冷着脸等着人穿好衣服,才艰难下床,踩进拖鞋。
走了两步,目光看向落地镜,想到两人方才站在前面交叠的身影,脸红了一瞬。
他别开眼,又把头转过去,盯着镜子里自己红彤彤的脖颈,没好气道:“大夏天的,你咬什么脖子?”
“你不也咬了?”池妄摸着自己的脖颈,迟钝传来刺痛感,委屈出声。
刚才闹得太疯,两人相互对看一眼,一个无奈,一个无语。
天气实在是太过闷热,根本没法用围巾遮,于是只能顶着斑驳的吻痕,出门打车,前往江边。
好在天色够暗,苏敛一路上在心里默念,谁要是敢提吻痕,他就当场灭口投江。
反正位置够近,方便。
等到两辆车前后赶到的时候,远远看着顾安久坐在江边的栏杆上,留下一个圆润的背影,看上去很是孤寂。
池妄快步走过去,把人从栏杆上拉下来,拔高声音:“有病啊,你还真要跳江。”
“啊?”顾安久茫然看向他们,迟钝出声,“你们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
视线落在两人脖颈上的草莓,他啧了一声,低声懊恼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不应该叫你们出来…….”
“没打扰。”池妄后背抵在栏杆上,抬眸看人,“你到底最近在忙什么,人都见不着一个。”
顾安久撇了撇嘴,小声嘟囔说:“前段时间是在躲你们,考得不太好,我怕最后早晚要分开,先提前让自己适应适应。”
在场三个雾城前三名不必说,就连林衍都超常发挥,高过音乐学院往年文化分大几十分,十拿九稳。
唯有自己,明明好像很拼命的努力了,各个科目成绩仍然稀烂,前途一片渺茫。
顾安久靠着栏杆,又长长叹了口气。
宋嘉词结结巴巴说:“没、没事啊,现在结、结果还没出来,你别着急,我们通、通知书都还没到。”
“你不是都接到电话通知了吗?”顾安久怨念地扫过几个人,指尖挨个划过去,“你727,你722,你718,一个个他妈的直接拒了清华,你们不要给我啊。”
苏敛扯了扯唇,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你淡定,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就算真的最后不在一个地方,又不代表着见不着,等你毕业,也能过来找我们。”池妄看着他旁边散掉的一堆啤酒,随手拎了一罐,指尖扣着拉环打开。
泡沫顺着啤酒罐溢出,像极了那些藏不住的情绪。
顾安久眼眶有些泛红,声音带着哽咽:“我就是觉得自己好笨,你们都进步那么大,但我就是赶不上。我明明也努力看书做题,怎么就不开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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