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乖(220)
左衡听这声音很冷很淡,在树荫底下站了一下:“是啊,你怎么知道?”
“整个上海最适合他的就是你们学校,他肯定会报那儿。”
左衡问:“你哪位?”
电话里安静了一瞬,才说:“宗城。麻烦你,如果林迁西有什么事情,就通知我一声,等我到了北京,再给你个号码。”
“宗城?”左衡脑子转地挺快:“等等,马老爷子是不是教过你?”
“对。”
左衡一下反应过来了:“你要去北京?哦,那个神秘的男朋友就是你啊。”
第124章
林迁西站在台球室里。
晚上七点了, 他还没走,抓着球杆,俯身瞄准母球, 专注地看了两秒, “啪”一声,迅速地送出杆。
额头的碎发上有汗滴了下来,落在了台球桌上, 他站直了,拿手抹一下,甩了甩手, 身上穿的T恤衫早就已经汗湿,也没在意。
门被敲了两下,左衡从外面走进来, 一脸惊讶:“刚经过这儿才看到你在,这才来几天啊, 这么拼命, 你连学校都还没怎么逛, 光一个劲儿地练球了?要是觉得学校不好玩儿, 就去南京路上逛逛啊。”
“不逛了, ”林迁西盯着球桌:“打球才能专心不想别的。”
“想什么别的?”左衡差点儿要说“想男朋友啊”,看他累成这样了, 还是不开玩笑了,打量他脸:“你真没事儿吧,这状态, 后面的比赛能不能参加啊?”
林迁西拿了巧粉擦杆头,灯光下面的侧脸瘦削白净:“等我再好好练一练球吧。”
“那也行。”左衡往外走:“我回宿舍去了,你要觉得练地够好了再告诉我, 俱乐部里现在很多学生事务是我在管,以后有事儿就找我。”
说着话声音就远了。
林迁西没听完,已经又俯下身,再一次瞄准了球。
直到晚上十点,这场球才算练完。
林迁西回到宿舍,拿了个塑料盆去卫生间里冲了个凉,实在累了,出来随便擦了擦头发,也没管还没干透,爬到床上就一头躺了下去。
闭上眼睛,却又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想的都是以前的事儿,想那个又高又酷的身影,想着他坐在车里,从眼里划过去离开的那个画面。
“操……”林迁西翻个身,侧躺着,抱一下头,后悔了,应该再多练会儿球的,还是他妈的练少了。
手机一下响了。
宿舍里就他一个,声音来得太突兀,他惊了一下,又低低爆了句粗,手摸了摸,一把摸到手机,看见屏幕上闪着王肖的名字,深吸口气,按了接听:“干嘛?”
“西哥!”王肖的声音炸雷一样:“城爷要去北京了!”
林迁西愣一下:“啊?”
“城爷的通知书下来了,杨老板给他转寄走的!卧槽,绝对是个好学校,听说老周都因为他被表扬了!”王肖在那边喊。
电话里夹着孙凯的声音:“怎么不偷看一下是什么大学啊?”
薛盛紧跟着说:“去学校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哎你们别吵!”王肖打断他们,又在电话里说:“西哥,杨老板说你去上海了,让我告诉你一声,你跟城爷都走了怎么也不说一下,你们……”
林迁西后面都没注意听了,注意力全摆在了前面那句:“知道了。”
王肖后面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可能是反应过来了:“哦对,不能一直跟你说了,得让你跟城爷说话,我先挂了啊西哥。”
林迁西听着手机里挂断的忙音,盯着头顶的床罩,忽然回了神,立马把手机拿到眼前,翻开微信。
刚点开聊天框,对面的消息已经先弹了出来。
--乖仔,我要去北京了。
林迁西盯着这简单的一句话看着,嘴抿了抿,还是提了起来。
--我们城爷真是太牛逼了。
--先不说学校了,不然你百度一下就知道什么样了,没有新鲜感。
--以后等你来了自己看吧。
林迁西看着这两句话一句一句冒出来,对着手机,心里又酸又胀,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是在提醒自己要记得去找他。
本来他们可以一起去的,都是他自己不争气,再怎么拼命也改不了命……
林迁西翻过来仰躺着,一只手搭住额,闭了闭眼,想起他还在等自己回复,不能让他担心,又赶紧睁开眼睛,把手机拿到眼前打字。
--恭喜城爷,来碰个杆吧。
宗城的消息一瞬间弹出来。
--碰杆。
就像他们当初一起在赛场上那样,肩并着肩,还在一起,球杆也挨在一起。
林迁西看着那两个字好一会儿,脑子里都是以前的画面,一下坐起来,下了床,穿上鞋就出了宿舍。
没一会儿,左衡在自己的宿舍里接到了他的电话,被叫下了楼。
一出楼,就看见林迁西站在宿舍大门外头等着,手里拎着只方便袋。
“怎么啊,有事儿吗?”
林迁西从方便袋里拿了罐啤酒,抛给他:“请你喝酒。”
左衡两手兜住:“为什么?”
林迁西自己手里已经拿着罐开了口的,咧着嘴笑笑:“庆祝,我今天高兴,特别高兴。”说完就转头走了。
左衡莫名其妙,来这儿好几天也没见过他一个笑脸,直到这会儿才终于看他露了点儿笑容。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还以为拿了酒来是要一起喝的呢,也没有。他怎么觉得林迁西打来了这儿之后,干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呢。
……
九月,新生报到的时节,北京城里还有暑气的后劲在逞威。
宗城一只手拎着行李箱,进了宿舍,对着床位上贴着的名条找到了自己的床,打开箱子,往床下面的桌柜上放东西。
他来的算早的,安顿好了顾阳就把来北京的行程计划都做妥当了。
今天一早到学校,报到、熟悉环境,一切按部就班。
四人间的宿舍,过了一会儿才有别人进来,是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拖着个箱子呼啦啦进门,另一只胳膊下面还夹着统一发的床上用品,看见他就主动打招呼,一口的京片子:“你也刚来啊?”
宗城看他一眼:“嗯。”
男生看了眼他床位上的名条,又看他一眼:“你就是宗城啊,我刚在报到处还听见俩妹子说你名儿呢,敢情就睡我隔壁铺,嗐,这运气。”
宗城顺带就看了眼旁边床位贴的名条:刘大松。
刘大松到旁边整理自己东西去了,一边忙一边闲聊:“咱俩同系吧?医学生?”
“是。”宗城说。
刘大松点头:“那敢情好,以后能一起上课了。唉,我后悔了,听说学医忒苦,苦就算了,分儿还那么高,高就算了,还要学那么多年。你说早知道报个其他专业多好啊,哎,你为什么报这个啊?”
宗城拿着几本书往书桌上摆:“早就计划好的。”
从他妈得了癌症,在手术台上没能下来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了。
刘大松“哦”一声,忽然看到他书桌上放了根又破又旧的小木杆,看着像是根小孩子玩儿的台球杆,顺手拿了就要扔了:“什么破烂玩意儿这是……”
宗城一把夺了过去:“别动。”
刘大松愣了愣:“这你的啊?我还以为是以前谁留下的垃圾呢。”
宗城脸上没表情:“我的。”
“对不住啊,”刘大松一看就是个实在人,尴尬地冲他笑:“我刚真不知道,下回不碰了,你别介意啊。”
宗城淡淡说:“没事儿。”
刘大松有心缓和一下气氛,看他这么宝贝这东西,露着白牙问:“不会是你女朋友送的吧,定情信物啊?”
宗城拿着那根小球杆,用纸包了一下,塞回行李箱里:“对象送的。”
“那不一样嘛。”刘大松说:“得,原来有主了,刚报到就死了一拨漂亮姐姐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