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每天都想退位(45)
额头和地板相碰时发出的沉重的声响,压过了他颤抖唇间吐出来几近哽咽的一句“小殿下”。
……
谢容一路沉默不言,坐着御銮回到寝宫,心情低落到极点。
他本以为前方身侧就算有沉砚苏秉之在虎视眈眈,他身后也会有梁庸平替他守着。可谁知……
他屏退两个小太监,独自在龙榻上坐下。
平日这时候,梁庸平会细致地替他点燃蜡烛,剪断太长的烛芯,让烛火平稳明亮。
然后轻声询问他陛下今天可有想吃的宵夜?
可今天没人来问了。
去见梁庸平时他满心里都是被背叛的气恼,可吹了一路凉风回来,那气恼就散得差不多了,剩下棉絮般的难过塞在心里,堵堵的。
这下可好了,他身边是一个人都不剩了。
原身给他留了个梁庸平,而今天,梁庸平也即将要从他身边离开了。
谢容退位跑路的这决定,对这个朝代每个人来说都很匪夷所思,梁庸平猜到了,然后用他的方式来阻拦,也无可厚非。
错就错在眼下占着这躯壳的人是谢容。
那个阴鸷冷漠,手段狠决的小暴君谢昑……已经不在了。
烛芯烧得太长,爆出一朵烛花,噼啪一声响,将谢容思绪拉扯了回来,他偏头望去。
龙榻上空荡荡的,沉砚也不见踪影。
倒不是沉砚私自跑了,而是他提早吩咐人收拾了一处宫殿,命沉砚挪了过去。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他没什么心思应付沉砚,于是先把沉砚打发走算了。
可现在坐了一会,满室空落落的寂静中,谢容又莫名生出一种想听沉砚声音的冲动。
谢容搓了搓脸,将这莫名其妙的思绪压了下去,又坐了一会,还是觉得郁气难消,干脆命人做好准备,去汤沐阁里泡了个澡。
池汤里添了安神凝思的药材,谢容泡了小半时辰,泡得浑身热腾腾的,舒服多了。
他长长舒口气,随意地披着外衣回到寝殿,歇了一会,正准备睡觉。
门忽然被叩响,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声音响起:“陛下……”
谢容倦意刚起,衣衫都脱一半了,他不以为意:“怎么?”
这回回答他的不是小太监,是一个他在不久之前还想听听的声音,温润含笑,意味深长:“陛下,是臣。”
谢容动作一顿。
沉砚在门外悠悠然道:“……臣来侍寝了,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改锁章改枯了,捏一下违章物品大松茸的屁屁╭(╯^╰)╮
有来有往,搞完松茸下章搞砚砚!
不知道会不会又锁大半天的,怕影响榜单……下章请假到周四下午六点更。
第29章
谢容脱衣的动作一顿, 本想让沉砚退下, 转念不知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你进来。”
小太监恭敬退下,沉砚推门而入时, 恰好看见谢容将脱了半边的外衣又重新披上。
他失笑:“陛下不是要安寝了么,怎么又把衣衫穿上了。”
谢容抬手将头发拢在手里, 从衣衫里抽出来, 拨到一边, 淡淡地瞥沉砚一眼:“你来做什么?”
他今晚洗了头发,梁庸平不在,他也没让别的小太监替他擦,自己擦了半天, 就没了耐心,任由一头长发半干不干的披在身后。
发尖还有点湿漉漉的。
沉砚神情自若地走过来,顺手将挂在架子上的干净布巾取下来, 自然而然地在谢容身边一坐。
然后轻声道:“往那边转过去些。”
谢容下意识按着沉砚指的方向侧了身子, 将后脑勺对着沉砚, 才反应过来:“我……朕不擦。”
他想转回身来,不过已经迟了。
沉砚捞起他湿漉漉的发尾,垫在柔软的布巾上, 反复按压, 吸干水分,动作细致又耐心。
谢容有点不自在,刚微微一动, 沉砚就不轻不重地揪了揪他的头发:“带着湿发入睡,是想生病不成。”
他动作太自然,自然到谢容的所有抗拒都像小孩子无理取闹。
谢容抿了抿唇,忍耐了一会,实在忍不住这满室寂静。
他故作镇定道:“相爷这擦发的技术倒是娴熟。”
头发并不算太湿,沉砚擦了一会就差不多了。
他顺手将布巾丢到一旁,以指为梳,替谢容梳顺了青丝,才闲适道:“臣仰慕陛下,什么都能无师自通。”
谢容:“……”
他不经大脑地和沉砚呛声:“比如侍`寝?”
沉砚梳理青丝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手指一弯,勾起一缕柔软的发丝缠在指尖,才慢悠悠道:“是啊。”
“臣今夜若是侍奉的陛下开心,陛下可想好了要给臣一个什么位份?”
……这人是玩上瘾了吗?
谢容将自己的头发扯回来,没好气道:“相爷这么大胆,敢给自己下入宫的旨意,难道还没想好要个什么位份吗?”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却是渐渐低了下来,心头一动,一个荒谬又大胆的念头终于突破了理智的束缚。
谢容突兀地止了声,皱起眉,盯着不远处那摇摇晃晃的烛火,冷不丁地问:“……真的吗?”
这话掐头去尾,说的莫名其妙。
而沉砚的回复是毫不迟疑地翻身上龙榻,懒懒散散地倚着,摆出了任君采撷的姿态。
沉砚应该也是刚沐浴完不久,身上还带着清洌洌的水汽,衣襟领口微微潮湿,约莫是没擦净的水珠浸湿的。
他抬眸看谢容,神情舒适自若,眸光从容里带着轻透的笑意,他温声道:“来吧陛下。”
充满诱惑。
谢容偏头,和沉砚无声对望。
原本随意搭在身侧的手骤然握紧,片刻后又状若无事地松开,谢容脑海里那个胆大的念头越发热烈,他突然抬起手,在沉砚脸颊上掐了掐。
沉砚的皮肤也是很好,温热细腻如上等的暖玉,手感极佳,谢容捏了两下,松开手,一路往下,最后隔着衣衫停在沉砚胸膛上。
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掌下的心脏平和有力的跳动着,一下又一下,那种沉稳的力量顺着谢容的手臂一路溯源而上,在谢容的胸腔里都引起了共鸣。
谢容眼底闪过极为轻微的一丝迷茫,他喉头微动,呼吸不自觉地急促了几分,凝视着沉砚,喃喃问:“是不是朕……我把你睡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脑海里荒谬的念头在疯狂叫嚣,今天……或许是连带着以往,压抑了许久的负面情绪都涌上来,谢容忽然有一种冲动。
一种想和沉砚产生一些更深切的纠葛的冲动。
抛却小暴君的名头,用谢容的身份。
在这陌生的世界里,留下一些属于他的痕迹。
是沉砚自己送上来的。
他明明很认真地想跑掉,想远离沉砚的……是沉砚将他捉回来,又把自己送进宫、送到他身边的。
他一步步退让、避开,是沉砚硬生生将他堵回来的。
谢容蓦地俯下身,侧了侧脸,与沉砚蹭了蹭脸颊。
沉砚在谢容俯身下来的时候浑身一紧,瞬时又强行放松下来,忍住了偏头的冲动,将下意识抿紧的唇松开。
……旋即他发现谢容并没有亲他,只是与他蹭了蹭脸颊,像撒娇的小猫咪一样。
沉砚说不上心里是松了口气去还是隐约有点失落,不过他终于能确定一点,他对谢容的触碰……不再那么的打心眼里厌恶或是抗拒了。
至于能接受到哪一步……
沉砚伸手,将蹭完人就想直起身的人揽住,声音里含着笑:“陛下继续呀。”
沉砚很少说这样情绪明朗的语气词,此时一个本该带着轻松愉悦的“呀”字,由他略带低沉的声音说出来,竟无端带起几分诱惑。
钩子似的,勾人心魂。
谢容被他带地身子一歪,险些跌进沉砚怀里。
他在沉砚胸膛上撑了一撑,勉强稳住身形,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蹬掉了脚上穿的薄底鞋履,大刀阔斧翻身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