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始做代购(182)
要是换在以前,琥珀绝对不会想到关联,可是这一年以来,她的想法有了许多转变,尤其是察觉到有些事是可以联系在一起的一样。
就像是水跟泥能混成陶土,火烧陶土能得到陶器。
乌罗讲过偷看的人跟来采盐的人很可能是一起的,连山部落的人之前春天的时候他们都见过,但是采盐的人跟偷看的人都是不认识的面孔。如果是顺着水走的部落,他们偷看部落没有什么用,所以来偷看的一定是更远而且更大的部落。
采盐的人有那么多,他们的部落一定很大,这点很吻合,琥珀的部落离盐地已算非常近了,她让采盐的人出去时,会挑选十个人,女人要多,男人要少,主要是起保护的作用,而且不能耽误男人的狩猎。
如果她要派出那么多男人跟女人去盐地采盐,部落的人一定非常多,而且路很远,不然男人不该这么多。
“嗯……”
琥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还记得乌罗分析利弊时候的模样,很多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只是轮到她自己想的时候就觉得满头雾水。
只想了一点女人们来自大部落,她就想不下去了。
算了,等他们打过来再说吧。
琥珀洒脱地拿上刚打磨好的骨刀跟箩筐背在身上,去看种子的时候,她们还要在路上看看有没有适合兽群吃的青草,包括种子边上的杂草也要拔掉,还可以抓一些土里的虫子回来一起做成饲料喂给兽群吃。
部落里的活很多,人却太少,加上那四个女人不能分配太远的工作,有些孕妇又明显见着日子了,采集队并不算非常多。男人要么被分去做围墙,要么被派出去寻找长秋膘的兽群,基本上各有去处,乌罗跟阎算是少数部落里长时间消极怠工的两个免费劳力。
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事并不是没做过,刚开始加入部落的时候,乌罗就帮着部落里打磨过工具,只不过这种事没干多久,他就烧出了陶器,正式转了高级技术工种,之后就汲汲营营地帮助部落尽量生存下去。
“老实说,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是这还真是我第一次外出采集,别这么看我,我也没有出去狩猎过。”乌罗感慨道,“我是个普通的文人,不过修的是金融系,毕业后坐得是办公室跟飞机,反正没有做过太多苦活累活,来这里之后怕死得很,基本上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免得被野兽吃掉。”
阎扫了他一眼,不带半点轻蔑地说道“看得出来。”
不知为何,乌罗忽然感觉有点心痛。
采集的都是熟人,堇跟婕叽叽喳喳地在前头开路,敷敷与舒则跟在后头聊天,这几日捕鱼的事暂歇,在这方面的人手基本上全被分去晒草跟采摘果实了。本来梨也要来,可惜她前不久刚刚生产,还是一对双胞胎,差点死在生产过程里,好在福大命大没有真正闭了那口气,不过身体也虚了不少,导致最近的活动基本上跟她无关。
不管是乌罗还是阎,他们两个人都跟妇产科这三个字毫无任何关系,阎勉强能给梨找点草药喝,而乌罗能开出的医嘱只有多喝鱼汤跟肉汤。
按照梨自己的想法是她休息一天就可以下床干活,差点没把乌罗跟阎吓死,见过莽的孕妇,没有见过这么凶残的女人,便只能强迫她多休息几天。
即便是按照阎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女人的身体也没有强悍到生完孩子立刻就能下床的程度,要不是生产力不足够,她们本该得到更多休息的时间。
好在现在待在部落里做的活计也不少,不至于少个劳动力就什么都不成了。
采集队一共是十三个女人,加上来凑数的乌罗跟阎,凑齐十五人一支小队,三只坐骑都要放风吃饭,本来这三只也是阎小旺在照顾,后来在阎的默许下,变成了公共财产。留君被分配给了巡逻的队伍,大角鹿则负责放牧,而大黑最近一直跟着琥珀外出忙活。
三只坐骑身负重任,导致这次来采集,阎只能靠自己的双腿行走。
果子林离部落并不算很远,加上山火殃及了不少动物搬家,这个秋日果实结得越发茂盛起来,金灿灿地坠在枝头,这时候阳光也饱满,漏下来像张斑斓的油画。风还在吹,浪涛般在树冠上层层叠叠地摇曳,偶尔有几个果实摔下来,绽开皮肉,顺着风吹出甜味。
“哎呀——”青小声唤着,“摔了好多,这次来晚了。”
最近部落里忙,加上动物们动静少了,部落里没有日历的概念,只能依靠经验跟感觉冷意才判断秋熟的季节,往常食物空缺会早些来,将还半青的果子摘回去放熟,现在见掉了许多果子,有些还烂了,不由得十分心疼,便急急忙忙将底下看着还好的果子捡起来往篮子里放。
“这片林子培养下,可以当做一处果园。”乌罗缓缓道,“只可惜山火烧得太远了,就算定期去看,也不知道那处能有多少收成。”
“嗯……”阎的赞同声才到一半,突然凝滞住,有些矮树还好,有些高一点的树,人手不能够,就只能爬上去捡,才没多会儿功夫,他们身旁的几个女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婕从金色的叶子里探出脸来,高声唤道“巫,你不爬上来捡吗?”
她歪着身体,半边箩筐低得两人都能看见,那树上的果实不少,她摘了小半筐,只需要再上两三棵树,大概就能完成今日的任务了。阎倒是还好,他本来就习惯山野之间的事,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乌罗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等着他反应。
“你不去摘果子么?”乌罗没好气地转移话题,反问阎。
阎缓缓道“我可以爬树,不急。”
乌罗简直想翻白眼,秋风还带着点细微的暖意,光泄露下来,叶子像是姑娘家手里细细裁剪过的窗花纸,簌簌地抖动着,他砸着嘴,觉得舌尖都尝到这金色的蜜味。大概春风醉人,秋风迷人,乌罗不太自在地抚了把头发,不想表现自己毫无用处,无奈道“我待在下面接应你们,谁要跟我换篮子,只管来找我,不用害羞,不用客气,我很愿意为你们发光发热。”
他这样不要脸的一番话讲出来,林子里便传出女人们的笑声来,她们采集的时候大多跟着琥珀,或者是一块儿走来,干活就是干活,哪想得出那么多俏皮话,笑点多数很低。
“巫。”青从四五米高的树上跳下来,稳稳当当,甚至没看出半点恐惧,叫乌罗看得一愣一愣的,她将自己的篮子换给乌罗,嘻嘻笑道,“你低头捡捡地上的果子吧,里头也有好多的。”
里面的果子好险没摔烂。
乌罗诚惶诚恐地接过来,说道“噢——好啊。”
他刚迈开步子,一脚就踩扁了个藏在落叶里的果子,一时沉默不语。
青没能看见他难得出丑的模样,接过空箩筐就换树爬上去了,于是乌罗默默收回脚,让人掰了根树枝往下丢,打算拿来当打草惊果的棍子使,不然一走就踩烂一个,用不着沤肥到明年,这个冬天就够滋润泥土了。一时间女人们折了七八根树枝往下丢,还不忘将上头的果实摘下来,噼里啪啦的,打得乌罗急忙跳脚原地,又踩到两个烂果实,几乎要心生绝望。
“靠,你们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乌罗挨了好几下,不痛不痒,只是脸上过不去,便恼怒道。
回应他的只有满果林的笑声,女人们纤细灵巧的身形很快就被金色的叶子藏掩起来,有时候肢体从树梢探出,露出蜿蜒而美丽的线条,像是灵动的蛇,又如同树梢上长出的精灵,轻轻松松摘下果子放入筐内,无声地忙碌起来。
乌罗没得到回应,找不出打头的凶手就只能放弃,叹着气随地捡了根趁手的棍子就在落叶堆里翻找起来,还真叫他找出不少漏网之果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青换给他的那个小篮子慢慢满了起来,他便下意识抬头看看其他人是不是还在忙活,一抬头就见着阎正站在树梢上看向天空。
那人手臂上还提着那个可笑的小草篮,里面放满了果子,正静静站在树梢上沉思,长长的枝桠跟秋叶形成一件漂亮的金斗篷,顺着发尾将人包裹住,他垂着眼,神色寂静,仿佛在聆听人世,又似乎刚从睡梦之中醒来,看上去有点仙人之姿。
作为一位成熟的男性,乌罗想了想,找到一块石头极不成熟地丢了过去。
这一下当然不可能砸到阎,只是轻轻磕到树上,引无关痛痒的小晃动,不过仍是将阎惊醒了,他倏然睁开眼睛,往下瞥过一眼,如一对冷冰冰的兽瞳,倒叫先行挑衅的乌罗猝不及防地吓了跳。
分不清是惊吓还是心动。
“你捡完了?”阎很快就恢复成人,漂亮的黑眼睛里染上点碎光,烈日为他融化成水波,在长长的睫毛下支离开残骸,析出半真半假的暖意,慢条斯理地问他,声音仍是哑,仿佛沙漠里渴水的旅人。
乌罗便提起篮子给他观瞧,阎看了几眼,都是些劣果,破开皮,能见着湿漉漉的果肉,于是轻笑声,回他“按照你这本事,怕是自己都养不活。”
往常果子林算是部落里食物的主要来源,女人们日日来采摘捡漏,就算长得再快也难免会被捡成和尚头,今年的事多,他们又换到了不少新玩意,食物转向了鱼跟肉类上,果子成了调剂品,加上秋收,便比往年多了许多。
才不到半日光景,所有人都已摘满了自己带来的箩筐,可树上的果实仍还留有不少。
堇贪心发作,很是恋恋不舍地说道“早知道我多带些篮子出来的,用手捧不了那么多。”
细想起来,用手采摘,拿兽皮捧着,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堇忍不住看了看跟随她们一道来采摘的乌罗。对方正在挑果子里的落叶,神色专注,似是有点不平,正皱着眉头跟阎在说些什么。
只有巫才敢跟他大声说话。
堇偷偷看了一眼阎,对方虽没看她,但仍叫她有些胆寒,她对这个人的害怕就像种在骨子里一般,谈不上从什么时候开始,只知道难以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