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沦陷(133)
纪以柔的飞机晚点了二十分钟。
她一下飞机,就看到温怀钰的电话,打了过去,找到她,看她神色不太好的样子,笑着上前抱了抱她:“怎么了啊,等的久了不开心了吗?”
温怀钰凝视着她,眼眸里水光朦胧,嗓音微哑:“原来我曾经忘记过你。”
纪以柔的眼泪一瞬间掉下来了。
她抿了下唇,笑着说:“那把余生赔给我吧。”
她是长在她心底的种子,日日夜夜那么长,那是她唯一的光亮。
此刻阳光正好,风在唱它的歌,发了芽的种子渐渐长成了一棵大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第119章 番外04
温言深从徐放家里走出来时, 是晚上。
她的嘴角还有点麻麻的疼,眼角也发酸,走路的时候也不太舒服,身上的衣服倒是干透了, 还透着一点淡淡的木质玫瑰香水味。
远处路灯昏黄, 光晕温柔,她低着头, 走的很慢, 轻轻抿住嘴唇,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
她的心里乱的很, 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波无澜,她没有打车,有些漫无目的的往外走去。
不知何时,天空中又开始飘雪,她仰起头看着天空,指尖上落了一片六角冰晶,然后很快融化去, 她蓦然想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下雪的天气, 那个女孩总是对她撒娇, 握住她冷冰的手, 贴在自己脸上,笑着说:“阿深,你手好凉, 我给你暖暖。”
是啊。
那个人给她带来的一直都是温暖愉悦,只有自己, 给她的是离开和伤害,还有……今天的事情,何其无耻啊。
她凝望着漆黑的天幕,似乎能看到那个人对她笑的样子:
“你叫温言深?我叫徐放。”
“喂,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你,你笑起来真好看。”
“阿深,阿深……”
一阵汽车鸣笛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黑色轿车在路边缓缓停下,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明丽冷傲的脸:“上车。”
温言深一怔,下意识的拒绝:“不用。”
徐放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三分火气:“怎么了?我顺路带你一段,你都要拒绝?”
温言深沉默了一瞬,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一条围巾扔了过来,徐放冷冰冰的说:“把你头发上的雪擦掉,别弄的我车座上都是水。”
她轻轻嗯了一声,垂下眼睫,小心的将身上的雪都擦掉了,围巾也湿了,她将围巾叠好了,犹豫着说:“对不起,围巾湿了。”
徐放很是玩味的笑了一下:“围巾而已,床单都湿过,有什么大不了。“
温言深握着围巾的手一紧,脸颊在一瞬间有些发白,她不愿意去回想自己的无耻,可徐放似乎不愿意放过她,总拿这件事来刺她。
可能她痛一点,她就舒服了。
温言深不说话了,靠在车窗上,出神的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
这个人好像是她逃不过的劫难。
二十年了,她还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年她想忘却所有,所以只身去异国他乡,不愿再回家,为此,父亲和她之间的关系降到冰点,每次质问她理由,她都只是一言不发,保持沉默,最后会说一句,对不起,我错了。
可她从来不会改过。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她害怕再看见那个人,她曾经亲手推开她,哪怕她始终深爱着她。
光阴如水,一晃二十年过去,那一次,父亲在电话里,没有如以往出声斥责,只是长久的沉默,最后说:“言深,爸爸放心不下你。”
一句话将她的心都给戳烂,她这么不孝,过去二十年,都不曾陪在父亲膝下,反而叫他一把年纪了,还为她揪心,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她轻舒一口气,下定决心:“我明天就回来。”
她一向是果决的人,做下决定,就不会后悔,在回国的飞机上,她靠窗坐着,看着天边落日,在心底认真的恳求,别让我见到她就好。
可事情与她所想的背道而驰。
她回国不过几天,温家办了一场聚会,她就这么看见徐放,看见她年少时深爱的女孩,也看见站在她一旁,温柔的挽着她手臂的优雅女人。
她见到徐放和她太太对视时温柔的眼神,也感受到她看向自己时的淡漠嘲讽……如果当时没有变故,现在站在徐放身边的那个人,会是她吗?
只这么想了一瞬,她的心好像被刺了一下,呼吸之间也凝了碎冰,她不想这么狼狈,于是匆忙出去。
可没想到,才进小客厅,那个人也走了进来,她穿着黑色丝绒长裙,有一种冷冽的美,轻轻挑了挑眉,笑容无懈可击:“温言深,好久不见了。”
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那三个字在心头翻滚了二十年,她甚至下意识的想出来,幸好忍住了,过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低下头:“徐总,好久不见。”
徐放因她的称呼,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握住她手腕,迫她抬起来看着自己,语气森冷:“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温言深被她握的手腕一痛:“徐放,你放开我!”
徐放靠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动作是温存旖旎的,声调却是冷的,带着嘲讽:“温言深,你爱慕虚荣,贪钱爱利,以前抛弃我的时候,大概没想到,我会有现在这一天吧。你知不知道,温大小姐最近在找中间人,请我帮忙呢?”
温言深紧抿着唇,终于跟她对视,尚未开口,门被人从外推开了,一向跟她不太亲近的女孩神色不虞,叫徐放放手。
徐放的神态还是矜敛傲慢的,只不过微抬了抬下巴,声调上扬,却一点没有放手的意思,说,她们,是老‘朋友’了。”
温言深再内敛安静的性子,此刻被她逼的眼眶发红,一缕碎发落在鬓边,用力挣开她:“够了!”
真的够了。
已经二十年过去了,她都已经要忘记了,为什么……
徐放后退一步:“温小姐,不用这么紧张,放心,我对你并非余情未了,你可千万别自作多情。再会。”
这是她们分别二十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她压下所有心绪,冲温怀钰笑了一下,而后照旧回到大厅,陪在父亲身边,等夜深人静,所有人都散去,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就失去所有力气,她滑倒在地上,轻声说:“我想你。”
这压在她心头的三个字,无法当面对那个人说出的三个字,就只能静静对着黑暗,说给自己听。
于是她再次远走,匆匆回了澳洲。
她怕再看见徐放,看见她温柔凝视着别人,也怕思念溢出,不受理智控制,去插足别人的家庭,她……她早就放手了,已经没有资格了。
可现在……
思绪回转现实,她咬住嘴唇,自嘲的笑了一下,她还是这么无耻的……做了那件事情,可徐放已经有妻子,她……
愁绪难解,她轻轻舒了一口气,正在等红灯的徐放也嗤笑了一下:“怎么,坐我的车而已,就让你这么难受?”
她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只能保持沉默。
幸好,徐放也没有再说出什么话,就这么一路到了温家附近,她压低声音开口:“在这里停下就可以了。”
“怎么了?就怕你家人看到我送你回来?我见不得人?”
“……这件事对你是个麻烦。”
徐放没说话,将车停下了,她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轻声说了一句谢谢,飞快的下了车,可没走几步,就被人从后拉住了。
徐放握住她的臂弯,精致的眉眼间满是怒意:“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我送你回家,难道你都不好好谢谢我?”
“……怎么谢你……唔……”
她一句话尚未开口,温暖柔软的嘴唇已经覆了上来,徐放一把将她揽到怀里,低下头吻她,她退让,挣扎,可力气不敌她,被她压在了车门上,被动的承受这个吻,整个人有些站立不住,几乎要滑下去,可徐放紧紧扣着她,将她禁锢在怀里,实在是过于强势。
她的温度、她的气息、她的心跳……这都是温言深曾经最熟悉,也最深爱的。
哪怕理智告诉她眼下她所做的都是错的,可理智也渐渐让位于感情的本能,她没办法拒绝她,她也舍不得推开她,甚至绝望的想,就这一次吧,就让她放纵一次,就让这个梦……再长一点点。
可梦再美,也有碎掉的一天。
不远处汽车鸣笛声不断,徐放先放开手,是她的车停在路中,挡了别人的路,于是她深深的看了温言深一眼,手指在她水光潋滟的唇瓣上拂过,声音有些哑:“你难得这么乖。”
温言深被她指尖的温度烫了一下,愧疚和不安复又涌来,她近乎绝望,踉跄着后退一步:“到此为……”
“做梦,”徐放冷着声打断她,“这是一场交易,你单方面就能宣布结束?你要是现在毁约,我不仅不会帮你,反而要让你们温家再也立不起来,你信不信?”
温言深被她刺的脸色一白:“你究竟想怎么样?”
徐放淡哂:“我不想怎么样。”
她拉开车门,车窗摇上之前,眼眸一弯:“阿深,明天记得来我家。”
温言深整个人僵住。
那时候她们周末约在一起看书,每到周五,徐放就握着她的手,索要承诺:“阿深,明天记得来我家呀,好不好?”
明明还是这么熟悉的语气,可现在这个人眼底深处,分明无半分情意,只有冷酷的掠夺和淡漠的戏谑,仿佛这一切就只是个游戏——一场戏弄她,惩罚她的游戏。
她以为今夜之后一切就会结束,可现在看来……这个游戏好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