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这边不奔现(80)

　　对凌笙的话，傅秋月深有所感。曾几何时，她也不想听那句抱歉，只觉得刺耳得很。
　　她泄愤一般戳戳时绯的脸，问静静聆听的许珏：“我想，凌笙话里的深意，你能听懂。”
　　许珏一言不发，傅秋月又说：“我会把凌笙去的地方发给时绯，你想清楚之后，就找时绯要吧。顺带一提，不要说是我告密的，就说是黎觅干的。”
　　与此同时，远在家里给萧灵吹头发的黎觅打了个喷嚏。
　　许珏谢过傅秋月，挂了电话，客厅再度安静下来。她撑起胳膊肘，右手拿筷子剔着蟹壳里的肉，陷入迷茫。
　　她第一次觉得，凌笙是真的很了解她。她的确是舍不得凌笙，也的确是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个歉，哄哄人就好。
　　爸妈拿凌笙威胁她，她才去相亲的，她不是故意要骗人的啊，而且她没打算真的相亲，她其实是没错的……
　　这些话，一条条都是许珏给自己无罪释放的理由。
　　或许，秉着凌笙怎么都会原谅她的想法，也是肆无忌惮作死的一大筹码吧。
　　以前和凌笙的对话历历在目，许珏仰起头，不让眼泪再次滚出眼眶。
　　她怎么真的恃宠而骄了呢？明明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敷衍那个最爱她的人。
　　怪不得……凌笙要走。


第七十二章 自荐枕席
　　E市。
　　这里和C市没有太多不同, 一样的灯火辉煌, 一样的软红香土, 只是去的每一个地方都陌生得很。
　　凌笙和人谈了两天的合作项目，今日对方终于松口，她才有了可以喘息的时间, 赶在离开之前，去拜访久未相见的长辈。
　　等候老人午间休憩的时候, 凌笙像是想到了什么，摸出手机，翻了翻头像为皮卡丘的某人的消息，果不其然，又是准时发来的。
　　前天离开C市后, 凌笙就加回了许珏的好友，只是仍然没有接她的电话。那人当天打了几十个电话，她一个都没接，心情却和打电话的人一样不好受，也不知道是在折磨对方, 还是在折磨自己。
　　后来，许珏没有再打一个电话。凌笙想, 许珏大概是失去信心, 不会再打了。这么一想, 更加难过。
　　工作方面，她从来不缺耐心，总是能用自信、技巧以及极好的耐心, 达到自己的目的；感情方面，她也不缺耐心，从追许珏开始，就没有退过一步。
　　只是这次，她格外委屈，感到了久违的疲惫。既希望许珏想清楚再联系自己，又不希望对方连电话都舍不得再打……这样矫情的心思，和冷静的自我反覆冲突，让她当天晚上失眠了。
　　然而第二天，出乎她意料的事来了。
　　许珏没有再打电话，而是转战在线聊天，两人的微信窗口被许珏的白色消息框成功刷屏，期间夹杂一些图片和语音，内容花样百出。
　　第一张图片里面，摆着两双筷子、两个小碟，以及一桌让人食指大动的海鲜盛宴。餐具是熟悉的模样，背景是许珏的家，旁边还p了几个字。
　　一个人的晚餐。
　　【言如玉：有你喜欢吃的白灼虾、香辣蟹、清蒸蟹黄、白葡萄酒香炒贻贝、蒜茸粉丝蒸蛏子，还有我。你不在，感觉吃什么都不得劲。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吃它们……和我？】
　　凌笙眉头一挑。
　　第二张图片，是一张在床上的自拍。床的左边是穿着皮卡丘睡衣的许珏，右边摆了一只雷丘的玩偶，然后许珏抱着雷丘蜷成一团，旁边很合时宜地添了一个小标题：想你的夜。
　　凌笙：“……”
　　再好的涵养都挡不住这个有音乐伴奏的标题，她当时就一口牛奶呛喉咙里了。
　　某人似乎还嫌文字不够生动，发了一大堆表情包。因为某人喜欢仓鼠，屏幕几乎都被一只只圆滚滚的灰色仓鼠包围了，什么向老婆低头、老婆你别走好不好、老婆我错了、老婆你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能不理我、老婆原谅我吧都是我的错，萌的不带重样。
　　凌笙绷着脸往下翻，在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没忍住破功了。那张表情包里，前面一只仓鼠背对着要走，还画了个表示叹气的小白云，后面是一只抱着它不放的仓鼠，上面分别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凌笙、许珏。
　　实在可爱到了极点，凌笙莞尔一笑。但很快，她又意识到，这不过是许珏哄人的手段，就像小孩犯错后发现父母生气，为了让父母不生气而写的保证书，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
　　她的笑容渐渐淡去，犹豫很久后，没有回复一个字。
　　两人就以这样的状态僵持了两天，凌笙一会为许珏发的消息去往天堂，一会又坠入地狱，幸好工作够忙，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烦恼，只是，依然会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唇角一勾。
　　“小凌笙，在笑什么？”
　　午后是最困乏的时间段，即使过了秋分，暖融融的阳光照射下来，还是让人昏昏欲睡。张啸风一走出来，就看到凌笙坐得笔直，淡淡的笑容却比此时的阳光更温暖。
　　凌笙站起来，望向精神矍铄的老人：“养了一只宠物而已，不必介怀。张爷爷，好久不见您，风采依旧。”
　　黄凤殷和张家的长女张明霞是自小一块长大的发小，两人各自结婚后，感情依然深厚，连带着两家人的关系也很好，张啸风更是看着凌笙长大的，说是凌笙的爷爷也不为过。后来因为众多原因，张家把所有产业都转移到了E市，两家的来往才逐渐变少。
　　真正断了联系，是几年前凌擎和黄凤殷闹离婚，张明霞是个脾气暴的人，哪能忍受发小受这么大的屈辱，当即就和凌家撕破了脸，终止和凌云的所有合作，让凌擎很是头疼了一段时间。
　　“你就哄我高兴吧。”张啸风看了一眼凌笙带来的一大堆礼物，无奈地说：“来看我们，怎么还带这么多礼物，瞎客气？”
　　凌笙摇头：“该有的礼节不能荒废，我已经很久没来爷爷这边玩了，不多备一点，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张啸风拿手在空中比了比，感慨万分：“当年还是一个那么小的小姑娘，现在已经这么高了……时光如白驹过隙，岁月不饶人哪。小凌笙，我知道你还在介意当年的事，但那和你无关，张爷爷这里，永远都欢迎你，记住了吗？”
　　凌笙低下头，睫毛轻颤：“我知道的，谢谢您。”
　　张啸风示意她过来：“老头子随便提一句，当然不可能让你这么容易解开心结。只是我希望你明白，你虽然姓凌，却不代表凌擎做出的混帐事要挂在你身上。我们是真心接纳你的，有空多来玩玩，你干妈老念叨你呢。”
　　当年凌笙一出生，张明霞就钦定了干妈的地位，还跟黄凤殷说，假如自己生了个儿子，就和凌笙订娃娃亲，弄得黄凤殷啼笑皆非。
　　凌笙想到张明霞热情如火的模样，不禁展颜：“嗯，好。对了，干妈今天不在家，是在外面忙吗？”
　　张啸风哼笑一声：“忙什么呀，你妈妈回来了，你干妈一听说这事儿，立马找她去了。我估计，现在还在教训凤殷呢，真是不像话，丢下孩子跑去国外旅游。”
　　他摸摸凌笙的头，慈爱道：“这几年的事，我和你干妈都知道了。孩子，你真的受苦了。”
　　还有几句话他没说，关于凌擎逼走凌笙，最近还联合真腾打压宏江的事，他们不会袖手旁观。若是凌擎再敢动作，他们不介意找上以前C市的人脉，花点代价让凌擎吃点苦头。
　　听到这些话，凌笙心里一动。
　　老人的动作温柔，凌笙长期破碎的亲情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补丁。尽管比起撕裂的部分，它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但却是这几年来唯一的关怀，她几欲流泪。
　　E市合作案的邀约，C市一些或明或暗的帮助，除夕从未间断的红包与祝福……她很感激。
　　千言万语，终化为一个轻柔的拥抱。
　　“今天留下来吃个晚饭吧，下午陪我下会儿棋？”
　　“好啊，张爷爷。”
　　世事辗转，曾经的信仰可能会一朝跌入尘埃，让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但有些人、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就像她的友情，还有张明霞、张啸风对她的亲情……
　　至于爱情？说实话，她一直不是很确定，也没有什么信心，这次许珏悄悄去相亲的事，更是给她当头一棒。
　　只是，还是会很想念。
　　私人事毕，公事也进入正轨，在黎觅的夺命连环催下，凌笙必须要离开E市了。第二天她便坐车前往机场，准备乘坐下午开往C市的飞机。
　　身为助理，pink是和凌笙一道去的，眼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她赶紧问道：“凌总监，那个……我之前订了一个外卖，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午、午餐吃这个如何？”
　　凌笙看pink根本不敢看自己，一句话也说的磕磕巴巴，漏洞百出，心里的怀疑加深，不动声色道：“可以。说起来，这两天订的那家餐厅味道还不错，你还没告诉我，名字是什么？”
　　pink顿了顿：“呃，不太记得了。”
　　凌笙眯眯眼睛，似笑非笑道：“从你跟着我以来，你的记性都很好，从来不会忘事。而且，凡事还会记录在你的本子上，作为备忘，这次居然忘了么？”
　　pink心里暗暗叫苦：“因、因为是小事，就没太留意……”
　　凌笙收回视线：“好吧。”
　　见领导不计较了，pink暗松一口气，暗忖以后不能随便帮忙了，不然再来一回审问，她怕自己瞒不住。
　　不过，手艺是真的好，红烧肉做的好好吃啊。
　　吃过味道格外好的外卖之后，机场通知可以检票了。凌笙离开专用候机室，坐到自己的座位，戴上眼罩，开始休息。
　　pink坐在靠近过道的一边，凌笙和她邻近，坐在靠里的一侧。pink在旁边观察了好一会，确定凌笙呼吸均匀，已然睡熟之后，才慢慢地起身，走往后排。
　　她没注意，自己一动，身边睡着的人呼吸节奏就乱了。
　　pink走到倒数第二排时，一个戴着面罩与兜帽的人拉了她一下。她朝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留意她，才坐进里面的空位，小声道：“老许，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你说给凌总监送饭菜，是某高层的决定，那为什么还要调座位？”
　　许珏自然不可能直说是追媳妇，转了转眼珠，解释道：“其实，这次我还有任务在身。”
　　pink肃然起敬，立马脑补很多剧情：“我知道了！是不是那种职场片里，命信任的人前去通知高层，说一些很重要的事，比如公司的人员变动之类？霍，怪不得要派你一个主管过来，还选的周末……”
　　许珏听得很懵，但既然对方已经替她找好理由，浪费相当可惜。于是她点点头，低声说：“这是秘密，你就当自己没看到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