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鬼的手，微微颤抖(26)

　　比如说，她既然无法做出与以往不同的行为，首先把夏玉带回家就很不同了，其次还有笔仙出现后的一系列经历，与其说是她重复过很多次所以对一切了如指掌，还不如说是每次她说完一件事，这件事就会立刻应验，就像是等着她的吩咐一样……
　　“那于航呢？”夏玉忍不住问朱君阳，“于航是什么样的存在？她是人是鬼？”
　　“于航当然是人。”朱君阳道，“但是幻境里的那个是人是鬼就不好说了。”
　　她把手机短信打开，丢给夏玉：“我找人查了一下笔仙和于航的资料。先说说于航吧。她是你们学校的校花，人长得漂亮，家境很好，追求者无数。”
　　夏玉跑到卫生间前的镜子里照照自己：“我感觉我也不差吧，怎么就没有人追求我？”
　　朱君阳沉默。
　　夏玉从镜子里怒视她：“你说，我和她谁漂亮？！”
　　朱君阳犹豫片刻，试探着回答道：“你吧……”
　　“真的吗？”
　　朱君阳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谁让你胸大。”
　　夏玉：“……谢……谢谢？”
　　“咳，不客气。”朱君阳干咳一声，接上了之前的话题，“四月十八的时候于航和追求者之一汪思旭达成恋爱关系，两个月后汪思旭劈腿被她发现，然后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计划要请笔仙。接下来就是六月二十八也就是上个周四，你们小组成员开始作死，成功召唤出了笔仙。”
　　丢失的记忆终于在此刻全部回笼。
　　夏玉想起了那天于航问的问题：“他真的喜欢我吗？”
　　问的大概就是汪思旭。
　　而夏玉本人当时其实是问了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调戏笔仙这件事发生在她和于航一起躲在书桌下面看见笔仙后。
　　估计那个时候于航已经和笔仙达成了什么交易，这个交易的内容，无非是杀掉背叛了自己的负心人。
　　于是汪思旭坠楼而死，于航被困幻境，她这个“有趣的灵魂”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夏玉回到沙发上坐好，拿起朱君阳的手机，把短信往上翻，看到了对面这个叫“资讯早知道”的像是什么娱乐八卦杂志负责人的家伙发的关于笔仙的调查。
　　这个男人叫周弈霖，是个活了一千四百多年的老鬼，死因是殉情。
　　资讯早知道描绘出了一个俗套的爱情故事——女主男主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相守，约定好一起殉情，男主先一步喝下毒酒，七窍流血而死；女主突然后悔，没有自杀。
　　于是先走一步的人在奈何桥边等啊等，等了几十年都没有见到殉情的爱人，这才明白自己被爱人所背叛。然后他又等了二十多年，终于在桥边见到了已经垂老的爱人，当时便要上前与她拼命，却被阴差以“阻碍轮回”的罪名扣了下去，一关就是七百年。
　　被放出来之后他就到处寻找被爱人背叛的痴男怨女做交易，帮他们杀掉负心人，再为他们挑选一个不会变心的“爱人”。
　　夏玉默默地看到最后一条，然后砸吧砸吧嘴：“怎么感觉他有点可怜啊……”
　　朱君阳补刀：“是呀是呀，说起来我倒要感谢他，要不是他，我也赚不到这三百万。”
　　夏玉顿时觉得他的面目可憎了起来。
　　“那现实中不存在的宋杰羽是谁？”她问道。
　　朱君阳回忆了一下宋杰羽是谁，才回答道：“周弈霖鬼品很难说，唯一一点就是他不会伤害被爱人背叛的那个人，还会替她实现一个愿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于航的愿望大概是找一个真正爱她的‘人’。”
　　于航曾在幻境里说“这是他第十二次抛下我了”，也就意味着她一直在被人抛弃，或许这十二次一直是宋杰羽，又或许有赵杰宇钱杰羽孙杰羽李杰羽，她一直没找到愿意在危险中保护她的人，所以才一直不愿意醒过来，一直重复下去。
　　“后来我也不清楚你的死活，只能找人调查了他们，然后冒险进去把你拎出来。”朱君阳道。
　　大佬的身影瞬间高大了起来。
　　夏玉感动极了，真诚地问她：“大佬你还有消息这么灵通的朋友？”
　　朱君阳顿时露出了一个肉疼的表情：“这是我花钱买的！”
　　夏玉立刻终止了这个不友好的话题，对她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朱君阳挥挥手：“别弄这些无意义的道谢，你要是真的感谢我就早点回自己身体里去。”
　　浓重的嫌弃扑面而来。
　　夏玉哭丧着脸：“我难道就不想回去吗？！”
　　朱君阳坐起来从包里掏出了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根和打火机：“刚才你和那个周弈霖的对话我听到了，他还以为你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所以你魂魄离体回不去这事应该与他无关。”
　　这意味着最后一条线索断了。
　　朱君阳点燃了烟，烦躁地吸了一口。
　　夏玉也沉默下来，客厅内的气氛凝重极了。
　　两人都没有出声，朱君阳抽完了一支烟后，夏玉弱弱地问道：“那个……我能不能……”
　　朱君阳：“不能。”
　　夏玉：“……”
　　朱君阳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道 ：“条件反射，你说。”
　　“我是说，我可不可以暂时跟着你……”
　　朱君阳歪着头打量她。
　　夏玉立刻正襟危坐了起来，紧张地接受大佬的打量。
　　过了十几秒，就在夏玉已经紧张地开始发抖的时候，她听到了朱君阳的一句话：“不然呢？”
　　短短三个字，却让她一下子放松下来。
　　“耶！”她欢呼一声，高兴地绕着沙发转了三圈。
　　朱君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奈道：“没办法啊，谁让你胸大呢？”
　　张开双臂转圈的夏玉身体一僵，立刻双手环胸抱紧了自己，并对朱君阳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这不是大佬第一次这么说了，朱君阳是不是对她有所企图？所以才愿意留下她这只皮皮夏？
　　也怪她自己，实在是太有魅力了，连大佬这种女强人都忍不住为她而心动，不顾麻烦也要把她留下来……
　　朱君阳看着她一副不知道想到什么自恋的表情，非常想把烟灰缸直接砸在她脸上。


第29章 电社会栋梁
　　为什么她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呢？
　　夏玉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大佬在卧室里睡得很香, 她当然尝试过直接穿进她的房间里偷偷爬床, 但是朱君阳这个王八蛋睡觉的时候还在墙上贴符！
　　她穿之前没注意, 穿到一半直接就撞在了一层屏障上, 撞得她眼泪汪汪，最后委屈巴巴地躺回了沙发上。
　　本来她以为只要把于航捞出来她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但是如果真的这样的话……
　　朱君阳……是不是就会和她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她就又要回到朝六晚五的高中生活, 每天重复着相同的事，沉浸在书山题海之间, 再也遇不到这样刺激的事, 再也没有一个人和她互相伤害……
　　这么胡思乱想着, 她渐渐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第二天一早，有人把她从沙发上拎了起来, 像抖搂衣服一样晃动了两下。
　　夏玉一阵眩晕, 抬眼就见到了穿着整齐的朱君阳，不清醒地问道：“起这么早……干嘛去啊？”
　　朱君阳道：“出差。”
　　夏玉瞬间就清醒了：“出差？你还有正经工作？”
　　朱君阳反问她：“我这不是正经工作？”
　　夏玉正色道：“工作正不正经我不知道，你肯定不正经。”
　　朱君阳抬手就把她扔了出去。
　　夏玉“嗷”地喊了一嗓子, 撞上了客厅的墙壁才停下来，她贴在墙上抗议道：“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当成一张纸, 我还很不习惯这个体重。”
　　朱君阳道：“这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体重, 你知足吧。”
　　“怎么感觉还有点有道理？”
　　朱君阳嗯哼了一声, 拎好自己的小行李箱，走到问口，像招呼小狗小猫一样让她过来：“走了，先去跟你父母告个别。”
　　“我不用带个行李？”夏玉问道。
　　朱君阳瞥了她一眼：“有必要？”
　　“好像没有……”
　　两个人出了门，由夏玉带路来到了夏家的公司。
　　知道女儿没有大事之后, 两夫妻又回归到了最平常的相处方式。
　　他们各自呆在各自的部门，平常几乎不交流，两人不约而同地把全部精力投进工作中，那天在医院里一家其乐融融的场景仿佛是个错觉。
　　因为提前打了电话，两个人一起在会客室等待她们的到来。
　　夏玉明显有些失落，在朱君阳和他们说明来意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朱君阳说话的时候看了她好几眼。
　　“那个……我们可不可以见见妞妞？”两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朱君阳却说道：“抱歉，我想借用下贵公司的卫生间。”
　　他们自然直接答应，夏妈妈道：“卫生间出门左转三间就是，需要我带您去吗？”
　　朱君阳拒绝了。
　　她对着旁边明显走神的夏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上来。
　　不知道神游哪个外太空的夏玉根本就没有反应。
　　朱君阳叹了口气，绕到沙发旁边拽住她的胳膊往外走。
　　“卧槽！”夏玉被吓了一跳，挣扎了两下之后才意识到是朱君阳，“吓死我了……大姐你怎么不提前叫我一下……”
　　朱君阳没出声，直接拽着她走出会客室，进了卫生间。
　　夏爸爸夏妈妈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意思——刚才那个地方估计就站着夏玉。
　　卫生间里很干净，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这个时间刚上班没多久，也没有什么人在厕所里。
　　“来卫生间干嘛？”夏玉左右看看，没看出来任何异常，“公司有什么问题吗？”
　　朱君阳打断她的话，问道：“你想和他们亲自告个别吗？”
　　夏玉立刻又陷入了沉默。
　　有人走进卫生间，朱君阳拧开洗手池的手龙头，假装成洗手的样子，进来的人也没有多看，直接进了一间隔间。
　　夏玉打了个哆嗦，仿佛被水声惊醒，她…挠挠头，回答道：“还是……不要了吧……”
　　朱君阳关了手龙头，把手放在烘干机下面烘干，怕吓到里面的人，于是也没再说话。
　　夏玉却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八百年都见不到他们一回，之前是久别重逢、是我从幻境中脱险，相处起来倒是不尴尬；这次再见就有点太频繁了，我……还不适应……”她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其实之前求笔仙的时候我问的是‘我爸我妈爱我吗’，周弈霖给了我‘是’这个答案，所以现在我倒是对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意见了。之前我还小，还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吵架，挺怨他们的；后来我知道这个貌合神离的家是因为我才维持了下去，就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像是你说的，周弈霖给你带来了三百万，给我也带来了一颗定心丸，最起码他们都是爱我的，这大概就……足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