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声抬起头,而助理已经过去应门,打开门之前白木汐就有了预感,而果不其然的,小助理转头看向她,有些紧张地对她说:“是、是沈老师。”
今天李明雨没跟着过来,是新的助理陪着她。新助理显然还并不怎么清楚她和沈柊之间的关系,故而见到沈柊会这样局促。白木汐站起身来,对她颔首:“没事的,沈老师是我的朋友。”
小助理于是将门口让开,让沈柊走进来,自己很会审时度势地走出了休息室,并带上了门。
沈柊慢慢走到白木汐面前,白木汐看到她一如既往的平静神情,只是面色稍显得苍白,像一尊精致过头的冰雕。桧木清淡的香气遥遥飘过来,不声不响的,慢慢侵染这个空间。
白木汐突然有种奇异的错觉,觉得眼前的状况有点像是这个综艺第一期录制、她们刚刚重逢的时候。沈柊也是这样敲开她休息室的门,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来。
但却只是虚有其表的相似,身为主角的两个人心境与关系大概都已经和那时不一样了。不管是她还是沈柊。
这样回想起来,竟然像是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事一样。
白木汐不合时宜地生出一点陌生的感慨,而先开口的人是沈柊。和之前那次对话里的沉默不同,沈柊这次单刀直入地说明了来意,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冷静极了。
“……录制之前,你是不是有话没说完。”
她说着略略垂下眼,长长眼睫轻颤着:“我那时……没有听的太清楚,可能是误解了,你当时是说……”
话说到这里又停住,沈柊似乎周身都紧绷起来,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完,只是沉默地将视线投向白木汐。
她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破绽,大概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沈柊是一如往常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事能打破她这样的淡然平静。
也只有白木汐此时看着她的眼睛,才会捕捉到那一点点的,冰山一角的,深掩在平静水面下的巨大不安。
“……”
就算意识到了这份不安,但其实并不很能理解缘由。像是被这份不安传染了,白木汐犹豫着,心头的退堂鼓又开始敲,好像喉头藏着的是一串言灵似的字符,一旦说出来就会招致某些巨变。
但与此同时,白木汐又深刻地意识到——沈柊都已经这样问了,她没有避而不谈的理由,总不能真的因为她此刻这份胡思乱想一样的直觉而改变想法。
“是有些事。”
这样想着,白木汐斟酌着开口。
“关于我们的……”她顿了顿,“合作。”
“就是、我觉得可能是时候该——该告一段落了……之类的。”措辞显得困难,白木汐尽可能地挑选着更加温和的词句,“……也只是说先商量一下,我之前听我的经纪人说,本来也是打算在综艺结束之后再看情况,我就想着先来问问你这边的想法……”
她这样说着,却没有得到回应。重蹈覆辙一样的,沈柊再次陷入沉默,低低垂着眼,肩膀绷的很紧。
“……”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白木汐小心地轻声唤,“……沈柊?”
仿佛是被白木汐的声音唤醒,沈柊慢慢抬起头来,目光有几秒钟失去焦距,然后才落到白木汐面上,定定地看她。
骤然之间,沈柊向白木汐靠近过去。
突然被拉近的距离吓了白木汐一跳,二人之间几乎快要贴上,而沈柊恍若未觉,像是无意识的行为,仍有进一步靠过来的趋势。白木汐一惊之下向后退去,却被凳子腿绊到,一个踉跄没站稳倒下去。沈柊似乎这时才回过神来,想要伸手去抓住白木汐,但她手上不知怎的没什么力气,被同样带着倒下去,最后整个人几乎撞在白木汐怀里。
……好在后面是沙发,不然怕是要撞个好歹。
结结实实地摔在沙发上,身前还被沈柊撞的闷痛,白木汐天旋地转的,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现在的事态。
好在她和沈柊都没什么大碍……但她们现在的姿势就实在比较尴尬。沈柊简直像是偎在她怀里似的,正着急地抬眼看她,想要伸手过来摸她的后脑问她有没有事。
“怎、怎么了?我在门外听到好大的声音——”
……而最糟糕的是,她们刚才的动作带的那椅子翻倒了,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在外面守着的小助理打开了门,此时正一脸惊恐地站在门口,看着如是姿势的二人。
“没事,只是不小心绊到椅子腿摔倒了、”白木汐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响,害怕被误会,急着向助理解释,“我们俩没吵架,也没有什么……沈老师是刚才想扶我但被我连累了,所以才会……”
她说着下意识低头看向沈柊,一时间呼吸一滞。
……不得不说,这距离实在近的过头了,身体都亲密地贴在一起,只一低头就几乎呼吸相交的程度。
“……”
而不知为何,沈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沈柊不动,白木汐就也没办法动,总不能硬是把她掀开。这样子沉默地对视三秒钟就已经足够漫长,白木汐只觉得自己额上都要冒出汗来,她率先移开视线,看看门口处面色越发诡异起来的助理,脑中几乎是一团浆糊。
心中隐隐的有某种预感,像是在脑海里拉出无数条写着危险的警戒带,不安的警铃大作。
现在这样的状况,白木汐比起害怕助理误会来、更怕的大概是……害怕沈柊会做出什么预料外的事来。
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沈柊这些天的不对劲终于肯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却用的是这样的方式。太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靠近过沈柊了,白木汐很难说清自己此时的心情,只是在茫茫地想,她是哪里做的不对吗,好不容易才维持好的距离感,为什么……
……为什么沈柊能够这样轻易地跨进来呢。朋友之间,是不会这样子的吧。
白木汐脑中乱哄哄的,被复杂的情绪催促着先开了口,她磕磕绊绊地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像是以打趣掩饰尴尬又像是在强调某些字眼欲盖弥彰,是说给门口不知所措的助理听,又或是说给突然这样捉摸不定的沈柊。
“……沈老师,我们朋友之间……有话好好说就是了。”
重音落在“朋友”两个字上,意有所指的。
而沈柊,偎在她身前的沈柊,紧紧相贴让白木汐能很轻易地感受到对方在听到自己的话时身体的骤然绷紧,但沈柊却什么都没说,直到门口的助理都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很有眼力见地无声退了出去关上门,这次大概不管听到什么声响都不会再进门了吧。
……这算什么呢。白木汐想。她们两个为什么会陷入这么一场僵持呢。
她要说些什么才好呢,才能脱离这样的事态,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走上正轨的,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
这样想着,时间恍惚中被拉的很长,在白木汐心里像是已经过了几个世纪,实际上却只有不到一分钟。这样僵持的时间本来或许是会更长的,如果不是她看到那滴眼泪的话。
最初只是一滴,顺着沈柊的侧脸流到精致的下巴。
然后是更多,无声地落下来,沈柊细密的睫毛被湿漉漉地粘在一起,纤弱的令人心惊。
白木汐的面前毫无征兆地下起一场微凉的春雨,她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沈柊在哭这件事,脑中原本盘旋着的那些念头全都化成空白,她慌乱起来,下意识想要抬手去抹又硬生生停下,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去拿纸巾,却被沈柊限制了动作,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沈柊甚至像是并没意识到自己在哭,她略带茫然地眨了眨眼,蕴在睫毛下的泪水就又扑簌簌滚落下来。
她并不去管自己的眼泪,慢慢伸手捉住白木汐的衣襟。
像是脆弱又易碎的水晶制品,沈柊哭起来时就是会让人有这样的认知,也让白木汐没能推开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指尖攥紧了,牵出一点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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