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风格?”沈锦容淡淡地说:“我的风格是什么样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沈锦容心想,谭宁总是喜欢自以为是。
谭宁被她不咸不淡地刺了一下,尴尬地打圆场:“我的意思是,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勇往直前的人。”
勇往直前。
沈锦容在心里嗤笑一声,也就谭宁还喜欢对自己说这些话了。勇往直前的定义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勇往直前?是为了欲望还是为了本心?
要是谭宁真的清楚的话,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勇气早就被前些年的遭遇磨平,现在留下的只有一个连表白都要等人先说出来的胆小鬼。人之所以胆怯,在于对自己的不自信,在于对未来的不确定。
过去、现在、未来,她的一生都要充斥童年的阴影。
“可能吧。”沈锦容丢下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在瑟瑟冷风中加快了脚步。她想早些完成今天的任务,赶紧买好东西回去吃了饭就开会——开会的话就不必应付谭宁了。
可沈锦容又不甘心就这么被谭宁追问,她想反击,便随口问了一句:“蒋老师今年是有事情没处理完吗?”
谭宁的爱人蒋羌严格来说和沈锦容是一个系统的人,他们的研究方向都差不多是经济方面,时有交集。只不过蒋羌现在在当合伙人自己建立公司,而沈锦容正在担任某个跨国公司的顾问。
她对蒋羌现在正在进行的项目有几分了解,按照她对蒋羌的了解,哪怕遇见一些棘手的事情也不至于没办法回家过年。只要想,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提起这件事,谭宁面色一变,原本脸上挂着的淡笑消失不见,旋即取代的则是不自然:“他说是公司那边有事情没处理完。”她说的话支支吾吾,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对。
哦。沈锦容明白了,可能是不想回来。谭宁猜人心思的能力一绝,掩饰自己心情的能力可不怎么样。
虽然沈锦容和蒋羌是基本上从来没见过几面的同事,但仅凭只见过几次面的交情来说,沈锦容并不喜欢他。可能是出于直觉,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地方让她感觉不对劲。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终于来到了菜市场。过年时候的菜市场冷冷清清的,原本满满当当的菜摊空空荡荡,塑料布等一些东西全都收拾好了放在一旁的地上,看上去有些杂乱。
沈锦容松了一口气,她觉得和谭宁聊天的每句话都像是兵不血刃的交锋,压力极大。沈锦容辨认了一下方向,和谭宁并肩往沈奶奶指定的店里走时,突然看到那家店的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太过熟悉,以至于沈锦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迈了半步,无声地和谭宁拉开距离。
可小朋友已经看到了。
沈锦容无声地叹了口气。
.“谭老师,沈教授。”花蝴蝶李修溪早就因为晏何认识了面前的两位老师,看到晏何呆愣出神,她抢先一步挡在晏何前面对她们打招呼:“您二位过年好。”
谭宁对她微微点头,可看着她有些眼生,记不得自己是不是教过她,便问:“新年好。你是——”李修溪迅速地瞟了晏何一眼,又看了沈锦容一眼,方才回答:“我是沈教授的学生。”
沈锦容适时地点头:“对,是我的学生。”她眸光一转,看到小朋友站在一旁低着头,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头一软,轻声叫道:“晏何。”
她的声音夹杂着凛冽的寒风传了过去,听上去有些发飘,仿佛停留在空中若即若离。可声音本身却是温柔缱绻的,她在叫晏何的名字时声音明显软了一下,和前面的那句话形成了鲜明对比。
像是隐晦的示弱,又像是低沉的叹息。
小晏何啊,不可以误会哦。
晏何冷不丁地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经常听姐姐叫自己“小朋友”,这么正式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很少。可当着谭老师的面儿……
晏何就是对谭宁有些介意,她想,难道是在和自己撇清关系吗?
她抬起头来,对上了姐姐的眼眸。姐姐今天没有戴耳饰,整个人缩在宽大的黑色羽绒服里显得小小的一只。她的皮肤更加白皙了,衬得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倒像是冻的发红。那颗泪痣点缀在她的眼尾下方,平白给苍白的脸色添了几分妩媚。
沈锦容缩成一团的样子多少有些可怜,晏何直觉今天的姐姐不大一样,是因为过年放松了许多,还是因为——她对站在沈锦容身边的谭宁露出一个笑容:“沈教授,谭老师。”笑脸看上去倒是真心实意的,可到底有多少真情实感在里面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你们很熟呀?”谭宁惊讶地转过头去看沈锦容,想问她怎么和新闻系的学生这么熟悉,却意外看到了她和晏何之间的对视。
——莫名出现的缱绻和温柔,互相有好感的人只需要一个对视就能被他人看出藏不住的小心思。
一个奇怪的念头在谭宁心头突然闪现,明明是不可能的想法,现在却像是有几分可能性。她心神微动,眼神再度在沈锦容和晏何之间打转,却什么都没说。
“嗯,学校安排晏何来采访过我。”沈锦容对晏何点点头,她避讳旁边的谭宁,所以只是对晏何轻轻眨眼。她的话说的轻描淡写,对着谭宁神色淡淡,却对着几米之隔的晏何温柔一笑。
谭宁还真不知道她们俩居然这么熟,她原本以为晏何只不过是听过沈锦容的一节课,却没想到两个人已经互相认识了。
也对。
谭宁想起来自己在沈锦容寥寥无几的朋友圈下面见到过晏何的点赞,心想,这可能也不稀奇吧。
晏何已经恢复了平静,她垂下头看自己列出来的清单:“老板,要两包火锅底料和一份火锅四人套餐。”
“你们要在家里吃火锅呀?”看到老板进去点货,谭宁笑眯眯地问。
晏何有些警觉,她潜意识里觉得谭宁很危险,她的每句话都仿佛有言外之意。可谭宁的眼睛又是真诚的、真诚的让人提不起怀疑的心思。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求助的眼神投向了沈锦容,后者对她轻轻挑眉。
得到了姐姐的安抚,晏何的心中安定了许多,道:“对,我们几个好朋友在家里吃火锅。”她咬准了“朋友”两个字,像是对姐姐的隐晦解释。
“行!”老板老胡对着沈锦容两人问:“你们要什么?”
你们。
晏何只觉得这两个字听在耳朵里不大舒服,刺耳的很,宛如这两个人是一体一样。她眉头微微扬起,扫视着谭宁。也许是因为谭宁年长些,她的举手投足之间总是透露出对生活的游刃有余。
起初只是一点点的酸涩在心尖出现,并不十分明显。而后这一点点酸涩仿佛扎了根似的在她心中蔓延,以野火燎原之势迅速席卷一切。像是在透明的水中滴入黑色墨水,哪怕一滴都足够明显。
晏何又想到了那天见到姐姐给谭宁送花时的场景,一如那天的场景,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同样也是局外人。
“枸杞。”谭宁晃了晃手机:“在哪儿扫码啊?”
老胡随手指了指贴在门上的二维码:“你自己扫,支付宝微信都行,扫完让我看一眼就成。”
沈锦容和谭宁只买了枸杞,老板很快就拿出来递给她们。
谭宁拿着枸杞道了句谢,准备走时却看到沈锦容的肩膀上落了一小片飞絮,便伸出手帮她拂去,语气嗔怪:“怎么这么不小心。”
沈锦容下意识地退了小半步,却没有躲过去。
谭宁比沈锦容略微低了些,约莫到她的眉间,以至于这样的动作看上去十分合衬。晏何冷眼瞧着她们俩亲密的动作,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的酸涩已经蔓延至了鼻尖,下了很大功夫才止住自己身子的颤抖。
“那我们先走了。”谭宁离开前,还转头笑着对晏何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们。
晏何自暴自弃地想,这难道就是宣誓主权?
也许是今天太冷,她没有戴手套,指尖冰凉,哪怕口袋里放了暖宝宝都没有用——表面的皮肤温度可以升高,可到底抵御不住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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