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苏明绣看了看后面一眼望不到边的护卫们,让她把这些人都给撤了。
岁意欢表情变了又变,还是让这些人都散去,随后跟着苏明绣在面前这条有些坑洼的道上走,目光都落在她干净的靴子上,“这里的路还没来得及让人修,你来这里做什么?”
虽是贫民窟,实际上那些低矮平房都有新休憩出的痕迹,而且路上没有什么肮脏垃圾,往一个城市最贫困的地方走,才能见到城市的底限。
上辈子苏明绣一叶障目,这一生再走这条路,她才能感觉到曾经的岁意欢……是想过要得她承认的。
只不过她错过了。
苏明绣想了想,做了个简单的障眼法,将两人的容貌和衣服都隐藏,在这条坑洼的小道上走了很久。
直到贫民窟的低阶魔族感知到那些大人物离开,小孩儿朝着这边探头探脑地望。
她径自在路中间坐下,从芥子袋里取出最普通的布铺在地上,然后将自己从城主那里打包的食物全部取出来,诱人的香味登时环绕在这条长街长空,一向吃不饱的魔族们哪里受过这种折磨,家家户户都探出脑袋。
最后是一个瘦小的、漆黑的、脑袋上长着山羊角的小孩儿饿的受不了,磕磕绊绊地朝着她的位置过来,“你……你是要买魔吗?我很便宜的,我可以只吃一小口肉……你拿我炼药也行。”
在他们的认知里,好像只有付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才配在临死前吃上这么一口肉,而灵植更珍贵,他们看都不敢看这晶莹的光芒。
苏明绣看了这小孩儿半晌,切了一小片肉,并一小碗汤给他。“你应该饿了很久,不能吃太多,所以先垫垫肚子,等过些时辰再来,我继续给你。”
小魔族高兴得不得了,哪怕这点分量不够他果腹,也吃得一点不剩,把碗舔得干干净净。
周围的其他魔族小孩儿看他半天没死,好像意识到这不是大人物来试毒-药,而是真正做交易,于是也从屋子里蜂拥着跑出来。
每个都竭尽所能地,推销着自己。
苏明绣很有耐心地让他们排队,然后挨个分碗,分汤和肉,根据不同魔族的生长情况,粗略对照人类的小孩,分了许多的食物。
等到最后他们眼巴巴地等她吩咐时,她笑着摆手,“好了,吃的分完了,你们都回家吧,下次如果有空,我会再来的。”
准备好被带走的小魔族们:“?!”
什么意思,难道是什么延迟发作的新毒实验?
岁意欢看他们的神情不太对,为苏明绣解释了一下,顺便随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力量,以证明如果真的要对他们做什么,早就动手了。
贫民窟的小孩儿们费了老大劲才明白这魔渊真的会有白给的食物。
等苏明绣踏出这黑暗之地的时候,仿佛还能感受到身后那些小魔族们热切期盼的目光,她的心情就突然很好。
“为什么想来这里?”
在旁边耐心、安静地陪伴了她很久的岁意欢,终于将这个问题问出来。
“因为曾经有人想让我看到。”苏明绣想起上一世,她那么不耐烦,走在路上被一个小魔族给撞了,那小孩儿也在今天之列。
当时是她身上的一些人间食物香味吸引对方,那会儿岁意欢怕她对小魔族出手,抬手想把这小东西拎开。
但后来,苏明绣把身上的食物留下了,面对魔尊的目光,随口解释,“我还挺喜欢小崽子的,你倒也不必这样防备我。”
那时候的岁意欢目光很奇怪。
但在经历了某个“干女儿”的副本之后,苏明绣很确定自己这句话给对方造成了什么影响。
不过,有个想赔偿她小孩儿的人,应该不会想到,赔给她的母女情,最后变质了吧?
想到这里,她笑得稍夸张了些,成功让旁边的尊者无法挪开目光,“笑什么?”
“笑你——”
“真是全九洲最大的笨蛋。”九洲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呢?明明自己前半生得到的不多,但却把自己所获得的善意,最大限度地回报给这个世界了,不对是对九洲、对魔渊,还是对她,粉身碎骨都不足以形容这个人的付出。
世界以痛吻她,她却报之以歌。
“骂我?”岁意欢听她说自己“笨蛋”很多次了,这次决定不要忍她了,作势张开了掌心,要现出那些红线,让苏明绣重新组织一次语言。
但青衣女修却在这长街的尽头,贫民窟的黑石灯微弱光线照不亮的地段,于黑暗中探过身,将对方抱住,温暖传递到对方身上。
“不是骂你,在骂天道。”
“真是眼瞎,根本不会挑救世主。”苏明绣在想,自己多么自私,永远也不可能为了哪方势力奉献人生,注定只会孤独活着。
可岁意欢不一样啊,这是不论自己境遇如何,哪怕掉进深渊里。在化作白骨之前,都要用最后的力气,把身边同样掉进来的人给托出去的人。
苏明绣再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了,她甚至觉得,自己两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得到了这个人的爱吧。
“你是不是又在转移我的注意力,又不想说答案了?”
岁意欢听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由着她抱着,执拗地问着。
“岁意欢,我爱你,我想活在有你的世界里。”
被抱住的魔尊:“!”
她想,这女人过于可恶,竟然这么会转移话题。
那些逼问的话,逼迫的动作,什么都做不出来,她只能像个木头一样,呆呆地被对方抱住。
听见那温柔的声音,胜过九洲所有的蛊,循循在她耳边诱惑道:“让我陪你走接下来的路,好不好?”
第228章 原来我才是主角(24)
连一声喜欢都不肯说,从前被牵个手都紧张不已的九洲小土著岁意欢。
即便现在成了魔尊,毕竟是没有听过多少花样情话的,被苏明绣简单而赤诚的一句“我爱你”弄得狼狈不已,嘴里再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一路沉默着带对方回到屹立血海之上的黑石坞。
苏明绣不愿放过这个乘胜追击的好机会,才刚回到屋里,就再次迫不及待地抱上去,“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岁意欢眼眸微动,淡色的唇开合,试图找出什么反驳她,可还没来得及开口,目光忽然变得锐利,冷肃地朝着屋外看去:“谁?”
“禀尊上——日前您吩咐看着的两个魔石矿修士,出了些状况。”
偏偏要是这种时候。
苏明绣听到地方和上报对象的身份,也跟着想起还有这么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只能松开手,面色不愉地看着岁意欢召人进来。
“说。”
魔尊短促地吩咐。
被她派去监视萧星玮和宣蝉的魔族回来报,说这两个修者在今天忽然不下矿了,说是身体不舒服,等矿上的人去营帐里检查之后,就发现他们已经不知所踪。
就在这个魔族报完之后,很快又有魔女来到屋外,奏禀就在血海悬崖附近的那个木灵力女修士也凭空消失。
“传本尊令,即日起,魔渊四大城内全力搜辑这三名修士,活捉此三人者,本尊自有重赏。”
“是。”
等到屋外的魔族退下,先前室内暧昧的旖旎早就消散不见。
苏明绣看见岁意欢张开指尖在虚空中一抓,却只抓出几根断裂的黑色项圈,面色变了一下,似乎想不通是谁能有这样的本事,竟然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
“是佛宗的手笔,”在她旁边,苏明绣变戏法似的弄出一盘青葡萄,仍是枝头刚摘下来的模样,水灵灵的。
修者捏下一颗,抵到不自觉皱眉的尊者唇边,“虽然他们在名声上屈于剑宗之下,与百花宗、合欢宗和驭兽宗齐平。但他们比剑宗出现更早,家底藏得太多。若非九洲有太难,通常不出世,故而在世人间的名气便低了些。”
两辈子了,苏明绣都没有机会摸清他们手中究竟多少张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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